柳映雪正和南十夜說著話,忽覺眼前多了個人影,她見到金瓔瓔,認出來是昨日那位看到她和南十夜在一起就表情古怪的姑娘。
“柳小姐,好久不見了。”
柳映雪揚起頭疑惑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女,覺得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她,不禁道:“你認識我?”
金瓔瓔格格嬌笑道:“我不但知道你姓柳,還知道你是個獸醫 。”
“你是誰?”
“你可以問我的十夜哥哥。”金瓔瓔歪著頭用很親密的語氣說道,一雙美眸含嗔帶嬌,定在南十夜面上流連不去。
柳映雪果然看了眼南十夜,南十夜依舊面無表情,她問他,“你認識這位姑娘嗎?”
南十夜還沒回答,金瓔瓔又抿嘴笑起來,“他自然是認識的,我這個哥哥哪,你又不是不知道,嘴裡越是不說話,心裡就越想,不然又怎會爲了我的一隻鹿會和你一起上山採藥。”
柳映雪的眸子大睜,驚愕的指著金瓔瓔道:“你……是那時的天星?”
金瓔瓔得意的道:“柳小姐,你總算不是貴人多忘事,還是記起我了。”
“你真是天星,南天星!你那時男扮女裝?你……你們不是兄弟?”
“不錯,我的十夜哥哥對我可好了,醫鹿也不過是冰山一角,十夜哥哥,你說對不對?”她嬌滴滴衝他叫了聲。
其他桌子上在吃飯的人也發現了這桌的異樣,紛紛用看好戲的眼神投射在他們身上。
偌大的廳堂裡頓時變得很安靜,在衆人的注目之下,那個穿著黑衣的男人看了眼坐在身側的溫柔女子,向正在朝著他撒嬌的少女面現一絲責備之色。
這絲責備惹惱了本就在吃醋的少女,少女笑吟吟的朝著坐在椅子上的柳映雪又道:“柳小姐,你是不是坐錯了位子?”
柳映雪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什麼?”
“你的位子不是在那邊嗎?”蔥尖般的指尖遙遙指向右斜後方的一桌,“你該坐到你的未婚夫身邊去纔對。”
金瓔瓔所指的那一桌。坐著一男一女。
男的俊俏儒雅,女的美若天仙,他們只是坐在這大堂裡,卻如一雙璧人。在人羣中非常的顯眼,其他桌子上的人和他們相比,就變成了陪襯。
這兩人正是郎才女貌的丁正廷和婉伶。
柳映雪的臉色變了變,卻沒做聲。
金瓔瓔假裝恍然的看了丁正廷他們一眼,啪啪拍了幾下巴掌,“哦,我明白了,原來是未婚夫移情別戀了,身邊早有佳人相伴了。不過,你現在的位子也不適合你。這位子是我的。十夜哥哥最在乎的人是我,他心裡也只有我,就算他對你好,也只是看到你被人拋棄,可憐你纔會安慰你。你可千萬別對他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柳姑娘,這話也說了這麼多,你怎麼還有臉若無其事的坐在這裡?說起來連我都開始佩服你的鎮定了,我要是你,早就在這裡坐不下去了,只會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你倒是穩當得很。你說我是不是該佩服你的厚臉皮……”
這番話說得柳映雪目泛淚光,她咬緊牙關,臉上陣青陣白,很是難看。
“住口!”嚴厲的冷叱突然響起,是南十夜忍無可忍的打斷了他正在說的話。
南十夜看著眼圈紅紅,蓄滿淚水的柳映雪。轉頭斥責金瓔瓔道:“你太過分了。”
“我怎麼過分了,你明明就是在乎我的,爲何你就是不願承認,你到底在怕誰?”金瓔瓔也大聲嚷道。
在兩人的爭吵聲中,柳映雪忽然用袖子掩住臉。很傷心的奪門而出。
看著柳映雪跑出去的背影,南十夜霍然站起身,冷冷地看著金瓔瓔,“你爲何要這麼做?”
“我爲什麼要這樣做,你難道不知道嗎?”
“想不到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任性,爲了你自己不惜傷害別人,柳小姐救過你的鹿,就算你不感激她,也不該如此對她。你從來都只顧圖自己開心,也不管別人的立場,甚至不惜去傷害幫助過你的人,你太讓我失望了!”
南十夜當衆說完這些話,扔下金瓔瓔轉身出門去追柳映雪了。
金瓔瓔站在那裡,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
難堪、羞憤、傷心、痛苦全都一股腦涌上心頭,猶如排山倒海般襲向她,她的心中立刻被這些複雜的情感所纏繞。
她不自覺地咬牙,握住拳頭,也向門外走去,將背後那些或同情、或好奇的眼神和師兄的叫喊聲統統拋在了身後。
門外,風呼呼灌入脖子,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攏攏衣襟,她拂開被風吹到臉上的長髮。
遠處,雪山巍巍的朦朧影子,在淚光中模糊不清,樹梢枝頭覆滿的雪光,在風中微顫出淡白的冷光,倒顯得眼前白皚皚的世界粉雕玉琢,晶瑩剔透的在發亮。
金瓔瓔的淚流個不停,一張俏臉在風中幹了又被新的淚所打溼。
腦海裡,全是南十夜方纔斥責她那些的話,那般的嚴厲,那般的不留情面,讓她的心當場碎了一地。
她哭得完全不能自己,直到背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她也並沒因此斂自己的情緒。
腳步聲停在他背後,一個雪白的帕子繞過她的臂彎伸到眼前。看到帕子的一剎那,她的眼眸亮了。
十夜?難道是十夜來找了她?
她接過帕子,擦了擦淚水後,這纔回頭看了眼背後的遞帕之人,只是看了一眼,她眸中的亮芒變得黯淡下去。
“原來是你。”她聲音暗啞的道。
“不然你以爲是誰?”
“不會是他的。”她哭著聳動著肩膀,用手帕捂住臉。
手帕上,清爽的香氣滿溢在鼻端,將她的記憶帶回了數年前的那些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正……”她轉過身,吶吶道:“丁公子,你怎麼會來這裡?”
丁正廷注視著哭得眼睛紅腫的她,有些心疼,雖然容貌和自己所熟悉的婉伶完全不同,可是那用雙手捧著手帕捂住臉的動作,卻和那牢牢佔據住他的記憶的那個倩影完全相同。
他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聲音,“你可以叫我正廷,就和三年前一樣。”
金瓔瓔猛然看著他,“可是你曾說過,我沒資格叫你的名字。”
“那次,是我太過於激動,一瞬間突然得知所有的真相,讓我一時無法接受,那時腦袋裡就盤旋著一個念頭——我受騙了。那種受騙的感覺讓我憤怒,讓我失去理智,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因此纔會對你說出那樣絕情的話。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
金瓔瓔完全呆住了,她沒想到丁正廷現在找到自己會這樣說,她擦乾淚,只是搖搖頭,“我從沒怪過你,以前那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裝成你心目中的婉伶去接近你,縱使目的是以救你性命爲根本,我也不該那麼去做。”
“你不用自責了,那次如果不是你裝成婉伶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使得我的病不藥而癒,也許那時候我就已經病死了,因此,真正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那般對你……”丁正廷言語中充滿了愧疚。
他望著白雪皚皚的雪原,憶起當年在風中他曾許下的諾言。
他幽幽嘆息一聲,“世事萬般變化,不想我們再重逢時,我竟然沒有認出你。之前,我曾信誓旦旦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一眼認出你。”
金瓔瓔苦笑一聲,嘆道:“萬般皆是命,我不怨誰,要怨只能怨自己,怨自己想要霸佔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這不是命!”丁正廷雙目熠熠的望著她,“或許一開始命運讓我遇到了到廟會去進香的婉伶,但是,真正佔據我心靈這麼多年的卻不是她,而是那個在府內猶如仙女般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並醫好我相思病的‘婉伶’。她不像廟中偶遇的婉伶,單薄得只剩下聲音和外貌,而是在那和我相處的一個多月裡,她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她會哭會笑,會呼吸,會生氣和會撒嬌,她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有著和真正婉伶全然不同的美麗,沉澱在我的記憶裡,直到現在還那麼清晰。”
“瓔瓔,這個纔是你真正的名字吧?”丁正廷忽地執起她握著手帕的雙手,很迫切的道:“我希望你能再給我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金瓔瓔被他握著雙手,整個人愣住了。
她怎麼也不曾想到丁正廷會主動找到她,是跑來和她說這樣的一番話的。丁正廷的意思很明顯了,他來找她是爲了和她重修舊好,那麼那位他所帶來的那位婉伶呢?
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大半年前丁正廷跑來和她說這番話,她一定會高興得要跳起來,而現在今非昔比,她心中所愛的已不是他,重修舊好的請求已不是她所期待的,她從被他握住的手掌裡抽出自己的手,腦袋裡搜腸刮肚想著用什麼樣的話語拒絕他,既能達到目的而又不會使得他傷心。
丁正廷卻目注她深情地道:“瓔瓔,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你不用慌著答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