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她能看見，龍菲顏眸子裡那點波動都跟著消散了。

“那他抱過你嗎？”龍菲顏眼眶紅的不像話，一臉期待望著對面的女孩兒，真的不能接受自己聽到的事實。

莫小洛不知道如何再回答，她有些心疼龍菲顏，眉頭擰起來：“龍小姐，我不知道你和他之前發生了什麼，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讓你太難過。我不是來跟你搶他的，我是他娶進門要跟他過日子的，我們的婚約是很多年前就訂好的。龍小姐……”莫小洛嘆了一口氣，心口像是被什麼攪在了一起，疼得呼吸困難：“我希望你振作起來，爲了關心你的人，爲了你自己，快點好起來。你會有新的生活，你會變成全新的你。”

龍菲顏苦笑，指甲剪的很短，卻揪緊了被子，恨不得摳出血來。

“沒想到，你這麼小，卻也可以安慰我。”龍菲顏望著眼前的女孩子，她穿著時裝裙，襯托的身材纖細，小腿圓潤又修長，齊肩的頭髮沒有染色，露出光潔漂亮又飽滿的額頭來。

她不由得手心緊了緊，有些自卑的將目光移向窗外：“我現在是沒法跟你比，他肯定是嫌棄我……”

莫小洛搖搖頭，解釋：“不，他關心你。他一定也希望你走出來。”

“不是。我瞭解他。這些年，我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爲他，他的脣，他的擁抱，他的身體，他的味道，我每一天都會懷念，到最後，我幾乎想不起來這一切原來的模樣……那時候真的好絕望。”

莫小洛鼻子酸，可那又悶又痛的感覺，讓她有點受不了。

徐之昂的脣，徐之昂的吻，徐之昂的擁抱，徐之昂的氣息……龍菲顏也曾有過嗎？

想到這兒，莫小洛長長吐出一口氣。

“徐之昂妻子的位置，我想了幾乎一輩子。”幽幽的嗓音傳來：“我不想插足你們的婚姻……但我有了他的孩子怎麼辦？”

空氣，停止了流動。

莫小洛倏然站起身，瞪大了眼睛，全身僵住。

難以置信，望著龍菲顏的側臉，她幾乎站不住。

眼前一片眩暈……話都說不出來。

“莫小姐，你退出吧。跟他離婚。”

莫小洛艱難的扶住一旁的桌子，臉色白的嚇人，眼睛乾澀到失控。

她拼命的搖頭，不是，不是的。

“龍小姐，我不喜歡開玩笑的。您的玩笑有點過火了……”

龍菲顏終於看向莫小洛，一瞬不瞬鎖著她，目光決絕：“我沒開玩笑。孩子是他的。到死都是！”

莫小洛咬著脣，閉上眼睛，好大才穩住情緒沒有崩潰掉。

她輕笑，可她知道那笑比哭還要難看。

“我親自去問他。”她往後退了一步，仰著脖子，聲音都是抖得：“我親自去問他！我要聽他親口告訴我！”

莫小洛太震驚，太害怕，也太無助，她必須要轉身，她必須要離開這個地方。

她必須要見到徐之昂。

必須，立刻，馬上。

幾乎忘了思考，她奪門而出。

滿腦子都是剛剛龍菲顏的話，那麼堅定，那麼篤定，那麼不容置疑。

如果，真是這樣？她是不是就必須退出？就連最後一點自尊都沒辦法留住？

門碰的一聲被莫小洛關上，顧不得別的，只想趕快離開，纖細的身子幾乎支撐不住，頭髮垂下來遮住眼睛，可原來清亮的眸子，此時也不再明亮。

龍媽媽看到莫小洛出來，趕緊迎上去，有傭人攙扶著她，她一把抓住莫小洛的手攔住她。

“怎麼了？孩子，菲顏是不是跟你說了？你怎麼想？願不願意？我知道這對你對你們莫家都不公平，可我們實在是沒辦法，我替菲顏求求你行不行？”

莫小洛的身子被整個拽回來，她想走卻走不開，她不知道龍媽媽到底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氣，恨不得就是現在，便讓她做出決定一樣。

“龍阿姨你別說了，你讓我靜一靜。你別跟我說，我要走了，我不想在這裡。”莫小洛白著小臉想躲，可手被死死的拽著，根本就鬆不開。

這邊，尤境川本面對著窗口等她，可沒想過，她高高興興的進去，卻白著臉出來，男人原本沐浴著Chun風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他如同戰神一般，一步一步大步流星走過去。

莫小洛忍著眼淚，手心都被抓破了。

龍媽媽絲毫不放鬆，情緒也有些失控，她搖頭，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莫小洛面前。

“小洛，你行行好，我不能再是去她一次，她要是這次挺不過去，我也要跟著去的。我求求你，你還小，你有美好的未來，就算沒有之昂，你以後也能過的很好，算阿姨求你了行不行？你走吧，你把之昂還給菲顏，不然，她會死的。她已經爲了之昂失去太多了，她爲了他差一點連命都沒了……嗚嗚嗚。”龍媽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跪在莫小洛面前不起來。

傭人們也跟著掉眼淚，怎麼勸都勸不住。

莫小洛身影晃動，龍媽媽 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一樣狠狠地釘在她心口的位置。

疼，鑽心的疼。

龍菲顏離不開他，那她呢？

她能離開嗎？

尤境川的到來，如同大風過境，呼嘯而至。

嘴角那摸招牌邪笑，此時卻泛著冷意，他一把將莫小洛從龍媽媽手心裡拽出來，護在身後。

龍媽媽一個不穩，狼狽的摔在地上，可憐狼狽的讓所有人心疼。

莫小洛捂住心口，不忍心去看。

“龍阿姨。您別這樣，您起來。”她想要跟著跪下去，可卻被尤境川死死拽住。

這時候。

場面有些失控。

走廊的盡頭，電梯叮的一聲開啓，身材高大俊朗，臉若冰霜的徐之昂，從電梯裡走出來。

一雙眸子，漆黑不見底。

徐之昂，寒著臉出現，頓時讓場面安靜下來，龍媽媽狼狽坐在地上，手扯著莫小洛裙子的邊緣，呆呆，呆呆望著他大步流星來的方向。

幾乎昏厥。

莫小洛站不住，更沒回頭，她整個人都靠在了尤境川身上。

“龍阿姨，站起來。”男人低沉如同大提琴版的聲音響起，不怒自威。

他目光淡淡落在狼狽的龍媽媽身上，開口。

龍媽媽難堪，不知道徐之昂竟能親自出現了，她仰頭祈求：“之昂。”

徐之昂抿脣，沒有說話。龍媽媽卻不得不聽，被傭人們攙扶著起來。

目光沉沉看不見底。

莫小洛無助極了，她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羽翼般忽閃。

扣緊了尤境川的手背。

尤境川將她更往身上攬近了一步，大掌捏住她的手心給她力量。

“我進去跟她談談。”徐之昂開口，目光落在莫小洛身上，她垂著眸子，整個靠在尤境川懷裡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尤先生，謝謝你送她回來。你可以走了。”他目光同尤境川相撞，語氣不容決絕，挺拔如青松的背影，比起多年從軍的尤境川，絲毫不遜色。

尤境川輕笑，卻把莫小洛變本加厲擁在懷裡：“放心，我不會把她交給你。小洛，要不要跟我走？”他垂眸，問懷裡顯然難過到極致的莫小洛。

懷裡的女孩，咬著脣：“境川大哥，我跟你走。”

聽到這話，尤境川對著臉色難看的徐之昂挑眉。

“既然如此，那我就帶小洛先走，這爛攤子，還要你自己收拾！”眸光相對，激起無數火花來。

徐之昂半瞇著眸子，從小到大，還沒人能讓他這麼沒面子，莫小洛是唯一的一個。

他高大挺拔的身子擋住窗口射進來的光，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眼睜睜看著莫小洛被尤境川帶走，眸光深邃的如同海底一般。

他徐之昂，聰明不可一世了半輩子，連女人都攔不住，甚至親眼目睹自己的女人被所謂的一號情敵帶走。

說出去真讓人笑話。

收斂起情緒，他吩咐龍家傭人：“照顧夫人去休息，我進去看菲顏。”

話落，他推門而入，這是龍菲顏住院到現在，他第一次踏入這裡，也是龍菲顏回來之後，他和她的第二次見面。

徐之昂進門之後，二話不說便一把拉開龍菲顏房間的窗戶，遮住的窗簾被拉開，瞬間，有陽光撲閃著跳躍進來。

“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我又不能吃了她。”龍菲顏輕笑，可目光從徐之昂進門的第一刻起，就沒從他身上移開。

蒼白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她連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能一箭雙鵰，和莫小洛的這一次見面，不但表達了自己的立場，甚至還能逼他出來。

徐之昂望著她，眸光看不見底，他一瞬不瞬望著她：“是，我是因爲她纔來的。我和你之間的事，我不希望再牽扯到她。”

男人聲線迷人。高大的身體如同一尊無所不能的神。

“爲了她？果真是爲了她。”龍菲顏悲傷的掩蓋住自己的表情，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一面，似乎陽光像魔鬼，能把她所有的不堪都照出來。

徐之昂望著她：“菲顏。”這兩個字，讓龍菲顏驀地擡起臉，大大的眼睛瞪著他，一瞬不瞬。

他念出這個名字，讓她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

“忘了之前的一切，重新開始吧。”他嘆息，望著她消瘦的臉和眸光裡的悲傷，莫名覺得心疼。

他不是冷血魔鬼，即便再冷漠，也知道菲顏曾經經歷過的和正在經歷的痛苦，她也曾經是像小洛一樣單純善良爲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姑娘。

龍菲顏上前，跪在牀上，想要抓住徐之昂，卻只抓到了他西裝的下襬。

她搖頭，眼淚無聲落下，可憐的不像話：“我忘不掉的，那些事，就像噩夢一樣，逼著我去死……之昂，我真的需要你，沒有你我真的會活不下去的。”

徐之昂目光落在她蒼白的指甲上，表情依舊冷漠，他一根根狠心掰開她的手指。

重新將她扶上了牀，蓋好被子。

“誰離開誰都可以活下去。菲顏，我來幫你，我們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一字一句，每一個音節，都像最美妙的音符，徐之昂優雅如同大提琴般的聲音在龍菲顏的世界裡幾乎無所不能。

她幾乎不能呼吸：“真的？”

以爲自己聽錯了。

徐之昂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保持兩個人的安全距離：“是，我和小洛一起幫你。”

龍菲顏的表情，在這句話中慢慢的慢慢的落寞下去。

“真正的魔鬼是你自己的內心。菲顏，所有人都在你身邊。”

“可你不在……”她壓住心口的位置，疼的鑽心，那午夜夢迴，撓心蝕骨的痛，再次襲來。

男人眸光微斂，看不出情緒來，淡淡開口：“你可以。”說完，男人轉身，作勢要離開。

龍菲顏捨不得，她咬脣難過望著男人的背影。

可又不敢去求他留下來，她知道留不住，徐之昂絕情起來，讓她想死的心都有。

況且，她多年前就不止一次體會過。

徐之昂走到門口，修長的手指握住門把，頓住步子：“我希望，你和小洛能成爲朋友，而不是，你去破壞她的幸福。”

“爲了她，你就這麼對我？”龍菲顏受不了，讓她和莫小洛做朋友！

她做不到，她怎麼可能跟搶走她男人的女人做朋友！

徐之昂側眸看她，眸子擰緊了，可龍菲顏能看清楚，那裡面全都是失望。

“我的話就這麼多，菲顏，我對你沒感覺。但我心疼你，心疼你糟蹋自己。”他說完這些，便開門，離去。

再沒有一絲猶豫。

他的話，狠狠的敲在龍菲顏身上，她無力的癱坐在牀上，幾乎靈魂都被抽空了。

屋子裡安靜的可怕，她失控抱緊自己，全身上下都在抖。

龍媽媽衝進屋子，看到女兒這幅樣子：“閨女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別嚇媽媽啊，不怕，媽媽在……咱們可以的，沒有男人一樣可以活。”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女兒，生怕女兒情緒失控掉。

龍菲顏縮在母親懷裡：“媽，媽我要振作起來，我不要被他看不起。”

“沒人看不起你。之昂也是個好孩子……咱們不強求了咱們不求人可憐了，咱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