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月色黯淡,顏慕霄隱在樹枝深處,注視著屋內的雙眼中蘊著一絲莫測。
屋裡的子言北軒正小心翼翼地給莫昭喂下清粥,莫昭失了靈魂一般地靠在那兒,臉色蒼白得嚇人,雖然一口一口地吃下喂來的粥,卻沒有給出一絲迴應。
餵過去,張口,吞下。看著那沉默中重複的動作,顏慕霄卻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
"咳,咳。。。。。。"
就在他逐漸出神的當兒,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咳嗽,他擡眼看去,便看到子言北軒扶著身體外傾的莫昭,一臉緊張。
莫昭無力地靠在他臂上,臉色白得發青,卻依舊毫無表情,只是一個勁地咳嗽,夾雜著一陣嘔吐,剛喂下去的粥吐了一地。
"昭!"子言北軒心疼地叫了一聲,"我叫大夫。。。。。。"
人還沒站起來,莫昭已經捉緊了他的衣角,什麼都沒有說,靠在那兒,緩了咳嗽嘔吐,微微地喘著氣。
子言北軒只能又做了回去,抱著他的手用力了一點,見他似乎平復了下來,才用一旁的手帕替他擦乾淨了,柔聲問:"好點了麼?再吃一點好嗎?"
莫昭沒有迴應,等子言北軒把湯勺送到他脣邊時,他卻怎麼都不肯再張口了。
顏慕霄動了動,便感覺到一股殺氣直撲而來,他下意識地閃身往外竄,幾個起落出了不語莊,一路上卻居然沒遇到阻攔。
停在莊外樹下,顏慕霄不禁微微地皺起了眉,半晌一驚,猛地轉身,便看到祺御站在身後,冷冷地看著自己。
"是你?"
祺御揚眉,沒有回答。
"把我引來,有話便說吧。"
祺御看了他一陣,才悠悠道:"我只是詫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
"你不也在這裡嗎?"顏慕霄沉聲回道,心中卻升起了一抹異樣。
祺御盯著他,好久,才慘淡一笑:"我聽說他醒了,心裡記掛,要親自確認了才安心。"他的語氣很平淡,卻字字清晰,"那麼,你呢?"
"我也。。。。。。"話到一半,卻猛地止住,顏慕霄雙眼微張,似乎有些無措了。
"你也怎麼?"祺御脣邊勾起,聲音卻冷了下去。
顏慕霄沉默了很久,才道:"對他。。。。。。我有虧欠,自然也要親眼看著他無事,才能安心。"
"他現在這樣你就能安心?他好起來了你就能安心?"祺御的語氣越發地咄咄逼人。
"我是虧欠了他。。。。。。"
顏慕霄的話沒說完,祺御已經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顏慕霄!"
顏慕霄沒有掙開,卻慢慢地皺起了眉:"你想說什麼,直說便好。"
"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什麼意思?"
祺御咬牙切齒地看了他一陣,終於甩手,哼笑一聲:"顏慕霄,我倒看你如何後悔。"
顏慕霄似乎也被他撩撥得有些火了,冷笑道:"小侄不明,還請師叔明示。"
聽出他話裡的諷刺,祺御也沒反駁,只是一字一句地說:"你道你那些感情只是把他當作清淮的代替?"
顏慕霄一震,隨即便笑了起來:"你是想說我愛上他麼?"
祺御沒再回答,好久,才冷哼一道:"既然如此你便抱著你的清淮過一輩子吧!"說罷,再不看顏慕霄一眼,轉身便走。
顏慕霄也沒有追上去,只是有點發怔地站在原地,耳邊似乎還響著祺御最後的那一句話。
既然如此你便抱著你的清淮過一輩子吧!
從來執迷不悟,到今日,聽著祺御的話,他卻突然覺得刺耳了。
說不上是不甘還是難堪,從前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被別人指出來時,居然覺得不堪了。
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恐懼。
"清淮,清淮。。。。。。"像是求救般地喚著心底的名字,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卻是莫昭靠在子言北軒臂上咳嗽嘔吐的模樣。
蒼白脆弱,好象隨時會消失一般,讓他的心針刺般痛了起來。
他開始彷徨了。
只是不住地搖頭,像是要否認什麼,扶著一旁的樹幹,顏慕霄幾乎整個人跪倒了下去:"不是的,不是的。。。。。。清淮。。。。。。不是的。。。。。。清淮,清淮。。。。。。"
"不是什麼?"一個聲音冷冷響起,讓顏慕霄整個人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