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俢肆的一番話,把唐翩躚驚的都忘記了哭泣。
眨著迷蒙的淚眼,看看他,又瞅瞅十字架上的人,她一臉的不敢置信,“什么?你說這個人他……他是害死你全家的兇手之一?”
“嗯。”連俢肆點頭,依舊是保持著半蹲的姿勢蹲在她身旁,只是望著她的眸色卻是前所未有的復雜和深邃。
一想到待會兒她會親自送她的父親上路,他心里除了報復的塊感,更多的還是歉疚和不忍。
躚躚,對不起,我知道將來你知道了一切肯定會恨我,但我必須這么做。
只有許博年死在你手里,我才能相信你是無條件的站在我這邊。
你放心,只要你用行動證明你對我的心意堅貞不二,此生我絕不負你。
疼惜的扳過她望向許博年的臉,指尖輕柔的作用在她臉上,幫她揩去眼角不斷淌落的淚珠,連俢肆一臉認真的對她說,“躚躚,不管你信不信,就算我在外界眼里再殺人不眨眼,但我可以問心無愧的告訴你,我從不殺無辜之人。我做人從來都是一個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還。”
說話間,連俢肆被仇恨染紅的雙眼如利刃般刺向還在不斷掙扎呼喚著女兒卻又喊不出聲的許博年,看見他絕望又無助的墨陽,他解氣的直彎唇,“這個人,若不是害我家破人亡,我也斷斷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若是先前心里還存有猶豫,這會兒得知面前綁著的那個是他滅門的仇人以后,唐翩躚已經暗下決心為他沾一次血。
雙手伸出去,交疊在他頸后,趁勢擁他入懷,唐翩躚心疼的直撫他后腦上的發誓,粉唇也是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他耳朵上輕啄著,“我可憐的阿寺,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是壞人。相反,在我眼里,沒有人好得過你。”
愛極了她這個擁抱,亦感動于她不是情話卻勝似情話的話,連俢肆感動的笑開。
尤其還是在她親生父親面前,她此舉無疑是在剜許博年的心。
她那話也相當于表明了她的立場,她終究還是選擇了他這個養父以及丈夫,而不是她作惡多端的親生父親。
由著她抱著自己,連俢肆抵著她的耳畔再下蠱惑,“躚躚,如果你心疼我,如果愛我,就幫我殺了他。你不要被他的表象所惑,他不是好人,他身上沾的血絕對不比我少。殺了他,不過是為民除害而已。他是覺得你是女孩子,比較容易心軟,才會用眼神跟你求饒。”
“你現在已經是我的合法妻子了,是我們唐家的兒媳婦。他殺了你的公婆和小叔,兒媳婦也算半個女兒,你有義務替他們報仇。想想你公婆和小叔在大火里痛苦掙扎時的凄慘情形,想想你老公我這些年的忍辱負重。老婆,不要心軟,不要讓我失望,好么?”
“好,我不會心軟的,我殺。”腦子里很聽話的順著他的話幻想出公公婆婆和年幼的小叔被大火圍困的凄慘景象,耳邊也不受控制的響起了他那首飽含滄桑和苦澀的《再回首》,唐翩躚感同身受般難受的直掉眼淚,再度攬緊他的同時,流著眼淚狂點頭,“我那日就跟你說過,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
將他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許博年漸漸停止了掙扎。
目光呆滯的望著面前深情相擁的一對男女,尤其視線落在被連俢肆擋住的女兒唐翩躚身上時,他流著眼淚苦笑。
連俢肆的意圖很明顯,是想讓女兒結束他的性命。
他倒也不是怕死,何況能死在自己的親生女兒手里,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只是,他很怕女兒今日做出弒父的事情,他日會遭到天譴。
他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這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
連俢肆愛她,而且愛的很深,這一點他已經看出來了。
但是這個男人太危險,躚躚這孩子根本駕馭不了他。
就連這會兒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她都不得而知。
叫他怎么放心去死,怎么放得下孤零零的她!
還有她的膝蓋是怎么回事,怎么纏著綁帶,是受傷了嗎?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到底是怎么受的傷?
嚴不嚴重?
這孩子跟她母親一樣長著一雙又長又筆直的腿,若是影響了走路實在太可惜了!
痛苦中夾雜著無盡不舍和自責的眼神久久落在女兒唐翩躚身上,許博年有千言萬語想跟她說,可是嘴上那張該死的膠布卻成功的阻隔了他的發音,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感到無奈和絕望過。
女兒近在尺咫,卻不能相認,這比將他千刀萬剮還要殘忍得多。
躚躚啊,爸爸真是該死,自己的女兒都能搞錯。
對不起,害你這么些年受苦了,我就是死了都沒臉去見你媽。
孩子,我多希望能在死之前聽你叫我一聲爸爸。
再不然,退而求其次,一聲許伯伯也好。
可顯然,連俢肆他并不打算給我這個機會。
就算我再不愿意承認他是我女婿,剛剛聽說你們已經結婚了,我還是很開心你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以后爸爸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對連俢肆,你不能事事順著他,這個人城府太深,你不是他的對手。
爸爸真的很擔心你以后的處境……
這真是孽緣中的孽緣,為什么你偏偏被他撿到,還跟他產生了感情……
唐翩躚和連俢肆靜靜的相擁了一會兒,就松開了彼此。
從連俢肆懷里掙脫出來的一刻,唐翩躚的視線就落到了許博年身上。
在得知就是他毀了阿寺的家和童年的幸福以后,她本來相擁憎惡和憤恨的眼神瞪這個即將是在她手里的人。
可是就是很奇怪,她瞪不下去。
眼睛一跟這個人的眼神交匯,她就莫名的想流淚。
總覺得那雙眼睛越看越熟悉,好似在哪里見過,而且見過不止一次。
在唐翩躚淚光楚楚的望著許博年發呆試圖想起在哪里見過這雙眼睛的一刻,連俢肆已經從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機。塞到了她手里。
掌心里突然襲上一陣冰涼的金屬觸感,唐翩躚下意識的回過神來,一低頭就看見了手里已經躺著一個白金的打火機。
“躚躚,點燃了丟過去就可以了。你放心,我這里的墻壁和地板都是防火的材質,傷不到你。你只要把打火機往他身上丟過去,火只會燒他所在的那一片區域,等到他燒成了灰燼,火觸及地板會自動熄滅。”
繞到她身后,把輪椅往許博年所在的方向推進,連俢肆挑釁的望著許博年笑,笑得眼眶泛紅,滿眼都是得意和大仇得報的萬千感慨。
爸,媽,弟弟,你們看到了嗎,阿寺馬上就可以替你們報仇了,你們九泉之下終于可以瞑目了!
爸媽,你們不要討厭躚躚,就算她是許博年的女兒,她也一直都站在我們這邊。
看見沒,你們的兒媳婦為了表示她加入我們唐家的決心,不惜手刃自己的父親,就沖這份孝心,你們也應該會喜歡她的,是不是?
輪椅在距離許博年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唐翩躚顫抖著指尖,拿起手里的打火機準備點火。
就算心里其實一點都不想殺這個人,可他是阿寺的仇人,也就是她的仇人,即便他一直用那種看了她心軟不說也難受至極的不明眼神望著她,她也不想心軟。
別開視線不看面前的人,唐翩躚嘗試點火。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很簡單的一個點火動作,她就是沒辦法好好完成。
胸口更是無根無由的疼的厲害,她感覺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
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向十字架上的人,唐翩躚很想問問,你到底誰,為什么我覺得你這么熟悉。
打火機從掌心里滑落,唐翩躚單手捂胸,眼睛看著許博年,話卻是對身后的男人說的,“阿寺,我……我下不去手……”
許博年一聽這話,深感欣慰的點頭直笑。
有她這句話,他死也瞑目了。
躚躚,你點火,不要緊!
爸爸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就夠了。
你不點的話,連俢肆不會放過你。
我寧愿死在你手里,也不要你被他為難。
“為什么下不去手?!”從身后來到她身側站定,連俢肆一臉盛怒的質問她道,“唐翩躚,原來你對我的愛,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