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還沒掛,唐翩躚趕緊叫住了他,“天丞哥!”
聽見她的呼喚,湛天丞激動不已,忙把手機舉回耳邊,“嗯?”
一只手舉手機時間長了手有些發麻,唐翩躚換了只手接電話。
咽了一口唾沫,她很輕的聲音張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要幫你張羅對象的意思。”
“剛剛我說的都是氣話,你別往心里去。”湛天丞理虧的抿了抿唇。
唐翩躚輕笑出聲,“要是往心里去,我早就被你氣死了。”
湛天丞沒說話,自覺抱歉的也跟著彎了彎唇角。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唐翩躚接著先前的話說,“我只是覺得你太孤單了,多交點朋友,一起吃吃飯、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日子對你來說可能就沒那難熬了。”
“說了你別多心,有時候,我都擔心你會得自閉癥。”
“我知道你是好意。”感動的心頭暖流如注,湛天丞微笑著頷了頷首,“謝謝你,合、歡。”
唐翩躚心累的語氣再次強調,“我不要你說謝謝,我只要你好!”
湛天丞啞聲應承,“我知道……”
沒等他說完,唐翩躚就激動的駁斥他道,“你不知道!”
湛天丞被她吼的一愣。
隔空翻了記白眼,唐翩躚冷笑著抱怨,“總是嘴上答應的好好的,背地里卻總是讓我擔心。”
被她說的有點無地自容了,湛天丞又準備跟她道歉。
“對……”
剛發了一個音節,想著她不愛聽,他忙止口,自動收聲。
緊接著,電波里就傳來唐翩躚帶著明顯不悅的警告,“再說那三個字,小心我跟你絕交。”
道歉的話她不讓說,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說什么合適,湛天丞只好撓頭憨憨的對著電波傻笑,“呵呵……”
無語的勾了勾唇,唐翩躚故意埋汰他,“做錯了事還有臉笑!”
湛天丞依舊笑而不語,郁結的心情在她的調解下漸漸轉好。
通話時間有點長了,怕怠慢了剛回家的婆婆,唐翩躚迅速切回正題,“說真的,天丞哥,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看看那個女孩子。雖然你不是傷害她的元兇,但,今晚的事,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湛天丞正有此意,只是一直很猶豫,聽了她的建議,他心中立馬有了決斷,當即點頭,說,“好,我聽你的,反正我還在醫院里沒走。”
唐翩躚欣慰之余,開始囑咐他一些細節,“她今晚肯定嚇壞了,不管哪個女孩子遇見這種事都不可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你要盡可能的多安慰她,多說一些鼓勵她的話。就算是普通朋友,做這些事也不為過。”
像個聽話的孩子般一一把她的話記下,湛天丞嘴角噙笑的再次點頭,“好。”
作為發小,唐翩躚不遺余力的繼續幫他出謀劃策,“醫院附近通常都會有花店,你去之前最好買束花。她看見你送她花,心里可能會好受一點。”
“花就算了吧?”湛天丞有些遲疑,總覺得送花不太適合。
坦白地講,今生除了她合、歡,他不想再送其他女人鮮花。
當然,他不會把不想買花的真正原因告訴她,而是頭頭是道的胡謅了個理由,“花放不了幾天就會謝,沒什么實用價值。我覺得還是買其他的東西,比如補品和水果之類的可能更合適一些。”
聰明如唐翩躚,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也不明著戳穿他,只是好笑的反問他一句,“以她目前的狀況,你覺得她會有心情吃東西?”
湛天丞其實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但他就是不想送花給藍茵夢,給出的理由也是相當的充分,“可是花這種東西不是亂送的,我不想被她以及旁人誤會。”
唐翩躚快被這頭倔驢給氣暈過去,沒好氣的冷嗤一聲,“又沒讓你送玫瑰,你激動什么!”
“那送什么?”湛天丞犯糊涂了,對送花這種事他真的沒什么經驗。
一時也沒有很好的建議,唐翩躚愛莫能助的說,“送什么你自己去店里慢慢挑,實在無從選擇就問花店老板,他們一般都知道什么場合送什么花合適。反正,要好看一點的,最好是積極向上一點的。”
“一定要送花?用別的東西代替不可以么?”湛天丞還是不太情愿。
好言相勸他不聽,唐翩躚懶得跟他多費唇舌,很沒耐心的丟下一句話,就準備結束通話,“我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就這些。不然,你自己看著辦好了。”
聽口氣她好像生氣了,無奈的撫了撫額,湛天丞妥協,“好吧,聽你的,就送花。”
“這就對了。”唐翩躚轉怒為笑。
“希望她看了以后,心情真的如你所說,會好一點。”
唐翩躚笑著安慰他,“肯定會的,相信我。”
霸占她太長時間了,以防某些人又打翻醋壇子,湛天丞決定收線,“那我不打擾你了,再聯系。”
“嗯,拜拜。”唐翩躚也正有此意。
掛電話之前,他和往常一樣囑咐她,“早點休息,注意身體。”
“我知道,你也是。”唐翩躚感動于心。
和唐翩躚通完電話沒多久,湛天丞就去醫院附近的街道上轉了轉。
和她說的一樣,附近到處都是花店。
看來是他想多了,送花給病人其實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隨便挑了一家裝修稍顯高檔的進去,面對琳瑯滿目品種繁多的花海,他只覺頭暈目眩。
美女老板熱情的迎上來,問他想買點什么花,他搖頭說不知道。
問他送給什么人,他回答,‘普通朋友。’
老板又問他對象是男的還是女的,他說,‘女的。’
他說的范疇太籠統了,老板也不知道對方跟他到底是什么關系,看他話不多的樣子,她也不好多問,只能撿貴的好看的向他推薦。
美女老板挑的不是玫瑰就是百合什么的,都是跟愛情有關的花,看得湛天丞頻頻蹙眉,差點掉頭走人。
挑來逃去他都不滿意,美女老板無奈的直聳肩。
剛好有其他客人進來,她笑著對他說,讓他自己慢慢看慢慢挑,就去招呼剛進來的客人了。
湛天丞對著滿目的鮮花犯難的一刻,腦海里閃過唐翩躚剛剛說的一句話。
隱隱記得她說過最好要好看一點的,還要積極向上一點的。
他招手便叫回了老板。
幾分鐘之后,當湛天丞捧著一束花店老板按照他的要求幫她推薦的向日葵,出現在藍茵夢病房門口時,很不巧的和剛帶門出來準備去護士站拿東西的貝司嘉撞了個滿懷。
好在他身高夠高,她撞上來的一刻,他本能的把手里的花舉高了一些。
扶她站穩以后,瞥了一眼懷中的鮮花,確定花沒被擠癟,湛天丞暗暗松了口氣。
視線落在抬手揉額頭的小護士身上,他一臉的歉疚,“你還好嗎?”
“沒事。”貝司嘉一邊揉額頭,一邊豁達的直擺手。
雖說是撞的有點痛,不過她自認為沒那么嬌氣,揉一會兒就好了。
見她露在護士帽外面的額頭局部微紅,估摸著里面還要紅的厲害一些,湛天丞越發難辭其咎,“抱歉,我剛剛沒有看見你。”
“不要緊。”揉了幾下沒那么疼了,松開額頭上的手,抬頭一看是他,貝司嘉面露驚訝,“你怎么……”
湛天丞不想拐彎抹角,回答的很直接,“思來想去,我還是想上來看她一眼。”
瞅了眼他懷里的花兒,想著既然他都來了,趕他走似乎不合適,何況茵夢姐也不是真的不想見他。
貝司嘉隨即往旁邊讓了讓,打算放他進去,“好吧,那你進去小點聲,茵夢姐她……剛睡著。”
“我知道了。”捧著花走上前,湛天丞感激的沖她微笑,“謝謝你。”
“不用謝。”刷了刷胳膊,貝司嘉轉身離開,“我去前面的護士站休息一會兒,你走的時候記得換我回來。”
“好的。”目送她走遠,湛天丞伸手,動作輕緩的扭開了門把。
帶上房門,放眼望去,只見穿著病號服的年輕女子安靜的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畫面祥和,歲月靜好。
有那么一瞬間,他都想止步不前了,怕破壞了寧愿的畫面。
只是,走近了,他才發現,剛剛看到的不過是假象。
她根本沒有睡著,這從她緊皺的眉心還在微動,睫毛上閃爍的淚珠也還沒有干涸就能看出來。
合、歡說的對,哪個女孩子遇見這種事能淡定,今晚對她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
只是立在床邊靜靜的凝視了她幾秒,湛天丞就感覺鼻腔酸澀的厲害,憂愁才下眉頭就又上了他心頭。
把送她的向日葵放在床頭柜上,他輕手輕腳的拉過一旁的椅子,挨著她坐下。
見她一只手擱在被子外面,怕她著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幫她把手放回到被子里。
指尖剛要碰上她的皮膚,就被她察覺出意圖的搶先縮回了手。
只此一個動作,就暴、露了她果真沒睡著。
其實打從他進來,藍茵夢就有感覺。
她的內心是激動的,也是忐忑不安的。
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她心心念念愛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要知道平常見他一面并不容易。
偶爾巧遇一次,他還總是板著一張冰塊臉。
可是一想到不久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噩夢,她就覺得沒臉再面對他了,自然也就失去了掀開眼簾的勇氣。
藍茵夢很想轉個身,背對著他,她心里會自在一點,就算眼淚不小心溢出來,也不擔心會被他撞見。
然而一身的傷一動就疼,她試了一下果斷放棄。
為免尷尬,她只能緊閉雙眼繼續裝睡。
藏在被子下面雙手緊緊的揪著身上病號服的衣擺,只有這樣,她才能忍住眼眶里那些不爭氣的液體。
“我知道你沒睡。”見她裝的那般辛苦,湛天丞心疼的擰了擰眉,狠下心來拆穿了她,“想哭就哭出來,在我面前不需要偽裝。”
他話音一落,藍茵夢緊閉的眼角邊就不受控制的滑下兩行清淚。
她好想把眼淚塞回到眼睛里,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可惡的家伙,知道就好,為什么要說出來!
暗暗在心里罵他之余,她把臉朝他相反的方向別了別。
忍著一身的傷痛,她曲起一只手,快速拭去臉上的淚珠。
而后,她哽咽的聲音張口,“不是說……讓你回去嗎,為什么還要來?”
目光深沉的望著她背對著他擦眼淚的動作,湛天丞的心口不自覺的一緊。
薄唇微啟,他實話實說,“我不放心你。”
簡短的四個字,帶給藍茵夢的是無法言說的驚訝和震撼。
擦眼淚的動作不受控制的一頓,她蓄滿薄霧的眼睛呆怔的望向虛空中某個不確定的方位。
如果不是經歷了不久之前的那場浩劫,她差點就鼓足勇氣問他,‘湛天丞,你這話什么什么?難道你不知道我會誤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