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冰冷而陌生的話語響起，懷中可人兒渾身劇烈一震。

難以置信的抬頭，籍著月光對著那朝思暮想的面孔。

冷，很冷，從未覺得如此冰冷，仿佛世界將自己孤立，一切難以形容的負面情緒瞬間涌入腦海。

她好想大鬧一番，又想狠狠給對方幾拳，逼他說出那句話。

心已亂。

巨大的希望帶來的，是更為巨大的失落，此時拉達只覺手腳麻木，隨時都有可能暈倒。

“難道不是嗎？”下意識里，拉達還是怯生生的開口問道。

“所以說……到底是什么？”強行壓抑著心中的痛苦，雨辰開口道。

拉達一個踉蹌，摔在雨辰懷中，受不了如此劇烈的打擊，女孩居然就這么暈了過去。

一切發生得很快，全被泰瑞斯看在眼中，又見雨辰隨手撐起拉達的身體，刻意拉開了一定距離，就這么拖著，沒有半分褻瀆之意。

就連泰瑞斯都覺得，莫非是自己多心。

“老朋友，你這是做什么？”此時身后一人走出，自是洛薩到了，看著畫面之中的一切，話語之中略帶不滿。

泰瑞斯面色尷尬，一反手，眼前天空之中浮現出的圖景戛然而止。

“天空之輪歐卡的能量已經告竭，下次充能還需要三年時間，你若是那么不放心的話，我會為你除掉他。”洛薩皺著眉頭，上前，與泰瑞斯并肩，“而在此之前，請答應我不要再過多的使用這個系統，沒到天空之輪開啟的時候，你會變得不再像你。”

“我沒有忘記我們的承諾，洛薩，那是我們三人的約定，我所做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為我們掃清眼前的障礙而已。”泰瑞斯淡淡說道。

“掃清？可是你卻讓雨辰死了，那原本可以成為另一個我一般的存在，你現在變得越來越急躁，似乎有事在瞞著我。”

泰瑞斯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雨辰的死是一個意外，正如我之前對你說的一樣。”

“泰瑞斯！”泰瑞斯的托詞顯然激怒了洛薩，洛薩此時的話語也顯得不那么客氣了，“看著我，告訴我，我們要創造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泰瑞斯面色不變：“我們要創造的，是一個沒有謊言的世界，萬物平等的世界。”

洛薩點點頭，不再追問下去，又說道：“我要親身前往西面督戰，扎姆雷塔的戰爭還要持續下去，只是沒有人保護你的話，我怕有人會趁著這個機會搞些小動作。”

“你說的是布萊克家族嗎？既然將六國納入我們之手，這點風險是必然的，布萊克家族一直以來支持埃拉特王比甘尼斯的中立政策，雖然迫于武力而屈服于剛多，就連他們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都只能為我們所利用，想必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按照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來說，他們已經在計劃一次突襲，目標自然是陛下你了。”

洛薩一面說道，看著泰瑞斯面色波瀾不驚，嘆了口氣，嘀咕道：“看你這么胸有成竹，我的擔心仿佛多余了。”

泰瑞斯搖了搖頭，說道：“不，洛薩你所說不錯，原本用六國的名義將布萊克家族強行攬入麾下就是為了監視對方，我只是沒想到，布萊克家族作為繼承人培養的黑帝斯，居然那么優秀，這卻和其他五家完全不一樣了。”

“若是如此，你又為何要讓傳話人干涉哈蘭，想要將其抹殺呢？”洛薩皺眉道，“當時干脆收為己用，如果我出面的話……”

泰瑞斯聞言笑道：“你說這話卻是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了，你應該比我清楚，像那樣的角色是無人可以束縛的，好在現在她脫離了布萊克家族，又身為女人，無法對我們構成威脅，我也不那么焦急了。”

泰瑞斯面向洛薩，面色誠懇：“你明白的，我不喜歡太過聰明的人，因為太過聰明的人，都很會說謊。”

洛薩點點頭，表示明白，又開口道：“對了，這次來找你還是為了西面的戰事，需要你給點建議，關于那個特殊的陣法，可能會在戰爭之中再度出現，我們得事先做好準備，畢竟那是臉安杜恩雷都無法抗衡的力量。”

“安杜恩雷雖然與你實力相當，但畢竟還是法師，身體素質擺在那里，抗不過那樣永無止盡的進攻自然是常理，獸人稱為龍血大陣，自然不是那么輕松就能釋放的陣法，根據影的調查，那需要特殊血脈之人才能維持陣法并做到那種效果，正如我們所見的，目前整個獸人族群里能夠釋放出這一招的，只有二十四尊之一的炎龍，當然他已經死了，現在，整個獸人族群也只有一人能夠施展這樣的陣法了。”

說著，泰瑞斯雙手一撐，在他與洛薩之間，清晰的圖像展開，映入兩人眼中的，是一枚精致異常的獸人女子面孔。

只是身上的裝束卻是精干無比，輕甲著身，寬大的斗篷隨風飄揚，在她身后，是成千上萬黑甲一身的獸人士兵。

一瞬間，圖像有些扭曲，似乎要潰散，泰瑞斯皺了皺眉頭，雙手往圖像兩片啪啪一拍，頓時將圖像穩定下來。

“蘇蘭特，被獸人奉為天目圣女的存在，現在她也是獸人軍的前線總指揮，才能出眾，正是因為她的周密布置，才讓聯合軍花了這么長時間才攻下了那座殘破的要塞。”

“看來我得布置一次狙擊計劃，看是否能夠將其狙擊，這樣對戰局……”洛薩一面思索著說道。

“不，不能如此，狙殺她的任務另有安排，既然老朋友你要往前線去，我還得忠告你一點，在聯合軍真正攻入獸人首都之前，絕對不要出手，答應我，這是為了我們的目標。”

洛薩皺了皺眉，問道：“這是為何？如果我不出手的話，傷亡無疑會倍增，而且如果我出手了，也能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

“所以才說你不了解人心，老朋友。”泰瑞斯搖頭道，“如果是剛多的軍隊，自然會倍受鼓舞，但是其他國家的軍隊，在你出手之后只會更加忌憚，從而不與我軍通力合作，這樣的情況出現的幾率至少有九成，而且在洛薩你出手之后，我們的同盟軍，當然是指從政治方針之上與我們剛多一致的同盟國們，也會對你產生依賴，這對軍隊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情緒。”

洛薩自身也是帶兵之人，稍加分析便明白了泰瑞斯話語之中的意思，隨即點頭表示明白，兩人一言一語交談，泰瑞斯也似乎將雨辰之事忘到了腦后。

只是這一切，作為當事人的雨辰自然不知，一心認為泰瑞斯還在監視自己，也是做足了功夫，小心翼翼的將拉達和埃辛扶到路邊，又通過水晶喚黑帝斯雇了一輛車，一切都符合威震天能做的事情。

好不容易將兩人拖上車，面對黑帝斯的疑惑，雨辰也只能說又被人認錯云云，真假虛實各參半，勉強忽悠了過去，直到埃辛居所，將埃辛和拉達分別安頓下來，雨辰只說得等到埃辛轉醒，說明一下情況，又和黑帝斯定下明日清早會面，便讓黑帝斯先行離去。

而黑帝斯正是對埃辛反感的時候，并不愿意過多接觸，自然答應了雨辰。

送走了黑帝斯，看著床上躺著的拉達，再看看拼湊起的沙發上睡的四仰八叉的埃辛，輕嘆口氣。

埃辛的住所和他的實驗室完全沒法比，小小的一間客廳和臥室連通在一起，非常緊湊，而埃辛分給雨辰居住的房間也是由過去的儲物間改成，就在正廳往后，雨辰似乎覺得讓埃辛睡沙發太過意不去，于是又將埃辛扛起，扔進了自己房間，將門啪的關上，回到了前廳之中。

“那么，現在該怎么辦呢？”看著床上靜悄悄的女孩，心煩意亂，他雖然知道拉達已經進入哈蘭，但是鑒于第一階的嚴格限制出行來說，他判斷兩方在短時間內不會見面，所以也就沒那么擔心，可是今天拉達的出現，卻將這件事真正擺到了臺面之上，既然拉達能，那么曦兒也能，騙了一次，騙了兩次，雨辰終究騙不過自己。

在這么下去，雨辰相信，過不了幾次，自己就得繳械投降了，他不是另一個自己，做不到那樣無情無欲，終究在他的心中，感情還是擺在第一位的存在。

“你嘆氣的次數也太多了一些。”突然，床上傳來了一陣讓雨辰心驚肉跳的話語，難以置信的看著床上那雙眼睛，雨辰強打起笑容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好了雨辰，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但相比你也有你的理由，既然剛才泰瑞斯在盯著你，我也能猜出幾分，反正現在他已經離開了天空之輪，你就放心的和我說吧。”

這次輪到雨辰大驚失色，他難以置信的望著那似笑非笑的面孔，心中已經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但是他卻不會這么輕易暴露出自己，只是再說對方認錯了人，結果對面直接說道：“得了吧，我們都是進過蓋亞空間的人，而像我們這樣的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特殊的味道呢，那是不被這個世界接納的味道，我過去也是因為這樣才被你吸引，最終明白真相呢。”

“這么說，你恢復記憶了嗎？虛。”話說到這份上，再說什么也只會惹人厭煩，再加上雨辰對虛更有一種沒來由的信任感，直接脫口而出。

“這才對嘛，我不喜歡遮遮掩掩的男人。”虛嘻嘻一笑，嬌俏的說道：“記憶恢復到不見得，不過多虧泰瑞斯為了向曦兒和拉達證明你已經死去，特別將我們帶入了他那所謂的天空之輪歐卡，才讓我抓到了某些過去的痕跡，所以我讓你放心，既然我到了那里，自然不會什么事都不做，這些都是特別為你而做的呢。”

一面說著，虛朝著雨辰靠了過來，姿勢極盡曖昧，最后，騎到雨辰的大腿之上，緊貼著他的身軀，手指不斷在雨辰胸口劃著圈圈，吐氣如蘭，雨辰只覺一陣陣目眩神迷，雙手不自覺的環上了對方的腰際，頭也不自覺湊近了去。

卻聞咯咯一笑，對方一下子推開了自己，輕巧的退開一步，恰如情人間的挑逗。

“別裝了，我說過泰瑞斯沒辦法看到這邊，我做了一個假的圖像，不單是我，你也可以，你難道沒發現那所謂的天空之輪似曾相識嗎？”

“我也可以？”雖然被推開感到失落，但虛的話還是很快勾起了雨辰的興趣，如果虛所言無誤，那么自己莫不是可以終止這被無盡監視的生涯。

“所謂的天空之輪，當然，這只是泰瑞斯為了掩人耳目的編造出來的稱謂而已，事實上，那只是一個系統而已，并不存在與真實的世界，而他真正的名字，叫做諸神之黃昏！”

“諸神之黃昏？”

“說直接點吧，就是蓋亞的頂端，阿克夏階梯的盡頭，萬物魂歸之所。”

“這是！”雨辰心驚，回想起當時在天空之輪歐卡上發生的一切，卻沒有任何跡象證明其與蓋亞的聯系，就連雨辰都以為那只是一座上古存在的浮空系統而已，再加上當時一門心思被生命本源吸引，就沒太過在意了。

“你也明白了嗎？諸神之黃昏為什么能夠顯現出正在發生的一切，那是因為阿克夏階梯本身就是因果的維系體，世間一切都為因果而生，脫不出其中循環，諸神之黃昏作為頂端的存在，要篩選出因果線并將其顯現出來根本不是什么難事。”

“這樣說來，我豈不是很危險？是了！”雨辰恍然大悟，“為什么泰瑞斯無法確定我已經死亡，那是因為我原本就不在這個世界的因果循環之中，而是外來者，那么諸神之黃昏自然無法判定我的因果，泰瑞斯所見過的一切，只不過是諸神之黃昏自動篩選出來的因果而已，只是又不對了……”

雨辰似乎陷入了一個悖論之中，既然自己確定因為自己是外來者的身份，諸神之黃昏無法確定自己的真實情況，可是為什么泰瑞斯還能繼續看自己呢？要知道，即便是用威震天的身份來重活，但是真正的威震天卻已經死去，如果泰瑞斯要詢問威震天的話，蓋亞應該將威震天死去的信息表現出來，而不是繼續跟進自己才對。

將疑惑一說，虛擺了擺手表示正常，又說道：“首先，你現在體內的那股本源能量，充當了你和這個世界的紐帶作用，只要那股能量還存在一天，你對于這個世界就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外來者，能夠將你聯系到你現在這個身份上，那也是理所應當的結果；再來一點，諸神的黃昏其實是一個不完整的系統，要掌控那個系統，除非身為外來者的你我或是蓋亞本身，原本就在因果序列之中人來掌控的話，好比自己要將自己從地上提起來，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在泰瑞斯能夠掌控天空之輪，很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那個生命已經蘇醒，根據我的分析，他們可能達成了某種協議，那個生命來掌控黃昏，依此來為泰瑞斯提供信息。”

雨辰前后聯系一下，相信虛所說無誤，這從次世界之中的一切便能知曉，如果自己真的完全是因果之外的人，那么那些可怖的力量應該對自己沒有任何作用才對，但自己還是真真實實的被擊碎，體驗了一把死亡的感受，雖然后來還是自動還原，但每想到如此，雨辰還是一陣陣后怕。

照這么說來，自己之所以在一瞬間會被作用，都是因為自己體內那股本源之力的作用了？

而這么說來，虛口中的“那個生命”，莫不就是所謂蓋亞所創造的自我意識？

于是雨辰便向虛求證，而虛也發覺自己說漏了嘴，訕笑著想要打岔，糊弄過去，卻被阻止，雨辰認證的對虛說道：“我曾經接觸過次世界的扭曲生物，大概也能猜出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生命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是蓋亞為了我們這樣的存在而泛生出的一種具有自主意識的生命嗎？”

虛驚訝道：“你居然接觸到了次世界的存在，那么了解到這些并不是什么難事了，沒錯，那就是蓋亞泛生出的生命體，雖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圖，但是我相信那應該是很危險的存在，不過話說回來，我們也無法進入蓋亞空間，再多的信息自然也無法得到了。”

“那么諸神的黃昏？”

“你是想問為什么人能夠進入諸神的黃昏之中嗎？那大概是因為，諸神的黃昏原本就是介于蓋亞與現實之中的一道橋梁，是維系兩個世界之間，夾縫一般的存在，所以才能容下肉體的存在。”

虛的話為雨辰解答了很多問題，包括為什么泰瑞斯依然能夠鎖定自己，而不是看到那已經死去的威震天本人。雨辰也終于放下心來，只是現在，他也明白，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一旦體內的本源之力完全消散，那么自己又會回到那種外來者的狀態，到那個時候，雨辰相信有九成的可能，諸神之黃昏再也無法搜索到自己的存在，而在此之后，被諸神之黃昏通過因果清理出來而呈現在泰瑞斯面前的，自然是那已死的威震天，真正名為威震天的存在。

“虛，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么？”似乎早預料雨辰有此一說，虛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是滿臉期待的等著下文。

“用盡一切可能阻止拉達和曦兒與我接觸，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難，畢竟你和拉達已經有過接觸，她知道你的存在，只需要與她說，我并不是雨辰，按照她的性格，絕對不會糾纏下去，而且，為了曦兒的感受，她必定也會阻止曦兒與我會面。”

“這樣會不會殘忍了一些？一個是你的女朋友，另一個可是你的妹妹呢。”虛似笑非笑道。

“為了保護，必須有謊言的存在。”雨辰苦笑道，“要怪，就只能怪我現在沒有足夠的力量和資本，傲視一切。”

“可是謊言卻也是一種傷害，心靈的傷，可是很難彌補的。”虛淡淡說著，話鋒一轉，又道：“也罷，早知道你會這么說，所以接下來就交給我了，你短時間內還是不要在煉金學院出現為好。”

“這我知道，我會給埃辛留一封書信。”

“只是……”虛嘆了一口氣，繞道雨辰身后，輕輕環著雨辰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這才見面又要分別，我心里到有些許不舍呢。”

“你是在嘲笑我嗎？已經活了萬年的老家伙。”雨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