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死寂，似乎連空氣都是凝滯的。
苦笑著看著鏡子中如瘋子一般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難看的弧度。
臉色蒼白，青絲散亂，雙眼紅腫如核桃，原本嫣紅的脣瓣有些微微乾裂，幹皮朝上翻。
洗漱，下樓。
長長的臺階上鋪滿了白色的絨毯，讓吳玥樾心中熨帖。
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在看到沙發(fā)上的人影之後瞬間崩潰，原地恭敬地站好，紅脣微張。
“楚……爺爺。”
楚如鬆回眸，放下手中的報紙，摘下鼻樑上的黑框老花鏡，臉上的表情微微軟化。
衝吳玥樾招招手。
有些受寵若驚地走過來，咬著脣瓣，期期艾艾地開口。
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
這些天的經(jīng)歷，讓她整個人生似乎都發(fā)生了扭曲。
再也不是當(dāng)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知小妞。
手指絞緊，在心底做自我建設(shè)。
“爺爺，菲菲的事情，對不起。”
雖然她心中很清楚，這並不關(guān)自己的事，可楚菲菲生病，這是毫無疑問的。
楚老爺子在心中輕嘆一聲，招手讓吳玥樾坐下。
這還是個孩子！
“沒事，菲菲從小身體就不好。”
說的是雲(yún)淡風(fēng)輕，可聽的卻是膽戰(zhàn)心驚。
飛快地用眼風(fēng)瞟了一眼楚老爺子，沉吟一下,有些忐忑地問出聲。
“楚……爺爺，菲菲是先天性體弱嗎？”
不然連個說個話就能進(jìn)醫(yī)院？
楚老爺子搖搖頭。
“既然嫁給了景颯，你就是楚家的媳婦兒，叫我爺爺。”
吳玥樾眼神滿含複雜，張張嘴巴，許久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可是，我跟楚景颯並不是……”
楚如鬆大手一揮。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既然沒離婚，你就是我們家的人。安心呆著。”
吳玥樾滿含感動，眼眶微紅，鼻頭髮酸，聲音也有些哽咽。
“爺爺……”
楚老爺子渾濁的眼睛慢慢溼潤起來，嘆息一聲，起身，輕輕地拍了拍吳玥樾的肩膀。
留下一句。
“安心養(yǎng)胎吧！”
真是造孽。
有了楚老爺子的話，吳玥樾終於淡定下來。
甚至於看到楚景颯回來的時候，連轉(zhuǎn)頭都沒有，一個眼神都欠奉。
可看到對方拎著行李準(zhǔn)備出門，吳玥樾跟了上去。
“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她嗎？”
畢竟跟自己有關(guān)……
楚景颯冷冷地看了吳玥樾一眼，目光中的冰冷和寒意讓吳玥樾感覺陌生。
後退一步，脣色蒼白。
“不必。”
結(jié)果，吳玥樾終於知道什麼叫不必。
第二天中午，空蕩蕩的家裡終於變得熱鬧起來。
楚菲菲回來了！
吳玥樾急忙下樓，卻在樓梯的拐角處，腳步頓了下來。
樓下，就像是一個熱熱鬧鬧，歡快幸福的一家人。
而她，就是一個無知的闖入者。
心中一酸，擡步上樓。
突然沒了勇氣。
開飯時間，吳玥樾做好全部的心理準(zhǔn)備，下樓。
似乎一下被按了暫停鍵。
本來熱鬧的場面突然寂靜下樓，所有人目視著她下樓，表情各自不一。楚菲菲臉色蒼白，坐在衆(zhòng)人中間，伸手衝吳玥樾招招手，臉上笑意難掩。
“嫂子，快過來坐啊！”
吳玥樾尷尬地走過去，硬著頭皮扯了一個笑容。
“菲菲，你身體怎麼樣了？”
所以，自始至終也沒問出楚菲菲究竟身體怎麼回事？
吳玥樾驀然驚醒。
“沒事，沒事的。”
擺擺小手，瓷娃娃一般的小臉上笑意冉冉。
而護(hù)犢子的楚宏濤則是冷哼一聲。
“怎麼沒事？如果不是你哥哥發(fā)現(xiàn)的早，說不定現(xiàn)在還怎麼樣呢！”
阮詩玲伸手輕輕拍了一下楚宏濤，嗔了他一眼，急忙衝吳玥樾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沒事，沒事，過來坐。”
楚景颯冷冷地掃了吳玥樾一眼，抿脣不語。
而楚老爺子樂呵呵地衝吳玥樾招招手。
“過來吃飯。”
吳玥樾頂著壓力，在楚菲菲的強(qiáng)烈要求下，坐在她旁邊，如坐鍼氈。
楚菲菲妙目一轉(zhuǎn)，安慰地湊過來。
“嫂子，我的身體一直不好，不是你的問題。爸爸哥哥他們主要太擔(dān)心我，你不要放在心上。”
吳玥樾勉強(qiáng)地擠出一抹笑容，心中翻江倒海一樣難受。
而楚宏濤則怒意滿滿地看了吳玥樾一樣，索性轉(zhuǎn)頭，眼不見爲(wèi)淨(jìng)。
食不言寢不語。
一頓飯吃的吳玥樾艱難萬分。
終於推了碗正要上樓，卻被楚菲菲拉住了衣服。
“嫂子，你陪我坐一會兒行嗎？”
心中無數(shù)草泥馬奔騰而過。
她能說不可以嗎？能嗎？
上次就是坐了一會兒，結(jié)果就被楚景颯差點沒給掐死，一屍兩命。
心中憤懣突然出現(xiàn)。
冷冷地扯扯脣角。
“對不起，不行。我不願意，我可不想你再次住院，我被你哥哥給弄死，一屍兩命。”
眼刀朝楚景颯扔去，在看到對方怒目而視時，咬牙擡高了下巴。
就算是泥菩薩，也還有幾分火氣呢！
壓抑了幾天的心情，終於有了發(fā)泄的渠道。
於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地起了薄霧，氤氳出水亮的光暈。
委屈地癟癟嘴巴。
“嫂子……”
楚景颯馬上衝上來，伸手將楚菲菲護(hù)在懷裡，對吳玥樾怒目而視。
“你有病啊！”
尼瑪，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梗直了脖子。
“你纔有病！你全……你就有病！”
全家都有病這五個字被吞下去，吳玥樾咬牙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被楚景颯抱在懷中的楚菲菲臉上涕淚縱橫，軟軟的聲音帶著哭腔，伸手拽著吳玥樾的衣服。
“嫂子，你……你上去吧！”
哎呦喂，儼然一副小白花的樣子。可是，你們是兄妹，兄妹！
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
“吳玥樾，菲菲身體不好，你不要太過分了。”
一個屋子的人，靜靜地看著楚景颯發(fā)飆。
吳玥樾咬著牙，伸手攥拳，身體微微的顫動著。
“過分？究竟是誰過分？我說也不行，不說也不行。是你們過分纔對吧？”
然後環(huán)視一週，冰涼的眼神在所有人身上掃過。
深吸一口氣。
聲音提高幾度，爲(wèi)自己辯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她身體不好，是我的原因嗎？她生病住院，是我的錯嗎？那天誰都可以作證，明明是她親自過來拉我離開的！”
伸出纖細(xì)的手指指著楚菲菲。
楚菲菲眼淚簌簌而下，整個好不可憐。
“嫂子，你真的誤會我了。”
楚景颯手指慢慢地收緊，眼風(fēng)凌厲如刀，狠狠的剮在她的臉上。
臉色鐵青，深沉地似乎能滴出水來。
“吳玥樾……”
咬著牙，一字一頓。
吳玥樾吸吸鼻子，跟他針鋒相對，尖銳地聲音分外刺耳。
“我受夠了，你要是覺得受不了，明天就離婚！”
離婚！
這兩個字一出，全場靜默。
就連正默默哭泣的楚菲菲也瞪大了眼睛，朦朧著淚眼看向吳玥樾，然後張大了嘴巴。
楚景颯頓時一陣面紅耳赤。
在全家人面前被吳玥樾這樣對待，狼狽的感覺無處遁形。
爆喝一聲。
“閉嘴！”
吳玥樾直接破罐子破摔。
“閉嘴？憑什麼閉嘴？我明明沒做過的事情，憑什麼讓我承擔(dān)莫須有的罪名？”
明明只是說，結(jié)婚，懷孕而已。
激動的吳玥樾聲音高昂，尖叫出聲。
“啪”的一聲，吳玥樾臉頰偏開，長長的頭髮在空中劃過一個圓形的弧度，落在臉上和胸前。
空氣似乎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吳玥樾伸手捂著臉，被長髮遮擋住，滾燙的淚水慢慢低落，在地上濺起水花。
楚景颯心中怒氣突然消散，腳步微微挪動，張張嘴巴，面色帶著尷尬。
楚菲菲眼中精光一閃，伸手抓住楚景颯的衣袖，輕輕搖晃兩下。
“哥哥，你跟嫂子道歉吧！”
可憐巴巴的眼神，牢牢地盯著楚景颯，更加難堪。
“夠了！”
隨著一聲手掌拍向桌子的巨響，餐廳那邊突然傳來楚老爺子那中氣十足的聲音。
楚老爺子慢慢地走過來，對楚景颯搖搖頭，滿眼的失望。
轉(zhuǎn)頭看向吳玥樾。
“玥樾，這件事情是景颯不好，我讓他向你道歉。”
吳玥樾依舊捂著臉沒動，身子小幅度地顫動著。
楚景颯不敢置信地看向爺爺，無奈地開口。
“爺爺……”
楚菲菲也可憐巴巴地朝爺爺看過去，鄭重其事地點著小腦袋。
蒼白的小臉惹人憐愛。
“哥哥，你跟嫂子道歉吧！她還懷孕呢！”
終於說到點兒上了，楚景颯眼神複雜地低頭看了一眼妹妹，目光冰冷中似乎還帶著冰碴。
“吳玥樾，你給我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
吳玥樾猛然回頭，明亮的大眼睛滿是憤怒，似乎那種熱度，能將人燙傷。
冷笑一聲，伸手摸著肚子。
“身份？什麼身份？”
然後往前走了兩步，忽略旁邊楚老爺子臉上覆雜而無奈的表情，斜斜地勾起脣角。
“不就是個孕婦嗎？你剛剛打的那一巴掌怎麼沒想到？沒關(guān)係，你再打兩下，我保證，你絕對等不了他在幾個月之後呱呱墜地。”
這個孩子就是楚景颯的命門。
高高地?fù)P起手掌，臉色陰鷙，眸光嗜血而殘暴。
額頭上的青筋因爲(wèi)怒氣而高高地崩起。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