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狀,張婆婆沒有看到,警~察怕她承受不住,只是通知了張小千父母去警局認屍,沒有讓張婆婆看。
這個事情,距今過去都四個多月了,還是沒能破案。
張小千父母在家呆了一個月,就又回廣州了,留下張婆婆一個人。
昨天,是張小千的生日,張婆婆去墓地看過她之後,去了一家花圈店,買了手機和ipad,又回家收拾了幾件她穿過的衣服。
晚上時,就在家附近的十字路口準備給她燒過去。恰巧我也在給橘子鬼燒衣服,又和橘子鬼說話,張婆婆就以爲我是個陰陽眼。
於是,纔出現了昨晚的一幕,也纔想著讓我幫助她找到兇手。
差不多說到這裡時,外賣也送到了。我們心情都有點兒沉重,飯菜雖然可口開胃,但我們吃的並不愉快。
吃過飯,收拾碗筷的時候,黃小仙問我:“你昨晚去燒衣服了?給誰燒的?”
我隨口道:“一個朋友。”
他見我臉色不太好,也沒有多問。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了,他拉了個凳子坐下,一本正經道:“婆婆,我待會兒做的事情可能會超出你的認知,也可能會有些嚇人,我試著看能不能把你孫女給招過來,有些話,還是你親自問的好。”
張婆婆先是愣了愣,等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後,連聲答應,“好好好,大師,你就做吧,我都沒問題的,那我孫女,我能看到她嗎?”
黃小仙一臉鄭重,“如果確定要做的話,你們一定要聽我的指令,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照做就行,其他我沒說的,一律不準做。”
張婆婆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放心,大師,我聽你的。”
黃小仙叮囑張婆婆待會兒的招魂儀式都需要什麼東西,張婆婆連忙去準備了。
黃小仙在一旁收拾著行頭,我湊過去小聲問:“你真要招魂啊,你以前做過嗎?真能把張小千招出來?嚇人不嚇人?”
他擺弄著羅盤,“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賣關子。”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問這麼多幹嘛?”
我算是瞧出來了,黃小仙不光是愛和宮玲擡槓,他也愛和我擡槓。敢情他就是那種,給他個槓桿,他能蹺起整個地球的主。
我努力平伏了下情緒,繼續舔著臉過去,“那個,昨晚燒衣服的時候詹近楓也在,他看到張小千了,好像是張小千把兇手告訴他了。那他既然都知道了,爲什麼還要你過來多此一舉再招魂呢?多危險呀,怪瘮人的,而且,詹近楓說,這個張小千身上怨氣挺大的。”
他把羅盤放下,看著我,“就是因爲她怨氣太大,才招魂的,現在也只有她的至親能消解些她的怨氣。如果她一直帶著怨氣的話,早晚會變成厲鬼,到那個時候,就很難收拾了。”
我似懂非懂點點頭,“可是,她現在身上怨氣既然這麼大,爲什麼不自己去親自把殺她的人給弄死了,而是要我們幫忙?繞了這麼一個大圈子,不覺得費事嗎?”
黃小仙乾脆坐了下來,“她要是能自己把兇手給弄死了,至於怨氣這麼大嗎?你要知道,陰間和陽間一樣,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規矩。一般情況下,這兩個世界互不干擾,也互相影響不了。也只有這樣,這兩個世界才能像現在這樣相安無事。”
他一臉正色繼續道:“好多人都害怕鬼,其實,鬼能做出傷害人類的事情,少之又少。人們完全不用害怕這些鬼魂啊之類的,我問你,這個世界上,是活人多,還是死人多?”
我一哆嗦,“這個,我還真沒想過。”
他不依不饒,“那就現在好好想想。”
我硬著頭皮去想問這個問題,越想越不寒而慄,細思恐極,“死......死人......多......”
他一拍手,“這不就結了,你想啊,如果死了的人都會變成鬼的話,這個世界會有多少隻鬼?怕是外太空都裝不下吧。”
我結巴,“那......那鬼......鬼是......千真萬確......存在的啊。”
他攤手,“本來就存在啊,不然怎麼會有我們這一行的存在?不過鬼還是少數存在的,人死後,是會靈魂脫體,通俗講,就是鬼魂。但是,它們一般只存留七天,也就是人們常說的七日回門,有地方也叫還魂日,或者頭七。在這一夜,陰間的官差會護送它們回家,或是它們最想去的地方,它們這一世所有的恩恩怨怨都會在在這一夜消除乾淨。過了這一夜,過奈何橋喝孟婆湯投胎重新做人。”
這個時候,張婆婆端著一碗水和一把筷子過來,她也聽到了一些,索性坐下來繼續聽。
黃小仙也沒有避諱她,繼續說:“我剛說的是大部分的鬼魂,剩下的,就是少數了。有找不到陰間路的孤魂野鬼,有留戀人間不肯投胎的猛鬼,也有冤屈而死誓要報仇的厲鬼。這種情況,就需要我們陰陽師出手了。”
“對於那些找不到黃泉路的,我們要做的就是給他們引路。那些留戀人間不肯走的鬼,就需要花費一些力氣了,擺事實講道理,讓它們自己認清自己已經不是人了這一狀況,一般情況它們還是會自願投胎的,也有極個別執念太強的,看情況,也會借住人間的力量,幫它們了卻心願。”
“最棘手的就是最後一種了,生前受的冤屈太大,或是死的時候經歷的事情太過慘烈.....它們在死後自身會凝聚很大的怨氣,又極會躲避陰差的抓捕,經常遊蕩在陽間,甚至做出有違背規矩的事情,破壞陰陽平衡,不僅爲陰間所不允,也是我們這些陰陽師所對付的對象。”
他說到這裡,若有深意地看了張婆婆一眼,接著道:“它們這種鬼魂,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厲鬼,其實,每天過的特別悽慘,日子特別不好過。不但要時時刻刻躲避陰差的追捕,還要忍受陽間的這種灼傷,投胎對它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張婆婆聽了之後,眼圈泛紅,聲音哽咽,“我的小千受苦了。”
黃小仙見說教有效,趁機道:“婆婆,待會兒把您孫女招過來後,你好好跟她說說話,她現在受的苦不比死的時候受的苦小,你問完該問的,說完該說的,就讓她投胎重新做人吧。”
張婆婆擦著淚,踟躕道:“我......我......小千她......”
黃小仙:“知道您心疼她,您也不願意讓她再受這份罪不是,投胎做人,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張婆婆沉默了很長時間,最後,終於點了點頭,“我會給她說的,反正我都這把老骨頭了,也沒幾年活頭了,再有幾年,我也是要走的人,有緣的話,我們再投胎到一家,還是一家人。”
黃小仙鬆了口氣,“婆婆,您能這麼想就對了,你這樣的年紀,能像你這樣明白的人,已經不多了。”
張婆婆嘆道:“我都是黃土埋到脖子上的人了,還能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黃小仙從兜裡掏出符紙,手指蘸著清水畫著我看不懂的符號,畫好符紙後,又在桌子上布了個陣。
他弄得越是像模像樣,煞有介事,我越是覺得恐怖。
張婆婆坐著看了一會兒,突然有點兒六神無主起來,“你們說,我要不要找個見證人?待會兒把小千叫過來,她告訴我兇手這些,我是知道了,可是我一個老太婆,怕是沒人肯信我的話吧,就算是報警,沒有證據,警~察也不會受理的吧,極有可能,會認爲我是個說胡話的瘋婆子。”
張婆婆顧慮的這些,都說在了點子上,我想了一想,深以爲然。
黃小仙像是也剛考慮到這一層,點頭道:“那您這裡有親人或是走的比較近的親戚嗎?”
張婆婆嘆氣,“我兒子和兒媳都在外地,一時趕不過來,本市倒是有幾家親戚,不過自從小千出了事以後,他們覺得晦氣,這幾個月,走動的很少。要不,叫警~察吧?就叫專門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察,他們親耳聽到小千的證詞,就可以直接去抓壞人了。”
黃小仙搖頭,“警~察身上陽氣太重,尤其是那身*,一般鬼魂都不敢近身,就算是穿便服來,他們經常摸槍,身上的殺氣和正氣太足,鬼魂也不容易近身,影響招魂。還有,警~察是不會相信這種封建迷信活動的,只會以爲我們在裝神弄鬼招搖撞騙,說不定還要抓我們進去蹲號子。”
張婆婆一臉沮喪,“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我想起她常提的那個李奶奶,想著她們平日關係應該不錯,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張婆婆現在就是這種情況,“婆婆,要不就叫李奶奶過來吧,這事讓她知道了也好,以後您也有個說知心話的人。”
張婆婆想了想,“她現在應該在家,那我過去問問她。”說著站起來就往門外走,“這門不用鎖,李奶奶家就在三樓,我去去就來,你們隨意坐。”
等張婆婆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我說:“我好奇心雖然很大,但這種事情,我覺得怪瘮人的,我就回避吧。”
黃小仙悠哉道:“離了你可不行,待會兒還得要你幫忙。”
我一驚,“我能幫什麼忙?”
他撥弄著紅繩,“讓她上你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