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海邊的溫度越來越低,靜謐空曠的客廳里,水晶吊燈刺得人睜不開眼,兄弟二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我只能給你看監(jiān)控。”陸景凝做出最大的讓步,說話間,再次給自己到了一杯酒。
他原本的目的就是隔開葉薇然和陸景琛,又怎么可能讓他們二人見面,這種失去心愛之人的痛,他就是要讓陸景琛感受一次。
“我必須見到她。”陸景琛態(tài)度堅定,一雙黑色的眸子透出犀利的冷光。
否則,這交易沒辦法做。
他已經(jīng)來這兒快三個小時了,還沒有摸清里面的布局,想要救葉薇然出去,恐怕有點難度,畢竟他進(jìn)來時都是蒙著眼睛的。
“陸景琛,你沒有資格和我講條件。”陸景凝單手舉著酒杯,不溫不火的語氣讓人著急。
“我既然敢一個人來,必定是留了后路,陸景凝,你別太過分,到時候弄得大家都難堪就不好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景凝深知再推辭下去只會引起陸景琛的懷疑,這個男人是怕他傷害了葉薇然,只能道,“行,我們各讓一步,你只能看她一眼,確定她好不好,不能發(fā)出任何聲音。”
陸景琛已經(jīng)沒有時間和他去計較這些,能看她一眼也行,他現(xiàn)在該考慮的是怎么帶葉薇然出去。
“好,我答應(yīng)你。”
陸景凝打電話叫來助理,抬手指了指對面的男子,“把他的嘴封起來。”
“陸景凝!”
二爺?shù)哪槷?dāng)即就綠了!
“這樣對我們都好。”陸景凝嘴角淺勾,無謂的聳聳肩。
這貨在故意激怒他,拖延時間!
淡定,淡定!
陸景琛深吸口氣,垂在身側(cè)的兩手暴出的青筋已經(jīng)說明他的隱忍到了極限,可是為了能盡快的見到葉薇然,他只有答應(yīng)下來。
和來之前的情況差不多,陸景琛再次被蒙上了眼,嘴唇被膠帶封住,由幾個人帶著往前走。
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但能記得清拐了幾個角,上了多少次臺階,走了多少路程,陸景琛基本上都能預(yù)算出來。
沒一會兒,他便聽到女子發(fā)出的唔嚶聲,越往前走,這種聲音越清晰。
黑暗中,大海的氣息很濃,光是聽都能知道這個地方離海比較近。
陸景凝這個混蛋,把葉薇然關(guān)在這樣的地方,簡直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寬敞的房間里只留了一盞極暗的壁燈,聽到腳步聲,葉薇然開始掙扎起來,這里開著窗,到處散發(fā)著海水的腥味,還有偶爾拍打浪花的聲音,刺激著她敏感的神經(jīng)。
她被兩個男人按在窗臺上,感受大海的氣息,那種恐懼讓她已經(jīng)達(dá)到瘋狂的邊緣。
她腦海里只剩下害怕和恐懼,程以維死時的那一幕反反復(fù)復(fù)涌出來,深深折磨著她的身心。
陸景琛被人拿開眼罩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此時正被兩個男人按在窗臺上,逼著她和大海合為一體。
陸景凝真他媽的混蛋!
竟然想到用這樣的辦法折磨葉薇然,簡直比死還難受!
男人晦暗的眼如刀鋒般凌厲,喉間里驀然涌出一口濃烈的血腥味,他發(fā)不出聲音,更是無法發(fā)泄心里的憤怒與疼痛,幾乎不受控制的一拳揮出去,打在負(fù)責(zé)壓覆他男人的臉上。
壓著陸景琛的兩個男人完全沒有料到他會出手這么快,狠,準(zhǔn),猛的倒退兩步,陸景琛也是趁這個機會沖過去,而陸景凝培育的人也十分靈敏,反映過來后,由于他們?nèi)硕啵俅螌㈥懢拌〗o制服了。
打斗聲停止,葉薇然默默聽著,她的鼻翼間只剩下海的味道,憑著聽力并不能辨別出來了什么人,原本就不平靜的心跳得越發(fā)厲害了。
是有人來救她了嗎?
隔著一段距離,陸景琛被四個男人壓著,房間里微弱的光映在葉薇然外露的小臉上,那驚慌錯亂的模樣,如同一把鋒銳的利刃,處決著他的心臟。
她頭發(fā)披散著,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用黑色的布蒙著,嘴唇和他一樣,用膠帶封住。
“唔……唔……”葉薇然掙扎得厲害,求助的本能在這一刻發(fā)揮到了極致。
她知道有人來了,只想盡快逃離,想要過來的人救救她。
因為之前陸景琛動過手,這會兒四個保鏢的防范意識加強,他被四個男人控制住,連動一下都成了問題,更怕他身上的家伙被這四個男人發(fā)現(xiàn)。
所以,此時他只能痛苦的瞧著她,一雙深黑色的眸子逐漸變得猩紅,卻毫無辦法。
他從來沒有如此無助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什么都做不了。
“唔唔……”
這種味道聞得久了,胃里也跟著受了刺激,強烈的惡心感襲來,葉薇然難受得想吐。
“看也看夠了,下去吧。”驀然響起的一道男音,讓氣氛愈發(fā)緊張。
葉薇然聽過這道聲音,和陸景琛的有些像,不過比陸景琛的聲音更沉——陸景凝?!
“帶他下去。”又是他的聲音,隨后,葉薇然聽到的便是一群人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離,空氣也變得稀疏。
陸景琛被人帶走后,陸景凝做了一個手勢讓看守葉薇然的兩個男人先行離開。
也就在此時,海面一個浪花猛的拍過來,葉薇然嚇得渾身一個哆嗦,身子漸漸往下劃去,胃里的惡心感更甚,她捂住胃部,單膝跪在地上,沒了束縛,她自己撕開膠帶,還沒來得及看清面前的男人,便開始大吐特吐。
陸景凝一臉嫌棄,沒想到這女人怕水怕成這樣。
她神色怏怏,蒼白的面色令人心疼,可他陸景凝又是什么人,從來就不知道憐香惜玉怎么寫,他的用心從來只用在藍(lán)瀾身上。
為了配合葉薇然,男人修長的身軀緩緩蹲下,“葉薇然,我們又見面了。”
葉薇然就著暗色的光線,看清了陸景凝那張欠扁的臉,她沒有力氣和他抗衡,就連怒吼聲都變得那么無力,“陸景凝,你,你想做什么?”
“不要生氣嘛,怎么說我們都是親戚,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請你來看看海。”
說著,陸景凝倏然起身,一把將葉薇然強行從地上拽了起來,逼著她面朝著大海,浪花襲來,在景觀燈的襯托下,這種景色是極為美麗的,而看在葉薇然眼里只有無盡的恐懼與痛苦。
她瞪大雙眸,喉間輕滾,嘴里高喊著,“救命……救命。”
而僅僅是這兩個字差不多用盡了她剩余的力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海風(fēng)襲來,刮在她臉上生疼,她全身早就冷得失去知覺了。
“救命?”陸景凝輕笑聲,像是十分享受這種感覺,男人大掌死死拽緊她的衣襟,“沒用的葉薇然,難不成你還讓死去的那個人來救你嗎?”
葉薇然聞言,突然止住了吶喊聲,她的過去,這個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葉薇然,曾經(jīng)我確實想要利用你拿捏住陸景琛,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知道這個決定有多么愚蠢,那個男人,得知你被我抓來的消息,你猜他什么態(tài)度嗎?”
葉薇然的心提到嗓子眼,從陸景凝口中聽到這個名字,她無比期待他的態(tài)度,可陸景凝的話已經(jīng)讓聰明的她預(yù)料到了什么。
“在陸家的江山面前,你永遠(yuǎn)也算不得什么。”男人邪肆的挑眉,和陸景琛那張頗為相似的臉宛如一個惡魔。
“他不會來救你的,所以于我,你沒有什么利用價值,我不會對你怎樣。”
葉薇然狠狠吸了口氣,她想著陸景凝的話,陸景琛不會來救她,也就是說那個男人知道她在陸景凝手里是嗎?
心痛一陣強過一陣,即便葉薇然清楚她現(xiàn)在和陸景琛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可這些話從陸景凝口里說出來,她還是免不了難過。
她并不是在意陸景琛沒來救她,而是在想,遭此一劫,如果陸景凝真的能放了自己,怕是這一生她和陸景琛真的沒有關(guān)系了吧,明明她是想在離開之前去見他一面的,為何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傷心了?”男人冷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葉薇然大吐著氣,眸光犀利,“你不用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景琛他又憑什么來救我?”
是啊,他憑什么來救她,是她先放手這段感情,是她當(dāng)著老爺子的面給他難堪,是她先轉(zhuǎn)身撲向別的男人懷抱。
以陸景琛的個性當(dāng)時沒捏死她,已經(jīng)算是萬幸了。
她已經(jīng)和他沒有關(guān)系了,還奢求陸景琛來救她嗎?
再者,她也不希望他冒險前來,這分明是陸景凝的一個局,陸景琛那么聰明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所以,她不能怪他,更沒有資格去責(zé)怪。
可是心里還是會難過,她沒有見到他,有些話,也沒法再說了。
“呵,還挺倔。”陸景凝似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迎著海風(fēng),他再次動手將葉薇然壓向窗臺,讓她感受海面的氣息。
葉薇然不適的咳嗽兩聲,浩瀚的大海離她很近,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卻不受控制的去想程以維臨死前的一幕。
“唔唔……”那種強烈的惡心感又開始充斥著她的胃,葉薇然忍不住吐了出來。
“呵!”陸景凝輕笑,“你還真是柔弱啊。”
男人緩緩松開對她的禁錮,葉薇然這才好受些。
她剛才注意到了,這所房子應(yīng)該建立在水上,這會兒漲了潮,沙灘已經(jīng)被淹沒,她如果選擇跳下去,肯定會跌落在海里,那于怕水的她來說一樣是死。
這個辦法行不通,陸景凝也是摸清了她的底細(xì),所以才敢把她關(guān)在這兒的吧,不怕她一個不注意往海里跳。
末了,陸景凝又順著她的動作蹲下身來,“邵正東對你還真是用心啊,你這女人到底是哪里值得男人喜歡,無趣得要死。”
邵正東?
剛才來的人是邵正東嗎?!
葉薇然沒有時間和他斗嘴,她處于臨海的邊緣,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地步。
之前她確實有過猶豫,要不要和邵正東走,可現(xiàn)在到了這副田地,求生的本能使她再也無法思考。
無論是誰來救她,她想,她都會毫不猶豫選擇離開。
“等著吧,等我和邵總說兩句,自然會讓他來救你。”男人說到此刻意頓了頓,“不過葉薇然,你要想清楚,一旦離開這座城市,和邵正東走,永遠(yuǎn)都沒有回頭的可能。”
他在提醒她,是選擇陸景琛還是邵正東。
只是她還有退路嗎,若是真選擇了陸景琛,說不定那個男人會不屑一顧,她會死在這兒。
當(dāng)然,葉薇然更在意的是,如果陸景琛真的過來,那豈不是中了陸景凝的計?
就這樣吧,他們還是兩不相欠的好。
所有的過往都藏在心里,從此,他們永不相見!
“葉薇然,你說你是誰的女人,那么我就讓誰來救你,這對你也算客氣了吧。”
葉薇然閉了閉眼,她實在害怕得緊,幾乎沒有去思考陸景凝的用意,也沒有深想結(jié)果,她已經(jīng)被這種恐懼折磨的快要瘋了,自是人家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同一時間,酒店。
深夜十二點,還是沒有葉薇然的消息,邵正東有點坐不住了,派出去的人沒有任何線索,再這樣下去,他怕陸景琛提前找到葉薇然。
畢竟之前的想法只是他的猜測,葉薇然到底怎么樣了,他也不能確定。
這樣下去可不行,葉薇然若是落到心狠手辣的人手里,肯定會吃些苦頭。
“少爺!”助理急匆匆的敲門進(jìn)來,邵正東修長的身影立在窗前,人似乎很疲倦,“老爺和老爺子都已經(jīng)安全抵達(dá)A市,讓您最遲在后天務(wù)必回去。”
邵正東嘆了口氣,他從來會有這種情緒,“爺爺他們都知道了吧!”
“老爺子說,讓您把握分寸就好。”
邵正東點點頭,陌生的地方,他是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雖說解決某些事并不困難,但需要時間,他等不了,便開口問,“陸爺爺那邊怎么樣了?”
“陸老爺子剛剛蘇醒過來。”
“走,過去看看。”
“少爺!”助理試圖攔著他,也深知他要去做什么。
人家老爺子剛醒,陸家現(xiàn)在一團(tuán)糟,又哪里有空處理他們的事。
邵正東清冷的眸底漾開一絲厲色,一把將攔在面前的助理推開,“這事在他們江城發(fā)生,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助理還想說什么阻攔,邵正東已經(jīng)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拎起外套出門。
他只是想提醒少爺,為了一個女人真的要和陸家發(fā)生不快嗎?再說,也不能確定那個女人就是被陸家的人拐走的啊。
出來酒店,邵正東接到陸景凝打來的電話,男人立馬意識到什么,一雙清冷的眼泛著危險的冷光。
“邵總,今天的壽宴得罪了,請你一定要給邵老爺子好好解釋解釋。”
“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爺爺已經(jīng)安全抵達(dá)A市,陸爺爺那邊已經(jīng)給了一個解釋,我們不會介意。”邵正東永遠(yuǎn)都是如此,他不會當(dāng)面給你難堪,“倒是陸大少,這么晚打電話來,應(yīng)該不光是給我說這番話的吧。”
“我聽說葉薇然是邵總的女朋友?”
邵正東握著手機的手不斷收緊,冷冷吐出一個字,“是。”
電話那頭的男人得到肯定,不由笑出了聲,又像是在賠小心,“哦……我那個傻弟弟真是不懂事,偏偏說葉薇然是他的女人,既然這樣,我就賣個邵總一個人情,希望到時候邵總能在老爺子面前幫我說句話。”
邵正東這個人,陸景凝很清楚,在自家老爺子心里還是很有地位的。
陸家和邵家雖然很多時候在暗地里較勁,可兩個老爺子十分較好,都是他們這些做兒女兒孫的在較勁,并沒有影響兩個老人的感情。
這話一出,邵正東已經(jīng)能百分百確定葉薇然被陸景凝抓了去。
看樣子,陸家兩兄弟之間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打響,波及到了葉薇然。
這些事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男人出聲提醒,“我以為陸大少是聰明人,應(yīng)該懂的感恩。”
電話那頭的陸景凝愣了半晌,這才想起某件事,“原來是邵總給的消息,好,那么我們就兩清了,我把葉薇然還給你。”
可他這話并不能讓邵正東放心,頭一次,這個一向?qū)θ魏问挛锒嫉哪腥耍l(fā)了狠話,“陸景凝,我要完整的葉薇然,否則,就是跟我們邵家過不去。”
“邵總請放心,您女朋友嬌貴得很,就是受了點驚嚇,一會兒您親自安撫安撫她就行。”
等陸景凝報了地址,邵正東才掛了電話。
葉薇然受了驚嚇,那么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很不好,他不能再耽擱半點時間,必須盡快帶她離開這兒。
這么晚了,想要離開江城,葉薇然又在海邊,最好最快的最法子是走水路無疑。
為了通行順利,離開之前他必須去見下陸老爺子。
趕去醫(yī)院的路上,邵正東先是吩咐人先去海邊打探情況,萬一陸景凝使詐,他在這邊還可以求助老爺子。
這些事做完,他還在電話里吩咐人弄一艘私人船只,為了避免意外發(fā)生,甚至還調(diào)了直升機。
陸景凝那個人,邵正東不能完全相信,畢竟這是在江城,萬一水路行不通,他只能用這種辦法。
醫(yī)院里,陸老爺子已經(jīng)清醒過來,不過人還沒有完全恢復(fù),精神依然那般恍惚,除了老管家沒有別的人陪在老爺子身邊,邵正東過來的時候,不免有些奇怪。
老管家自行解釋,“老爺子說了,這個時候不想任何人打擾,他想靜一靜。”
這也是變相性的告訴邵正東,有些事情這個時候不方便談,還是明天再過來吧。
邵正東又哪里聽不出老管家的意思,可事情實在發(fā)生的突然,他也是沒了辦法,必須要見老爺子一面。
陸家人不在正好,他還能和老爺子說說心理話,做個交易。
“正東,這么晚了有事嗎?”
“陸爺爺,您身體好些了嗎?”邵正東問候完,將手里準(zhǔn)備好的鮮花果籃放下。
陸老爺子點點頭,眼皮沉重得似乎連睜開都成了問題。
邵正東到底有些于心不忍,良久才開口道,“陸爺爺,我剛才接到消息,A市有急事需要我回去處理,現(xiàn)在這個點沒了回A市的航班,想走私人船只。”
這樣一來,他更像是來告別的,陸家的事他沒有參與,只要救到葉薇然,他們立馬離開。
江城的那片海域是不允許私人船只航行的,除了有特權(quán)的家族或者人,陸家就是一個。
老爺子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他心里記掛著陸晚馨的身份,哪里有心思想別的,敷衍的說了句,“這么快就要走了啊。”
“嗯,實在沒料到會這么急,也沒能好好陪陪您。”
“正東啊,壽宴上的事別往心里去,替我向你爺爺好好解釋解釋。”
其實那段視頻在壽宴上曝光之前,他還有意把馨兒許配給邵家的某個子孫呢,這臉啊,算是丟大了。
“我會的,陸爺爺您也不必往心里去,這不是您的錯。”
這也算一個交易吧,陸老爺子幫他盡快離開,而他回去之后找個解釋幫陸家澄清緋聞。
邵老爺子最看重女兒家的名聲,只怕陸晚馨的名譽要受損了,還想高攀他們邵家,這陸老爺子疼孫女真是疼糊涂了。
老爺子聽他這么說,倍感欣慰,如果馨兒真不是陸家的孩子,他也就沒那么難做了。
——
江城東面的海域,凌晨兩點,氣溫驟降,冰冷的溫度在四周散開。
陸景凝從葉薇然那里回來,陸景琛早已熬不住,在客廳和幾個保鏢打斗,可幾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能將這幾個煩人的保鏢給制服,反而自己弄得渾身是傷。
他們?nèi)硕啵懢拌〖词股硎衷俸靡膊豢赡苁沁@么多人的對手。
“住手!”客廳里一片狼藉,陸景凝怒喝聲,訓(xùn)練有素的保鏢將意欲攻擊出去的拳頭收了回來。
“老二,你這沖動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
陸景琛喘著粗氣,那身筆挺的西裝因為打斗已經(jīng)起了褶皺。
男人嘴角溢出一抹猩紅,他抬手擦了下,就要上前去教訓(xùn)陸景凝,卻再次被幾個保鏢攔了下來,怒罵,“陸景凝,你他媽的混蛋,到底怎樣才肯放過她,啊?”
“你看,又來了。”陸景凝推開面前的保鏢,走過去拍上陸景琛的肩,模樣十分欠扁,“大哥我?guī)湍銌栠^了,葉薇然說,要等邵正東過來救她。”
“你以為我會信?”
“信不信隨你,不過我可以給你看樣?xùn)|西。”
說著,陸景凝像是變魔術(shù)似的拿出一直錄音筆,葉薇然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傳來,在空曠的大廳顯得異常清晰,“我……我是邵正東的女人,讓他來救我。”
陸景琛的心直直往下掉,暗黑的眸子閃過一抹極濃的痛,整個人像是墜落在那片大海里,迷失了方向。
“老二,多不值得,大哥是在幫你斷情啊。”陸景凝按壓在他肩上的手用力,那模樣就像一個救世主。
他不信,不信!
她明明是他的女人,怎么就和邵正東扯上關(guān)系了。
陸景琛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處在崩潰的邊緣,從見到葉薇然備受煎熬的那刻開始,什么理智冷靜于統(tǒng)統(tǒng)滾遠(yuǎn)。
他要葉薇然!
電光火石間,一聲哀嚎從陸景凝口中傳出,他被陸景琛的一拳揍得七葷八素,而也就在這時,陸景琛手里的槍已經(jīng)抵在了陸景凝太陽穴的位置。
幾個保鏢反映過來,陸景凝已經(jīng)沒辦法動彈一份,“都站在哪兒別動,否則我打死他。”
大廳的四個男人不敢輕舉妄動,皆拿出手里的家伙對準(zhǔn)陸景琛,仿佛只要他開了槍,那么他們的東西也不是蓋的,等待他們的將是共同的毀滅。
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陸景凝依然鎮(zhèn)定得很,他領(lǐng)口的位置被陸景琛狠狠的揪著,所以喘氣有點困難,“老二,都,都這個時候了,你沒想過葉薇然的死活嗎,別忘了她還在我手里。”
“陸景凝,他媽的,你個孬種。”陸景琛雙眸充斥著血紅的顏色,渾身散發(fā)出一股駭人的蕭殺之氣,“葉薇然在哪兒,放她出來。”
即使他聽了那段錄音,心已經(jīng)被傷得千瘡百孔,可他還是沒有忘記葉薇然被折磨的樣子,那么無助。
也罷,既然來了,還計較那么多做什么,他本就是來救她的。
陸景凝萬萬沒想到他會來這招,沒用的一群廢物,陸景琛過來的時候不是檢查過嗎,怎么會有這種家伙?
他本想讓陸景琛自我了斷開一槍,現(xiàn)在倒好,竟然被他給拿捏住了。
這座別墅內(nèi)的某個臥室。
藍(lán)瀾聽到外面的動靜,急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她幾次想繞過女傭跑出去,可這女人謹(jǐn)慎的很,幾乎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弄得她根本沒辦法鉆空子。
“你別當(dāng)著我。”轉(zhuǎn)悠兩個小時下來,藍(lán)瀾徹底火了。
“大少奶奶,陸大少說了,如果您嫌太吵,可以看看電影,或者戴上耳機入睡。”
“你去告訴大少爺,說我餓了,想吃東西。”
“好。”傭人恭敬回答,并且臨走之前好心的提醒她,“外面有保鏢,如果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可以喊。”
這是在變相性的提醒她,別指望逃走,這里已經(jīng)被封死了,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藍(lán)瀾面如死灰的坐在大床上,她晃了一圈,除了那扇窗能打開,周身已經(jīng)完全被陸景凝給控制住了。
像是想到什么,藍(lán)瀾從床上起身,緩步來到窗前,她拉開窗簾,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海岸。
而她所在的樓層是二樓,如果從這里下去,定會摔在一樓的臺階上,嚴(yán)重的話恐怕會沒命。
到底,藍(lán)瀾還是沒有勇氣選擇這個辦法,她想要去看看景琛怎么樣了,可若是這一下去自己沒了命,她這輩子怕是連見到景琛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陣警報聲突然竄入耳,令整座別墅里的人神經(jīng)都緊繃起來。
客廳里,局勢更加嚴(yán)峻。
聽到這聲警報,陸景凝突然瘋癲的大笑,“陸景琛,你的薇然已經(jīng)被邵正東給救走了。”
陸景琛也明顯感覺到了,這警報聲太不尋常,但他也沒糊涂到完全相信陸景凝的話。
警報聲到底代表什么,或者他們被盯梢了,有別的危險靠近?
“不信?”
陸景凝說到這兒,瘋癲的笑聲也跟著停止,“你可以帶我去外面,看看我說的是真還是假。”
此時,靠近別墅的海岸邊,潮水已退。
葉薇然被幾個男人架著,雙腳強行踩在沙灘上,她不敢往身旁看,那無邊無際的海像是張著血盆大口,一不小心就會把她整個人都吸附進(jìn)去。
“啊……”
后背猛的被一道力量襲擊,葉薇然尖叫了聲,整個人失去重心的往前栽,直直倒在沙灘上。
一陣潮水襲來,葉薇然哪怕閉緊了眼,可當(dāng)海水的冰涼砸在她臉上時,她渾身還是忍不住的抽搐起來,像是陷入最可怕的地獄,連同著心尖兒都跟著在顫抖。
她的背很快被人踩住,逼迫她趴在地上感受一波又一波的潮水。
“不……救命,救……命。”她嚇得臉色發(fā)白,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
被海水浸泡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可怕,她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只是閉著眼默默承受著。
“怎么樣,海水好喝嗎?”頭頂傳來一陣刻薄的女音,連同踩在她背上的腳跟著用力,“我真的想你死啊,葉薇然,你還挺有本事的,竟然釣上邵正東這塊大魚。”
葉薇然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在四周景觀燈的作用下,視線慢慢聚焦,她看清了,是藍(lán)紫。
如今,落在這個女人手里,也算是她倒霉。
葉薇然知道,無論她怎么求都是沒有用的,陸景凝那個混蛋,說話不算數(shù)!
“呵,害怕了嗎?”藍(lán)紫放在葉薇然背部的腳狠狠往下壓,疼得趴在沙灘上的葉薇然直冒冷汗。
前方海水的攻擊已經(jīng)讓她承受不住,葉薇然喘了口氣,肺里不知道吸了多少海水進(jìn)去。
原來,被海水淹沒是這種滋味。
以維,當(dāng)時你害怕嗎?
葉薇然已經(jīng)分不清臉上是水還是淚,腦海里總是重復(fù)著程以維被海水吞噬的場景,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程以維朝她招手。
她好累,真的想睡過去,走向程以維的世界。
“夠了,大少說不能玩得太過分。”其中有男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提醒。
“滾一邊去,喝了幾口海水又不會死。”藍(lán)紫惡狠狠的瞪了那男人一眼,“一會兒她就被邵正東接走了,你們交差就行,其他的不用管。”
轟轟轟,頭頂傳來一片嗡鳴聲,一架直升機朝海岸邊靠近。
幾個男人趕緊將水里的葉薇然提起來,邵正東恰巧在這時從另一邊趕了過來。
男人看到這一幕,幾乎瞬間冷了臉,跑過去將已經(jīng)昏厥的葉薇然給抱了起來。
“誰干的?”邵正東怒喝,清冷的眼從四個男人身上掃過。
幾個男人嚇得瑟瑟發(fā)抖,邵正東,不說在A市的地位,就是在江城也沒人敢惹他啊。
他們正準(zhǔn)備指正藍(lán)紫,可扭頭一看,身邊哪里還有藍(lán)紫的身影。
“少爺,您看!”邵正東的助理指了指不遠(yuǎn)處迅速逃離的一抹身影。
男人將渾身濕透的葉薇然抱進(jìn)懷里,面無表情的吐出四個字,“直接處決。”
眾人不由倒抽口冷氣,直接處決,這個男人比他們的大少還可怕。
殺人犯法的,難道他不知道嗎?
邵正東的助理得到命令,先是將陸景凝的人驅(qū)散,爾后給邵正東留下四五個人,自己則帶了兩個男人去追逐逃走的那抹身影。
“薇然,薇然,你醒醒。”男人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葉薇然身上,單手拍著她蒼白的小臉。
躺在他懷里的女人沒有絲毫動靜,她閉著眼,仿佛已經(jīng)感受不到周身的一切。
“少爺,船已經(jīng)來了,要不我們?nèi)ゴ系人麄儼伞!?
邵正東聞言朝海面看去,那艘船正朝他們這邊緩緩駛來,他心里的石頭也跟著落了地,可葉薇然成了這個樣子,船上必須要有醫(yī)生。
“快去附近找醫(yī)生,抓來跟著我們上船。”
“是,我馬上去找。”
別墅內(nèi),陸景琛聽到直升機的嗡鳴聲后,在陸景凝的一番說辭下,拽著他一起出去。
有其他人過來了,他分不清是友是敵,但務(wù)必是要過去看看的。
陸景凝被他當(dāng)做了人質(zhì),壓著去了別墅外,其他剩余的保鏢也跟著他們二人出了門。
出去后,冰冷的海風(fēng)襲來,陸景琛看到的是,不遠(yuǎn)處,邵正東和幾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登上了海面上唯一的那艘輪船。
那艘船顯然是剛來的!
而那個女人,無疑是葉薇然。
偏偏這個時候,陸景凝還用言語刺激著他,“陸景琛,你看看清楚,你的女人跟著邵正東跑了,根本不顧你。”
意識到什么的時候,陸景琛徹底瘋了,他用手里的槍狠狠拍了下陸景凝的頭,就此從臺階上跳了下去。
不,不行,她怎么能和邵正東走!
鮮紅的血從額頭上大量的涌出,陸景凝手捂著傷口,怒聲呵斥面前的四個男人,“趕緊的,抓住他!”
“陸景琛,你敢耍我!我要讓你死!”
媽的,竟然敢讓他見紅!
“陸景琛,你真夠種啊!”
陸景凝的怒罵聲一陣高過一陣,“趕緊的抓住他,把他丟進(jìn)海里,媽的,自生自滅。”
十幾個男人收到陸景凝的命令不斷的去追那抹在沙灘上奔跑的身影。
“葉薇然,葉薇然!”
冰冷的空氣中,陸景琛撕心裂肺的嘶喊聲帶著無盡的絕望劃破開來。
不,葉薇然,你不能這樣對我!
陸景琛已經(jīng)感受不到身后有危險朝他靠近,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想把葉薇然給帶回來。
砰!
一聲槍響在天空中劃開,前方奔跑的男人突然往前栽去,徹底倒了下去。
葉薇然,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陸景凝舉著手槍,看著緩緩倒地的那抹身影,似乎還不解氣,瞄準(zhǔn)之后就要開始第二槍。
然而,猛然傳來的一聲巨響讓他穩(wěn)穩(wěn)收住了想要繼續(xù)的動作。
重物落地,陸景凝隨著這一聲看去,白色的階梯下,一名女子從上面墜落,直直躺在那兒,像是沒了氣息。
陸景凝當(dāng)時就傻了,待回過神,他丟了手里的槍支,朝那名女子跑過去。
“瀾兒,瀾兒。”
陸景凝抱起渾身是血的女人,淚流滿面。
女人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氣息,她瞇著眼,渾身都疼,嘴里念叨著,“不,不要,景凝,不……要!”
“瀾兒,瀾兒。”陸景凝的視線漸漸模糊,他抱著滿臉是血的藍(lán)瀾,朝那群傻了眼的男人怒喝,“還杵著做什么,還不快叫醫(yī)生過來。”
“不,你答應(yīng)我……放景琛走,放他走。”
她沒辦法看到陸景琛死,也知道以她的力量勸不住陸景凝,因而只能用這種辦法,她知道,陸景凝是舍不得她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