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嬸廚藝出色,在這片地方尤其出名。立春不久,林子里挖出來的鮮嫩筍子,不需要經(jīng)過繁瑣的加工,與新采摘的香菇一起素炒,出鍋時的香氣便已勾人食欲。
“兆錫,趁熱吃。”
蔡嬸知道御兆錫口味清淡,偏愛素食。每餐飯中,必然會特別為他準(zhǔn)備一道素菜。這地方雖然遠離市區(qū),但貴在物產(chǎn)豐富,平時蔬菜瓜果基本都是自己種植,還有一些山珍也都是應(yīng)季的美味。
“好。”御兆錫拿起筷子,不客氣的低頭吃菜。他知道每次蔡嬸看到他吃的狼吞虎咽都會很開心,這種淳樸而溫暖的家庭氛圍,深深吸引著他想要融入。
“小心燙!”小夏見他伸筷子就往嘴里送,生怕他燙著,急忙將菜撥出一小部分,端起來幫他吹涼。
老蔡叔坐在對面椅子里,瞧著女兒微微羞紅的臉頰,不自覺抿唇笑了笑。兆錫這小伙子很不錯,人有文化,還能吃苦上進。雖然不愛說話,但一看就能知道他是見過世面的人物。
不過究竟御兆錫為何來此,老蔡叔猜測不出來。可他看人也看了幾十年,直覺御兆錫這人不賴,也就不怎么阻止跟他往來。
“吃吧。”小夏將吹涼的菜放在御兆錫面前,笑瞇瞇的盯著他。
御兆錫把菜端起來,一股腦倒進自己的碗里,“謝謝。”
“不用謝。”他每次都是這么客氣,小夏心中微有失落。
菜都上齊以后,蔡嬸才坐在丈夫身邊。老蔡叔遞給妻子一雙筷子,瞧見自家女兒一個勁盯著人家御兆錫看,不禁笑著搖搖頭。
老話說的沒錯,女大不中留。
“我吃飽了。”一碗飯見底后,御兆錫沒在添飯。蔡嬸拿起飯勺,卻被御兆錫拉住手背,“蔡嬸,我吃不下了。”
“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嗎?”蔡嬸關(guān)心的問,這孩子平時都吃兩碗飯的啊。
“沒有。”御兆錫笑了笑,語氣溫和,“今天沒什么體力消耗,所以不餓。”
聽他這么說,蔡嬸才打消疑慮。
“兆錫哥哥,你喝水。”小夏倒了杯茶給他,御兆錫二話沒說端起來一口喝掉,道:“我先回去了,圖紙還要再研究一下。”
“哦,那你快去吧。”老蔡叔聽他說要研究怎么修吊車,并沒開口阻攔。
小夏動了動嘴,瞅著他開門下樓的身影,立刻跨下臉。
“吃飯吧。”老蔡叔喝著酒,叮囑女兒,“兆錫有正經(jīng)事做,你別總?cè)ゴ驍_他。”
“哪有。”小夏捧著飯碗,不高興的回嘴,“今天兆錫哥哥還說,謝謝我?guī)退亍!?
老蔡叔無奈的搖搖頭。
走出樓門,御兆錫雙手插兜往前走到巷子口。前方那棟別墅門前,早已空無一人,兩扇黑色鐵門也已經(jīng)關(guān)上。
他雋黑的眼眸動了動,低著頭轉(zhuǎn)過身,往自己的小二樓走回去。
小二樓的樓梯前,連憶晨彎腰坐在臺階上好半天。見他低著頭慢悠悠的走回來,秀氣的眉頭不自覺蹙起。
“嗨。”
面前一道熟悉的聲音,御兆錫抬起頭,連憶晨眼角眉梢的笑容在他眼底綻開,“你去哪里了?這么半天才回來?”
男人放在口袋里的五指收緊,盯著她的眼睛,問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還你東西啊,”連憶晨眨了眨眼,“你把欠我的東西還了,可我欠你的還沒還呢。”
“你欠我什么?”
見他下套,連憶晨笑著掏出口袋里的車鑰匙,拿到她眼前晃晃,“諾,這不是你的嗎?”
御兆錫抬起手,將鑰匙推回給她,聲音很冷,“這是你的車。”
“可你花錢買了,”連憶晨轉(zhuǎn)過身,擋住他的去路,“御兆錫,你把它從我手里買走,現(xiàn)在都不要了?你這是想賴賬嗎?”
御兆錫:“……”
他承認說不過她,索性不說。
越過她的肩膀,御兆錫低頭上樓,人還沒走到中間,就聽身后的人說道:“我午飯還沒吃,好餓哦。”
往前的步子倏然頓住,御兆錫偏過頭,只見連憶晨撅著嘴,雙手揉著肚子,可憐兮兮的盯著他看,“這里什么都沒有,我真的好餓。”
御兆錫:“……”
好吧,他承認自己不但說不過她,也贏不了她。
閣樓面積很小,除去一張單人床,還有一張書桌外,勉強還放著個衣柜。
連憶晨脫了鞋,盤腿坐在床邊,等到去而復(fù)返的男人回來,手里拎著一個飯盒。
“吃吧。”御兆錫把飯盒連同筷子一并遞給連憶晨,她毫不客氣的接過來,掀開盒蓋聞了下,“哇,好香啊!”
“嗯。”御兆錫應(yīng)了聲,拉開椅子坐在邊上,“蔡嬸的手藝很好。”
“蔡嬸?”連憶晨盯著手里熱騰騰的飯菜,知道御兆錫這飯是從哪里搞來的。
她握著筷子低下頭,大口扒飯,“原來你在這里過的不錯啊,衣食住行還有人照顧,害我白擔(dān)心一場。”
她含糊不清的說著,御兆錫攤開圖紙,攥著一支鋼筆正在畫圖。
吧唧吧唧——
御兆錫不耐煩的蹙起眉,“你吃東西能不能安靜點?”
“不能,”連憶晨咬著嘴里的飯菜,笑道:“吃飯出聲音才代表香嘛!”
眼見御兆錫眼角閃過的厲色,連憶晨并沒生氣,彎起的唇角更加上揚。看吧他這大少爺脾氣,到了這地方還沒改!
一盒飯吃干凈,連憶晨終于吃飽。她抽出一張紙巾擦擦嘴,御兆錫已經(jīng)起身過來,把空掉的飯盒收過來準(zhǔn)備拿去洗。
“我來。”連憶晨穿鞋下地,拿著飯盒去樓下清洗。小二樓沒有水源,平時用水都要到大院里,用公用水源。
雖然立春,但這邊天氣寒冷,院子里的水很涼。連憶晨洗干凈飯盒,手指已經(jīng)凍的發(fā)紅。
御兆錫拿過一條干凈的毛巾,接過飯盒后,急忙把她的手指全都仔細擦干。
“好冷!”連憶晨吸了吸鼻子,“御兆錫,你住在這里晚上冷嗎?”
幫她擦干手,御兆錫轉(zhuǎn)身走到床前,將褶皺的床單鋪好,“你來這里究竟要干什么?”
陪著你。
連憶晨很想這樣回答他,可她如果這樣說了,這男人肯定要感覺自卑。
“我不是說了嗎,要來這里開發(fā)地皮。”連憶晨咬緊一開始的說辭,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只能這樣說。
御兆錫自然不會相信,他挑眉盯著面前的人,深邃的目光動了動,“吃飽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逐客令?
連憶晨撇撇嘴,主動開口,“這間閣樓太冷了,我?guī)湍銚Q個住處吧。”
“不需要。”御兆錫斂下眉,轉(zhuǎn)身又坐進椅子里繼續(xù)看圖紙。
早就知道他會高冷,連憶晨笑了笑,也沒再糾纏,轉(zhuǎn)身跑下樓離開。
聽到樓梯間的腳步聲,御兆錫咻的抬起頭,盯著她跑遠的背影,嘴角狠狠抽了下。
哼!果然是沒良心!
看了一下午圖紙,御兆錫把需要的零件手繪出來,打算找一家手藝好的鋪子,讓人專門按圖打制出來。
臨近傍晚,小夏準(zhǔn)時來敲門。御兆錫穿著外套拉開門,兩人并肩下樓。
天色暗黑,巷子里亮起路燈。御兆錫雙手插兜往前走,眼睛總是飄著前方那棟別墅。
別墅里亮著燈,御兆錫看不到人影,也不清楚那棟房子里還有什么人。
“今天好冷,媽媽準(zhǔn)備了羊肉砂鍋。”小夏縮著脖子說道。
御兆錫收回探究的目光,淡淡應(yīng)了聲,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
寒冷的初春夜晚,一家人團座在方桌前,吃著熱騰騰的砂鍋,滋味甚好。
“兆錫,多吃點!” шшш▲ тt kán▲ ¢ ○
蔡嬸笑著給他夾菜,道:“這羊可是前天剛殺的,可新鮮著呢!”
有肉還有酒,老蔡叔滿足的瞇起眼。
“吊車能修好嗎?”老蔡叔總是心心念念這件事。
御兆錫咬了口肉,點頭道:“零件全了應(yīng)該差不多。”
“缺什么你告訴我。”對于修吊車這件事,老蔡叔全力支持。
窗外寒風(fēng)習(xí)習(xí),玻璃窗上一層水霧。御兆錫吃了沒幾口就停下筷子,眼睛盯著外面看。
她說,這里什么都沒有。也不知道她晚飯有沒有吃的?
“兆錫哥哥,你在想什么?”小夏見他不動筷子,一個勁往他碗里夾菜。
“我吃飽了。”御兆錫放下筷子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兆錫哥哥!”
小夏起身想要追上去,被老蔡叔攔住,訓(xùn)斥道:“兆錫還有事情要做,你不要總?cè)ビ绊懰!?
“爸!”小夏不高興的撅著嘴,低頭坐回椅子里,瞬間也沒了食欲。
別墅門前有兩盞路燈,御兆錫雙手插兜站在鐵門前,猶豫良久才伸手按下門鈴。
鈴鈴鈴——
門鈴響了好久都沒動靜,御兆錫臉色一沉,抿唇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咯吱!
大門從里面打開,連憶晨穿著羽絨服探出頭來,“你怎么來了?”
御兆錫薄唇輕抿,神情有些尷尬。
這棟別墅平時基本沒人住,連憶晨忽然間住進來,里面很多東西都不是太齊全。
御兆錫坐在沙發(fā)里,連憶晨端著泡面桶坐在他身邊,吃的鼻頭冒汗。
“你晚飯就吃這個?”御兆錫好看的劍眉輕蹙。
“嗯。”連憶晨點點頭,道:“這里還不能用煤氣,明天才有人來修。”
男人銳利的眼眸往四周掃了眼,雖然極其想要掩飾,但他眼底的那抹嫉妒還是無法掩蓋的,“這里,只有你一個人嗎?”
連憶晨剛想說這不是廢話嗎,可轉(zhuǎn)念一想又狡黠的笑了笑,道:“我朋友明天過來。”
朋友?匡穆朝嗎?
御兆錫咻的站起身,沉著臉往外走。
“御兆錫!”
連憶晨叫了他一聲,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他這個臭脾氣,能不能改一下?!
回到閣樓,御兆錫拿著臉盆去樓下打水。這里洗澡并不方便,他脫掉上衣,站在木盆前擦洗。
屋子里的燈很暗,男人攥著白毛巾擦拭著精壯的胸膛。他微微低著頭,那雙雋黑的眼眸中看不出息怒。
須臾,男人猛然一怔,將手里的毛巾狠狠丟進水盆里,水花四濺。
匡穆朝?!
入夜,颼颼的寒風(fēng)四起。御兆錫往爐子里添了煤,感覺到逐漸升溫后才躺進床里。
關(guān)掉燈,有月光順著閣樓的窗戶照射進來。御兆錫把手伸到枕頭下面,摸出那個白雪公主娃娃。
離開御苑時,這是他唯一隨身攜帶的東西。御兆錫抿唇靠著床頭,手指輕輕扶著娃娃的臉頰,不禁低喃道:“你真的選擇他了嗎?”
娃娃自然不會回答,御兆錫嘆了口氣。夜色中他的面容逐漸暗淡。其實她選擇匡穆朝也不錯,至少那個男人可以給她美好的未來。
可是如今的他,如今的御兆錫,還能給他什么呢?
男人淺淺勾起唇,眼中流溢的目光變的深刻。如今她和他之間,除了那些理不清的混亂關(guān)系,還能有什么呢?
只要她的生活可以重回軌跡,他也可以放手的,是不是?
許久以后,御兆錫也沒能等到自己的回答。他盯著手中的娃娃,心尖一陣一陣收緊。
連憶晨,如果他做不到放手,怎么辦?!
扣扣——
屋外有人敲門,御兆錫瞬間沉下臉,他先把手里的娃娃藏到枕頭下面后,才掀開被子下床去開門。
門外的人穿著件黑色羽絨服,縮著肩膀站在外面,“御兆錫。”
“阿嚏——”
連憶晨鼻尖紅紅的,捂著鼻子,悶聲道:“我家里的暖氣壞了,好冷啊!”
難怪他剛才去的時候感覺別墅里的溫度很低,原來暖氣壞了!
不等面前的男人回答,連憶晨已經(jīng)伸手推開他,徑自走進屋里,“唔!你家里好暖和。”
御兆錫蹙起眉,卻不想面前的人開口的話更加令他震驚,“御兆錫,借我個地方睡覺行嗎?”
御兆錫嘴角驀然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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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里聚會,少更一點哈!祝親們假期愉快!
咳咳,想看御獸死皮賴臉?biāo)A髅幔壳笃逼崩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