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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回憶,死亡

明亮的落地窗,外面是繁華喧鬧的都市商業區,裡面這是一片靜謐,彷彿一張玻璃,隔開了兩個世界。

蘇日安就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投射在玻璃上,俊美無儔的臉龐在玻璃上勾勒出模糊的影像,他黑色的眸子彷彿深邃的星空,垂眸凝望著腳下的世界,彷彿一尊雕像,一直站在那裡,孤獨凝望了萬年。

這幾天來,他一直心神不寧,無論睜眼閉眼,還是工作休息,他眼前出現的都是那個彷彿鐫刻進他心中的身影。有時候他甚至會在家裡,看著兒子蘇墨那雙酷似他媽媽的眼睛發呆,也好像是在透過蘇墨,去看另一個人。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外表冷酷淡漠的蘇日安,實際上卻是一個愛情主義者。因爲見證了父母婚姻的不幸福,所以他一直堅信著這個世界上存在真正的愛情,而且總有一天,他會找到一個值得他去愛的另一半,然後兩人執手相守一生。

從前,他以爲楊安娜就是自己這一生的最愛。

他們相識於大學,那時,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單純美好的初戀,也許是蘇日安自己對愛情的過於渴求,在他心裡,一直將楊安娜看成是完美的,符合自己心中對戀人的所有要求,也將對楊安娜的好感,誤認爲是愛情。

不過現在看來,若是自己真真心心愛著楊安娜,也不可能會答應父母的請求,與顧秣結婚,而讓楊安娜成爲了自己最爲痛恨的第三者。當然,當時他可笑而固執地認爲楊安娜根本不是第三者,而顧秣纔是他們愛情的第三者。所以,他那時一直痛恨著顧秣。

若不是她,自己可能會幸福地和安娜在一起……

若不是她,自己就不會毀掉一心一意的諾言……

若不是她,自己便不用受到來自父母的威脅……

她……她……顧秣……秣秣……

他和顧秣結婚兩年,對她溫柔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時候,自己對顧秣都是厭煩嫌惡的,對待她的態度也是不耐煩,彷彿和她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自己的時間。那時的自己該是有多麼過分,看不到她黯然的臉色,看不到她的失落,看不到她的傷心……

他曾經以爲楊安娜就是自己的整個世界,但事實上,身邊早已經有一個人,用所有的愛和溫柔,爲自己編織了一個溫暖的世界。

有一句話,叫做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他以前一直不相信,因爲他認爲,只要自己珍惜或熱愛的東西,他都會緊緊將它抓在手裡,不讓他離開。但事實上,也有一些東西,自己以爲無關緊要,實際上早已經在自己心裡埋下種子,只是在等待時機,便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顧秣快要生了的這個消息,自己是從秘書那裡得知的,等到自己不慌不急地趕到時,她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他站在手術室外面等待著,聽到她在手術室裡的淒厲叫聲,心中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還在想著過幾天安娜的生日要送什麼東西給她。

然後,沒有多久,醫生就走出來,一臉沉重地跟他說:“因爲產婦在生產過程難產,可能會出現一些未知情況,請問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大人沒關係,保孩子。”他的回答看似毫不猶豫,事實上,卻是忽略了心底那一抹淡淡的恐慌。

最後,她難產死了,而孩子活了下來。

他只看到被蓋上白布的她,躺在冰冷的病牀上,被醫生推了出來,直接送去了太平間。

從此,他的世界再也沒有了一個叫做顧秣的女人。

他以爲自己會變輕鬆的,從此就可以和安娜安心在一起,但事實上,他每天午夜輪迴,看到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輕聲細語,就如此反反覆覆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原來,有些東西是真的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等到顧秣死了,他才發覺,原來她早已經如空氣般滲透了他生活的每一個角落,他甚至能夠想象到她在這座房子生活的情景,原本只是隨意一瞥,卻讓他記憶如此深刻,並且在這無意中深深鐫刻在了他的心裡,再也無法抹去。

可是她已經死了,自己又能夠挽回什麼呢?

後來安娜又來找他,自己才發現,自己總是不自覺地用顧秣的標準去衡量安娜,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安娜,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美好。看到她向自己撒嬌,只是爲了從此成爲蘇氏集團的總裁夫人,心裡就覺得一陣陣厭煩。

曾經他的身邊出現過很多這種想要一步登天的拜金女人,他向來都是敬而遠之,但是爲什麼他沒有發現楊安娜原來也是這樣一個人呢?

而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一個顧秣,如此純粹的愛他。

後來他與楊安娜漸漸疏遠,也將她的爲人看得愈加清楚,於是愈加發瘋地想念顧秣。

可惜,顧秣再也不會回來,她已經死了。

所以之前他一直想得很清楚,這輩子就這樣過去,將蘇墨培養成爲一個合格的蘇氏集團接班人,而她的位置,也再沒有人能夠奪走……

他擁有了她兩年的愛,卻沒有珍惜。現在,他要用自己的餘生,來愛她。

但是,蘇日安永遠都想不到,不過是一次平常的慈善拍賣會,竟然讓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個令他魂牽夢縈多年的人!

她的變化很大,也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單純的小女人,但是莫名的,他卻覺得她是如此耀眼,如此吸引人的靈魂,宛若破繭重生的蝴蝶,以絕美的身姿,展示出超越以往的輝煌!

“咚咚!”清脆的敲門聲,讓蘇日安一下子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他轉過頭看向辦公室門口,卻看見楊安娜只是象徵性地敲了敲門,便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楊安娜穿著一襲紅色的緊身深V裙,烏黑的大卷長髮從右肩瀉下,精緻勾勒的眼線是她一貫的嫵媚,她踩著高跟鞋而來,婀娜多姿,聲音充滿了誘惑:“蘇總!我把報表拿上來了,你現在要看看嗎?”她故意輕甩了一下頭髮,迷人的香味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彷彿在誘惑著蘇日安。

但是蘇日安的臉卻一下子沉了下來——這個女人,居然還沒有死心?

“楊安娜,這就是你身爲蘇氏集團財務總監的素質?居然在我沒有允許的情況下就直接進門?”蘇日安的聲音冰冷無情。

“日安!”楊安娜帶了幾分委屈地喚道。

很久之前,她就發現蘇日安對自己的態度有些改變,但是她絲毫沒有放棄蘇日安,反而用盡了各種手段想讓蘇日安回到自己身邊,但是爲什麼……不起作用呢?

蘇日安皺起眉頭,低聲喝道:“出去!”他的形象原本就冷酷嚴肅,這樣一聲大喝,讓楊安娜心裡一顫,竟然升起了一絲懼怕。

“日安!”楊安娜的聲音甚至帶了幾分哭腔。

她擡起婆娑的雙眼看向蘇日安,卻發現他幽黑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就這樣冷冰冰地看著自己,讓她心裡的懼怕愈加嚴重。

楊安娜還是退縮了,她拿起文件走出辦公室,隔了一會兒,才敲了敲門,等到蘇日安冰冷的聲音從門裡傳來,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把報表放下,你出去!”蘇日安淡淡地說,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楊安娜害怕蘇日安再次發飆,也不敢多說什麼,留戀地看著蘇日安幾眼,轉身離開。

但是她的腦子裡想的卻是——要不要試試曲線救國,卻找日安的那個兒子蘇墨?和他打好關係,然後趁機上位成爲日安名正言順的妻子?!

雖然蘇日安和蘇墨的關係算不上親密,但是楊安娜跟在蘇日安身邊這麼多年,心裡很清楚蘇日安其實是很重視蘇墨這個兒子的,蘇日安重視親情,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蘇墨表達罷了,而蘇墨的性子也有點孤僻,結果兩人的關係才弄成現在這樣。不過如果蘇墨主動提出想要自己成爲他的媽媽的話,蘇日安是一定會考慮的!就算不成功,對自己的態度也肯定會改變!

“哎,這個主意不錯!”楊安娜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腳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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