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面的淋漓大雨,如此沉重而濃郁的夜色,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三年前,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斷送了他和蘇芷沫之間的關(guān)係。如今三年過去,他居然還異想天開的希望能夠和她重新來過。
簡施就站在秦牧的身後,秦牧低落陰沉的情緒也同樣感染了他。
作爲秦牧的學(xué)弟,他也算是親眼看著秦牧和蘇芷沫之間的愛情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看著三年後的今天,兩人之間的感情糾葛。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放棄,都認爲還一定有機會。可是,直到這一份有關(guān)於三年前的完整報告出來後,所有的幻想都歸於幻滅。
秦牧站在窗前,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也不知道該怎樣去看待這一場大雨。
簡施張了張口,終究什麼都沒能說出來。低頭看著散落在桌上的文件,只能一陣無聲嘆息。
三年前,正是秦牧和蘇芷沫熱戀的時候。彼時兩人面臨著畢業(yè)的選擇,秦家自然是希望秦牧回去繼承家業(yè),而蘇芷沫則是追求自己的理想繼續(xù)學(xué)設(shè)計。
可是一切的厄運,都在蘇鈞貽工廠倒閉的那一刻開始接踵而至。
先是工廠無故接連失單失誤,接連的損失讓工廠在經(jīng)濟和名譽上都受到很大的損失。而後陷於商業(yè)糾紛,不得不出售工廠作爲抵押。
這本來沒什麼,父女倆認爲不過是重頭再來罷了,好在什麼都沒有損失。彼時蘇芷沫已經(jīng)決定不去國外進修,安心找個地方工作。秦牧也決定留下來陪她,兩人一起努力。
然而緊接著蘇鈞貽就出了車禍,十分嚴重,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是蘇芷沫把錢當(dāng)紙撒,仗著一絲好人品加上上天垂憐,這才保住了蘇鈞貽的性命。
治療和保命需要大量的金錢,蘇芷沫知道爲了他們的事,秦牧已經(jīng)和家裡人鬧翻。可是她還是希望秦牧能夠幫她,就在這種關(guān)鍵的時刻,秦牧卻不見了蹤影。
蘇芷沫無奈之下只好厚著臉皮找上他們家,出來見她的是秦牧的父親。
他說,秦牧要去國外留學(xué)了,以前兩人的感情不過是玩玩而已。將來,秦牧是要繼承秦家事業(yè)的人,怎麼可能和蘇芷沫一起玩過家家。
不是不同意他們在一起,而是蘇芷沫的存在已經(jīng)嚴重影響到了秦牧今後的發(fā)展。
“這是秦牧的意思,還是伯父您的意思?”
“是誰的意思並不重要,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一向聰明懂事,也知道你目前的處境。我給你一百萬的支票,去救你父親。至於秦牧……只能說,你沒能成爲我們家的媳婦,我感到很是遺憾。”
說著,秦父就給了她一張一百萬的支票。對於那時候的蘇芷沫來說,這一百萬就是她的救命錢。可是對於她的尊嚴來說,這是一次徹頭徹尾的侮辱。
蘇芷沫沒拿那張支票,在她心裡如果拿了支票,就如同賣掉了她和秦牧的所有。她還卑微的想要抱著那些過去的美好,保留著彼此最純真的模樣,在日後想起來時會綻放微笑。
走投無路的蘇芷沫無奈之下只好求助周嫚,之後便認識了唐禹辰。
時過境遷,當(dāng)秦牧留學(xué)回來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卻對三年前的事情一無所知。
“簡施,你說,究竟要怎樣的仇恨,纔會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念念不忘?”看著窗外,秦牧忽然開口。“究竟要怎樣的狠心,才能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落井下石?”
簡施的眼角動了動,“伯父也是一番好意,而且他當(dāng)時並沒有逼她。”
“我知道。”他當(dāng)然知道,只是那方法比直接逼迫來得更加讓人難以釋懷。
“在她最困那的時候,用金錢逼迫她離開。無論小沫接不接受那筆錢,我們之間都完了。”秦牧冷笑一聲,“真不愧是我父親。”
只恨他當(dāng)年出國的時候一無所知,念得是他喜歡的設(shè)計專業(yè),還滿心歡喜的以爲父親改了主意。在出國的當(dāng)天才知道蘇芷沫來不了,然而人已經(jīng)坐在了飛機上就要起飛。
等到回來的時候仍舊帶著懵懂無知,竟然會厲聲質(zhì)問蘇芷沫爲什麼……
看秦牧痛苦的神色,簡施不由得安慰他。“這一切都不是你們的錯……”
“那是誰的錯呢?我父親嗎?”
秦牧不知道要該怪誰,或者說,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即使父親多加阻攔,即使發(fā)生了那些不幸的事。
如果當(dāng)時秦牧堅定的站在蘇芷沫身邊,兩人共同渡過難關(guān),是不是感情會比三年前更加堅固?
如果得知蘇芷沫結(jié)婚的那一刻他不是仇恨而是調(diào)查,去了解真相,是不是他們之間也不會如此刻這般?
沒有誰的錯,都不是誰的錯。
如果一定要說,那麼,就是自己的軟弱造成了這一切。
是他,親手將兩人的感情和未來送上了斷頭臺。卻矯情的認爲是她先變了心,是她不該拋下他不管。
想到這三年來蘇芷沫的隱忍和委屈,想到她爲了照顧蘇鈞貽的委曲求全和虛與委蛇,秦牧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
“你……現(xiàn)在打算怎麼辦?”簡施問,“事已至此,要……告訴蘇學(xué)姐嗎?”
秦牧的心狠狠一沉,“不知道。”猶疑著說,“我們的關(guān)係已經(jīng)如履薄冰,如果再把三年前的真相告訴她……”
想到那個可能,想到蘇芷沫決絕的臉,秦牧就渾身發(fā)寒。
在M大,蘇芷沫已經(jīng)明確的拒絕了他,那樣的堅定。那個時候,秦牧就知道兩人之間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加上這次的真相,如果告訴了她,兩人就當(dāng)真是訣別。
“或許……我應(yīng)該一輩子就這麼守著她。”秦牧說,“我什麼都不要,只想做她的好朋友。她喜歡誰,我就幫她去追。她討厭誰,我就幫她去報仇。永遠只做她的朋友,這樣就能永遠陪在她身邊了。”
“可是這樣,你不覺得累嗎?”簡施覺得不公,“你不欠她的。”
“不!我欠她的!”秦牧眼底裡散發(fā)著近乎執(zhí)拗的光芒,“做她的好朋友,是最好的辦法。我決不能讓三年前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大雨滂沱,模糊了人的視線,模糊了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