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
此刻屋外已然漆黑一片,濃稠的夜色彷彿一盆潑墨,將正片天空暈染得淒厲陰沉,即使已是春末,入夜的涼意也足以讓人生冷畏寒。
更何況此時的陸家,即使燈火渲染,那緊張的氣氛,也讓人覺得壓抑。
所有人都是興高采烈來參加相親宴的,誰會想事情鬧得如此一發(fā)不可收拾,甚至牽扯出了孟浴風的身世。
而此刻就連陸舒雲(yún)都站出來了。
陸舒雲(yún)這人,盛都的人都清楚,這還沒嫁給葉良疇之前,就是個不好惹的主兒,這嫁到葉家,畢竟有葉家主母這層身份桎梏著,加上已爲人母,做事拘謹許多。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樣正紫色的旗袍,走動的時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材,精心打扮得頭髮,彆著一根重紫的玉簪,裹著碩大的披肩,眉眼塗抹著淡淡的淺紫色眼影,襯得那雙眸子越發(fā)精緻銳利。
她只消往那裡一站,那氣勢就踩了尹木蘭不知多少倍。
高下立見,擡腳走到許白梔面前,睥睨斜視著面前的人,就像是在看螻蟻一般,從始至終一個正眼都沒給她們,氣勢十足。
“我當是誰膽子怎麼大,在我的地盤對我的孩子出言不遜?原來是許夫人啊。”
尹木蘭三十多年前感受過這女人的手段,此刻再見她,這心底還是難免有些畏怯。
“葉夫人,我……”尹木蘭臉已經(jīng)腫成一片,嘴角撕裂,說話都疼。
“嗯?我要是沒聽錯的話,你口口聲聲說浴風什麼?”陸舒雲(yún)微微俯身,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
“我就是想要找她幫點忙而已……”尹木蘭已經(jīng)慌了手腳。
她這次和許思儂過來,確實是想要單獨找孟浴風聊一下,從沒想過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許氏時隔近三十年,好不容易能重回盛都,要是再被驅逐出去,恐怕許氏就真的要完了。
等她回去,許輝不會放過她的!
“幫忙?割肝?”陸舒雲(yún)哂笑,“膽子大得很?”
“夫人,不僅如此,這許小姐剛剛還試圖挑撥九爺與少夫人的關係?”邊上的陸家傭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陸舒雲(yún)一聽這話,當時臉色更加難看,眉眼一挑,看向許思儂。
“葉夫人……”
“簡直放肆!”陸舒雲(yún)一聲大喝,不僅是這許家母女,就連在場不少人都莫名腿一軟。
葉雲(yún)琛和西門這兩個慫貨,又一次往後退了一步。
“葉小云,你媽要發(fā)飆了。”
“遠離戰(zhàn)場!”葉雲(yún)琛悻悻地一笑。
他母親發(fā)脾氣,就連他爸都得退避三舍。
“在我的地盤,一個欺負我兒媳,一個欺負我?guī)珠|女,到底是誰給你們的膽子!”
這陸舒雲(yún)滿面怒容,盛怒之下,那陰沉可怖的氣壓,讓在場的人無不駭然。
“剛剛你說什麼,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就活該被釘在恥辱柱上?”陸舒雲(yún)眉眼一挑,“還敢質(zhì)疑我們陸家的待客之道,我看你們許家才當真是一點禮義廉恥都不懂!”
“小姑娘年紀不大,看著倒也柔柔弱弱,甚是惹人憐愛,怎麼做這種下賤的勾當。”
這許家母女臉色難堪至極,這許思儂臉皮本就薄,此刻被她一說,小臉通紅,眼眶充盈著淚水,像是要哭了。
尹木蘭更是被懟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要哭了?”陸舒雲(yún)扶著眉骨,“你若不做那種事,也不會被人戳著脊樑骨,長得倒是不錯,怎生就不做點讓人瞧得起的事兒呢!”
“媽!”顧華灼走過去,伸手微微扶了扶陸舒雲(yún)的後背,她當真被氣得渾身發(fā)抖,“你何必爲了這種人生氣,今天可是小舅的好日子,您消消氣。”
一聽說是陸淮的好日子,站在陸舒雲(yún)身後的許白梔,倒是身子一僵。
趁著大家都把視線和精力集中在陸舒雲(yún)身上,悄悄退了出去……
陸淮和她之間隔了很多人,況且陸舒雲(yún)還站在中間,他也沒法直接跑過去,只能小心翼翼準備擠過去,可是某人就像是一條魚般,瞬間竄得無影無蹤。
“把她們趕出去就行了,因爲他們已經(jīng)耽誤很長時間了,這麼多客人在等呢?”顧華灼實在不想看到這對母女。
“反正已經(jīng)耽誤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在乎再多耽擱一會兒,趕她們出去是必須的,但是前提得道歉!”陸舒雲(yún)看著這兩個人也是一肚子火。
“道歉……”尹木蘭呢喃自語。
自己手都被掰斷了,還被人打了幾巴掌,此刻卻讓她道歉。
“不僅是浴風、紹酉,還有我兒媳,今晚若是不好好道歉,我看你們是難出這個門了。”陸舒雲(yún)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披肩,“我們家可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便能走的地方!”
尹木蘭咬了咬牙,扯了扯許思儂的衣服。
“葉少夫人,對不起!”許思儂手指攥緊,那口氣頗有幾分不甘心。
“是我教女無方,對不起了!”人在屋檐下,尹木蘭不得不低頭。
“還有這邊!”陸舒雲(yún)側開身子,指了指孟浴風。
尹木蘭是打死都不願和孟浴風道歉,畢竟在她心裡,孟浴風壓根不配,剛剛還口口聲聲瞧不起的人,此刻卻讓她伏低做小,低三下四的道歉,她如何能夠甘心。
“對不起!”尹木蘭忍著牙顫。
“你和誰道歉?”陸舒雲(yún)挑眉。
“孟夫人,對不起!”尹木蘭已然臉色煞白。
擡頭看著陸舒雲(yún),“葉夫人,那我們現(xiàn)在是否可以走了?”
“走?”陸舒雲(yún)哂笑,示意邊上早就蓄勢待發(fā)的保安,“給我把人趕出去!”
許家母女當時傻了眼。
“還愣著幹嘛,給我把人趕出去,難不成還要我親自送她們?”
“是!”這陸家保安立刻心領神會。
只是這陸家人還沒動作,倒是有人比他們動作更快!
立刻就出現(xiàn)四個黑衣大漢,全部都是一身素黑,面色冷硬,西裝下的肌肉,極具爆發(fā)力,將衣服撐得鼓鼓囊囊。
“你們要幹嘛!”尹木蘭當即慌了,可是她廢了一隻手,根本無力招架,其中一個大漢按住她的肩胛骨,伸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個人立刻上前,擡手按住她的胸口,直接把人拖走!
“媽——”許思儂臉色可怖駭然,嚇得臉都白了,這些都是……
岳家人!
“清和,我……唔——”許思儂話都沒說完,就被人堵住了嘴。
嶽清和隨手一揮,“人是我?guī)淼模匀灰膊挥冒⒁坛鍪郑獾皿v了您的手。”
她眸底略過一絲陰霾。
“唔——”許思儂饒是掙扎,也弄不過兩個壯漢。
況且岳家人處理這種事,可是手到擒來,而且無一人敢阻攔。
這兩人落在岳家人手裡,恐怕今晚是討不了好處了。
就算今晚他倆橫屍街頭,大家都不會驚訝。
“噯,清和,那女人之前是不是參加過我們婚禮?”西門好死不死的問了一句。
嶽清和剜了他一眼,附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關於你‘出軌’的事情,我還沒好好和你算賬呢!”
西門當時白了臉。
**
陸家人動作很快,已經(jīng)將大廳打掃好。
陸舒雲(yún)直接走到大廳中間的展臺上,微微拍了拍手,“大家不好意思,出現(xiàn)了一些小插曲,給大家?guī)淼牟槐悖埗喽喟懟础?
剛剛驅逐許家母女,現(xiàn)場有些亂,陸淮再去找許白梔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她居然沒了!
這女人——
真的是正事幹完,就不理自己了啊!
“陸淮!”陸舒雲(yún)挑眉,“過來啊!”
陸淮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信步走上臺。
“你這小子怎麼回事,喊你都不答應!”陸舒雲(yún)嘆了口氣,壓低聲音,下意識拍了拍他的後背!
陸淮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親姐啊。
疼啊——
知道他受傷的也就葉九霄一個,此刻站在臺下,微微垂頭憋著笑。
“愣著幹嘛啊,說話啊!”陸舒雲(yún)好死不死的又拍了他一下。
“嘶——”陸淮深吸一口氣。
這酸爽的感覺也是沒誰了。
可是這能怎麼辦啊,忍啊。
“哭喪著臉幹嘛,笑啊,臺下那麼多小姑娘,你苦著臉,要是把人家嚇走了,我饒不了你!”陸舒雲(yún)冷哼,把話筒扔給他,還頗爲兇惡得說了一句,“給我笑!”
陸淮深吸一口氣!
這生活真是特麼艱難啊。
那能怎麼辦呢,還得保持微笑啊。
“大家好,我是陸淮,首先歡迎大家光臨陸家……”陸淮聲音清冽好聽,加上那風華無邊的俊臉,倒是惹得臺下一衆(zhòng)小姑娘亂了心神。
“小舅媽呢?”西門打量四周。
“好像不在,我剛剛看了好久,不知道什麼時候人沒了?”葉雲(yún)琛個子高,剛剛已經(jīng)將人羣掃視了兩圈,確實人不在。
“你看看邊上這些小姑娘,哥哥如狼似虎,恨不能吃了舅舅一樣,小舅媽就這麼走了,臥槽,簡直瀟灑!”西門咋舌。
“小舅媽?”嶽清和挑眉,“哪裡來的小舅媽?”
“就那個漂亮翻譯官姐姐。”西門看著自己媳婦兒,笑得賊殷勤。
“她啊——”嶽清和摩挲著笑話,笑得狡黠,她就說嘛。
舅舅這種萬年潛水黨,居然肯詐屍出來冒泡,絕對有姦情啊。
**
許白梔壓根不敢在陸家多待,她心裡清楚,陸淮絕壁要搞事情,她只能趁亂溜走,當她回家的時候,小白已經(jīng)睡覺了,她捏著眉心,打算將晚上沒吃完的粥熱一下。
想起孟浴風,倒是兀自一笑。
這人的命數(shù)還真不好說,不過善惡到頭終有報,這話倒是不假。
她熱粥熱了一半,門鈴忽然響了。
“誰啊?”她急忙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到居然是孟浴風,倒是嚇了一跳,急忙打開門。
孟紹酉就站在她身後,面色冷硬,看著極爲不好相處。
他們在陸家又並未正式打招呼,倒是有些尷尬。
“進來坐吧。”許白梔請二人進去。
“不好意思,我擅自跟蹤了你,我就是想多瞭解一些我母親的情況。”孟浴風也不藏著掖著,對許輝,她是沒好感的,不過自己親生母親,她倒是想多瞭解一些。
“嗯。”許白梔淡淡笑著,“我鍋裡惹了點粥,要不邊吃邊聊,我看一晚上你也沒吃飯,你可不能餓了肚子。”
“謝謝。”孟紹酉直接應下。
**
而此刻陸家,陸舒雲(yún)已經(jīng)氣得心肝亂顫了。
“那許小姐怎麼就不見了?”陸舒雲(yún)嘆了口氣,“你們都找遍了了嗎?”
“好像中途就走了?一直沒見到人。”陸家人垂首站在她面前。
陸舒雲(yún)嘆了口氣,剛剛太忙了,沒顧得上許白梔,在一轉身找人去尋人,這人就沒了,不過若是人在盛都,倒也不費勁。
思及至此,陸舒雲(yún)倒是放寬了心。
“對了,陸淮到底去哪兒了!剛剛分明還在的,給我中途開溜?這小子膽子倒是大!”
“多少小姑娘和人家母親想要單獨和他見上一面,人呢,又死哪兒去了!”
“夫人,先生不在宅子裡,我們找遍了大宅,都沒找到他,而且他的車子也少了一輛!”陸家下人急忙過來稟報。
“混小子!”陸舒雲(yún)氣得心肝疼,“又給我中途撂挑子!”
“媽,小舅能在這裡待這麼久,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葉雲(yún)琛咋舌。
其實他很想說一句,小舅已經(jīng)去找你口中那位許小姐了……
“說得好像我很容易一樣,剛剛那蔡小姐坐在他身邊,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你說一個正常男人,不應該噓寒問暖,說一句,怎麼回事嘛!那混小子說什麼來著?”陸舒雲(yún)氣得雙手掐腰!
“他給我來一句,回家吃藥吧!我……我當時就該一杯水潑在他臉上。”
“媽,那蔡小姐一副要對小舅圖謀不軌的樣子,小舅不躲纔怪!”葉雲(yún)琛幫腔。
“那郭小姐呢,人家就說裙子很長,能不能請他攙扶一下,人家小姑娘都如此主動了,那小子不應該屁顛屁顛的幫忙嗎?”陸舒雲(yún)挑眉。
“人家手都伸過來了,那小子直接說一句,‘別人會誤會’!那郭小姐當時臉都綠了!”
顧華灼伸手摟住葉九霄的胳膊,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都說了快一個小時了,簡直可怕。
小舅自己跑了就算了,居然把他們一羣小輩留下來給陸舒雲(yún)當出氣筒,也是過分。
“那麼多小姑娘想和他認識,人家小姑娘都那麼主動了。這不解風情的混小子!”陸舒雲(yún)氣得心肝疼。
“那說明小舅還十分有市場的,您別擔心。”顧華灼安撫道。
“一把年紀了,就剩那張臉了!”
“長的帥有個p用啊,活該打光棍!”陸舒雲(yún)被氣得都爆粗口了。
**
而此刻出租屋內(nèi)
只是這三人剛剛坐下吃飯,門鈴又響了。
許白梔蹙眉,剛剛走過去,準備看一下是誰,門忽然被打開,她都沒反應過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經(jīng)直接擠了進來!
許白梔猝不及防,往後退了兩步,男人按住她的肩頭。
“你幹嘛!”
孟紹酉下意識跳起來,還以爲哪個小賊膽大包天,居然公然入室搶劫。
“溜得這麼快,那我一個人丟在那裡,你倒是真狠心。”
男人拉著她的手臂,將她按在了玄關處的鞋櫃上,勾腳把門關上,男人霸道強勢的吻直接落下。
動作行雲(yún)流水,一氣呵成。
“唔——”許白梔大驚失色,雙手不停捶打著他的肩頭,男人直接按住她的雙手,舉過頭頂,身子死死壓著她,不給她一點反抗的空間,那霸道強勢的吻,幾乎要將她吞沒一般……
“啪嗒——”孟浴風手一僵,勺子瞬間落地。
**
半山別墅
蘇侯靠在躺椅上,幽幽轉醒,這夜色已經(jīng)濃稠如墨,“幾點了?”
“侯爺,已經(jīng)十點半了。”
蘇侯蹙眉,這身子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偶爾有很嗜睡,況且這會兒是春天,春困秋乏,說得一點不假。
“西門沒來?”
“沒有!”
“陸家的……”
“都結束了!”
蘇侯嘴角狠狠抽搐兩下,西門那混蛋,不是說來接他去陸家?人呢?死了嘛!
------題外話------
蘇侯:西門容與,你給我死出來,你不是說去接我,你人呢……
西門:……
蘇侯:(個_個)
西門:實在是有好戲,太精彩了,我……
蘇侯:(* ̄︶ ̄)你等著~
*
我真沒故意卡文,是最近情節(jié)銜接得都非常緊【(*/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