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忽如一夜春風來,驚雷乍起萬物蘇。
在這個時代裡,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春耕。如果耽誤了春耕,對於這個生產(chǎn)力、運輸能力都遠遠不如後世的時代來說便是最大的災難,一個處理不好便可能餓殍遍野,哀鴻遍野的悽慘狀況。
整個大明王朝無論何方何地,幾乎全部都將精力放在了春耕之上,甚至有一些地方臨時拖延了本打算北上平叛的軍隊,先行春耕之後再說。
而對於京師之中的無數(shù)百姓來說,一些坊間趣事軼聞則是他們在這個春天裡熱傳的信息。
在這個時代裡,儘管歐洲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近兩百年的大航海時代而擁有了無數(shù)財富和迅猛的發(fā)展,世界第一大城市的榮譽早已經(jīng)落在了歐洲的頭頂,甚至在朱棣時期穩(wěn)坐世界第一大城市,唯一一個人口超過百萬城市的京師如今也已經(jīng)落入了前二十之後……
然而,這個時代信息不通。
歐洲與中國又恰恰相距萬里,最是難以消息互通。
因此,哪怕是如今的大明王朝比歷史上那個後來的清朝辮子政府要開明的多,甚至還曾有過比哥倫布還要早近一個世紀的鄭和下西洋的壯舉……然而,在這個時代裡,大明王朝仍然難免陷入一個遲暮帝國都有的毛病——那便是眼界狹窄,不肯睜眼看世界的狹隘和睡在過去榮光中的遲鈍。
所以,當早些時候山東出現(xiàn)一股海難夷人定居,並且派出使者隊伍前來面聖的消息在京師當中一直作爲一個趣聞而不是一件值得重視的軍國大事來傳播。
甚至那些朝堂之中的袞袞諸公也從未將這個請求大明允許他們在山中定居的外來夷人部落當回事。
不過,儘管如此,作爲自古以來的“天朝上國”,在這京師當中,無論上至朝堂諸公皇帝還是下至民間百姓乞丐,對於這突然冒出來的夷人國家還是有著相當大的重視。
畢竟,此時已經(jīng)不是二百年前那個鼎盛的永樂王朝了。
雖然許多周邊小國依舊有使者甚至皇親貴族長期居住在京師當中,但實際上無論是規(guī)模還是數(shù)量都遠不如前了……
因此,北京城內(nèi)的所有人對於這突然冒出來的海外夷族還是相當有興趣的。
而隨著這幫夷人使者的覲見,還有一些朝堂之上的流出的傳聞,沒用多久……當這幫夷人一部分住下,一部分回到山東那“暫住”的荒山之時……關於這些人的傳聞在北京城裡可以說已經(jīng)是老少皆知了!
……
京師,一座普通的茶樓當中。
說書先生講完了今日的大書,收了賞錢,又壓了一口清茶這才笑呵呵的衝著茶樓裡諸多茶客拱了拱手:“感謝各位衣食父母的打賞!今兒的大書講完,咱也講講這時下的新鮮之事兒!”。
“老王頭,你今天要講啥啊?是去年天橋底下的無頭屍還是半年前的王寡婦的風流韻事?”臺下一位相熟的看客嘲笑道。
聞言,臺下頓時一片鬨笑。
的確,這說書人老王嘴上功夫了得,甭管是聊齋鬼話還是岳飛、隋唐、三國的大戰(zhàn)戲本個個說的滾瓜爛熟,而且聲情並茂之下讓人如臨現(xiàn)場一般,功底十分深厚。但就是這東西更新的也太慢了一些!
往往其他說書先生年前火熱的話題,這老王頭卻至少要幾個月後才分說一番。
可偏偏這廝說的還極好!
讓人聽著舒坦,所以在北京城裡,也算的上是說書先生中的一號人物,有不少忠實的擁躉。
話說民間之人,日常相處不會像官場、商場之人那般講求規(guī)矩等級,而這聽書娛樂之處的人際關係更是多插科打諢,沒那麼多正經(jīng)考慮。
知道這位熟客是揶揄自己,這說書人老王也不惱,笑嘻嘻的說道:“哈~~王寡婦那點事可不能說嘍!我怕今兒說多了你回家要吃老婆的巴掌!哈哈~!”言外之意便是王寡婦的風流韻事也有你小子一腿——再嘚瑟你可要找倒黴了!
臺下一片鬨笑。
壓下了場面之後這說書人老王便嘰裡呱啦,乾淨利落的將最近幾個月一來京師當中大小事情,只要稍有意思或者影響便是拿出來從頭到尾,前因後果的分析一遍……中間插著不少笑料包袱,不多時便將臺下逗的一片笑聲。
就在這時,臺下突然有人問道:“老王,那你說說這個最近跑到山東那邊的夷人唄?這幫人來了京師,可有不少老少爺們都看到了……一個個金髮藍眼,看著似鬼一般!那個長相叫個怪咧!”。
在這古代,哪裡有什麼國家好好供養(yǎng)的戲子演員?所有人——甭管是京劇、平劇、南邊的唱腔、北邊的聲段……只要是這表演爲生的就是靠自己的一身本事!喝粥還是吃飯絕無什麼工資、補助、等級……如同後世那般一個唱歌的還能當將軍的情況絕對不存在,也不科學。
這說書人老王敢撂地說書,這麼多年來憑的就是自小拜師學藝,三更起,半夜睡,春來冬去一年年磨練出來的真本事!
打聽見這這問話,自然不會沒有任何準備——畢竟這海外夷人從山東過來面聖覲見之事已經(jīng)在北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了!
清了清嗓子,老王將自家整理的許多資料娓娓道出:“要說這幫夷人,據(jù)其拜帖文書中說是自海上來,近海而船沉擱淺,於是衆(zhòng)人奔逃上岸……最終在山東那片荒山野嶺當中落腳結(jié)廬,如今得知此地是咱堂堂大明,天朝上國……於是惶恐不安,趕忙攜族中代代相傳的珍寶數(shù)件前來面聖請罪!爲的就是讓咱天朝上國給這幫番邦小夷一處荒僻山嶺暫住些年,等待他們那小國家人來尋,再坐船歸家!”。
臺下那人又問道:“那老王,京師當中風傳那些海難夷人一共有三個族,據(jù)說又有漢人遺民在內(nèi)……你到是細細說來?”。
“諸位可能有所不知,這海外夷人的確是三個大族不假!但其中有分出無數(shù)小族可就是尋常人不知道的了!例如那三大族中相貌與我華夏乃至周邊朝鮮、東瀛、琉球諸國差異最大的是希臘族!而在他們之中又細分出雅典城人、斯巴達人……同樣鼻高目深,相貌迥異的波斯族人到是常見一些——許多記載中就有他們跨過重重沙漠,用駝隊將遠方珍貴的香料、寶石運送到唐、宋,換成絲綢青瓷之後帶回去的記錄。只是後來蒙古韃子猖獗這才日漸稀少起來……最終因那條沙漠商路被沿途某一個番邦國家阻攔……這才越來越少。這些波斯人也分爲多個部落。”。
“至於那些漢人……據(jù)他們在朝堂中所說,是先祖在蒙古韃子屠殺中原之時逃走的一部分宋朝商賈百姓之後人,一直旅居南洋盡頭,直到最近那邊發(fā)生災難才搭乘這些希臘人的船隊逃難,本來便是打算在天津上岸,不成想?yún)s遭遇海難,和船隊中的波斯人、希臘人一併流落山東。”說書人老王搖頭晃腦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