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江的突然爆發(fā)在雙方眼裡都十分突然,事情發(fā)生的又是極快,等雙方回過神來,原本聚集在這一座梯子下的十幾個明軍竟然生生是被劉小江砍殺大半,其餘的幾個倖存者也是狼狽不堪的遠遠逃開。
看到這樣的場面,明軍的軍官們頓時臉色一黑,呼喝著命令更多的士兵圍上去,準備擊殺這個狠狠在他們臉上扇了一記耳光的漢子。
如果被這些明軍一起圍殺上來,長槍短刀亂砍亂刺,別說只是一個靠著出其不意和爆發(fā)才僥倖得勝的劉小江。
就算是一些稍差一點的武將可能也要當場折在這裡。
所幸,城頭的其他村民也反應了過來,對著已經開始在幾十米外結陣撲來的明軍就毫不吝嗇的將手中最後的箭矢宣泄了出去。
這些明軍站的本就極爲緊密,又以爲牆頭已經沒有多少箭矢,所以根本沒有防備之下立刻便被射倒了一片,瞬間便是一亂。
此時,剛纔還殺紅了眼的劉小江也反應過來……一股濃濃的後怕之感頓上心頭,反手拿了斧子趕緊朝著牆頭爬了過來。
在牆頭弩箭的掩護下,下面三三兩兩的明軍只顧著自身安危,也沒有趁勢追擊。
這才讓劉小江撿了個便宜,竟是安全回到了牆頭。
而他的這番壯舉也在狠狠的抽了明軍一個耳光的同時振奮了牆頭村民們的士氣!許多村民立時便是歡呼起來。
而在這震天的歡呼聲中,事情的始作俑者,被視爲英雄勇士的劉小江卻是腳下一軟——過度爆發(fā)後身體頓時虛脫下來。
雙腳一軟,整個人便是坐倒在了牆後。
同時,身上無力的感覺和之前瘋狂殺戮,砍人如同切菜一般的血腥場面也對劉小江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處於爆發(fā)當中,你死我活的境地之下還不覺得,此時剛一脫離危險,肉體上,心靈上的衝擊便紛至沓來。
但雙方戰(zhàn)況激烈,顯然不可能因爲這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就此停戰(zhàn)。
相反。
狠狠丟了一個面子的明軍高官爲了撫平士兵心中的恐懼,愈發(fā)變本加厲的打罵著士兵讓他們向牆頭衝鋒。
一個又一個的明軍士兵攀爬上梯子,然後又被牆頭的村民用長槍、草叉、乃至於石塊砸落下來。
圍牆的高度雖然不高,但牆頭的村民們居高臨下,鋒銳的長矛可也不是次品。
這些幾乎都是武器鋪中打造的長矛雖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但刺穿普通明軍的襖衣,普通人的身體還是十分容易的。
趴在梯子上的明軍卻是無處躲藏,有一些只能靠盾牌苦苦抵擋。
而更多的明軍則幾乎都是在一兩合之內便被刺穿了脖頸、胸膛,然後跌落下去,在兩層樓左右的高度狠狠的砸在地面上。
除了少出只跌斷了胳膊大腿的士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化作了屍體。
進攻的明軍死傷慘重。
可守城的村民卻也不是毫無損傷。
這圍牆畢竟只是村莊的圍牆,不是高聳的城牆,更不是那些雄城堡壘。低矮的高度也絕決定了使用普通梯子便能上到牆頭的便利,以及城外鳥銃手更加方便的射擊角度。
火銃轟鳴。
儘管有著裝填不易,精度不高等諸多缺點。
甚至因爲偷工減料,這一次戰(zhàn)鬥就有好幾支鳥銃炸膛——不但沒有殺傷敵人,反而將開槍的明軍炸了個滿臉開花。
但這些缺點都不足以讓明軍放棄裝備火器。
這除了二百多年來的慣性,以及軍隊裝備火器更利於各級官員的貪腐之外……更重要的一點便是火槍在威力和便於使用的特性上。
儘管火器,特別是粗製濫造,貪污腐敗體制下製造出的火器問題多多。
但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火器在大部分距離下更高的威力。
以及那份便於使用的優(yōu)勢。
弓箭看似比鳥銃更爲簡單,無非是上好弓弦,搭箭射擊罷了……但實質上,真正滿足作戰(zhàn)需要的弓箭至少也是六七十磅以上,甚至要求達到一百磅以上的弓箭。
這種力道的弓箭根本就不是一個從未使用過弓箭,或者經過短期練習的人所能操縱的。
使用弓箭的力道與搬起相同重量的重物的力道完全不同。
一個身材壯碩,常年進行體力勞動的大漢可能連七八十磅的弓都無法完全拉開,即便是拉開了,也沒辦法進行高強度的作戰(zhàn)。
更何況弓箭本身就是一個需要長期練習的技能。
月餘方可入門。
半年尚算學徒。
兩年三載纔算小成。
若要大成,能在戰(zhàn)場上發(fā)揮較大作用,真是努力、時間和天賦缺一不可。
與之相比。
火槍的優(yōu)勢則明顯的多!
無論之前是一名農夫還是剛入伍的軍戶小兵,即便是滿頭白髮的老翁或者身體還未完全長成的半大少年。
在簡單訓練之後,雖然無法快速裝填,甚至有機率會錯誤頻發(fā)。
但裝填、夯實火藥、裝入鉛彈、點燃夾好火繩……最後平舉大致瞄準和扣動扳機,承受後坐力的一連串動作說起來複雜,做起來卻是比射箭更爲簡單。
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如同射箭那般長久的練習和力量上的要求。
所以,因爲這些原因,大明朝廷不可能放棄裝備火器——即便是官員不想在打造昂貴的火器和配套的鉛彈、火藥、耗損上做手腳……即便是有人能廢除長久以來的軍隊習慣……明朝本身已經腐朽了幾十年的衛(wèi)所制度下已經宛如農奴般的士兵也已經無法大規(guī)模的學習使用弓箭了。
拿自己不擅長的地方與最善於騎射的蒙古人、女真人,乃至周邊諸多番邦小國家相比,簡直是老壽星吃砒霜——活膩歪了!
所以,無論是大明朝廷從哪一方面考量,火器都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事實上,也只有後來居上,生怕漢人和其他民族手中掌握大量的火器對其統(tǒng)治造成威脅的滿清纔會不遺餘力的毀滅文明、罷黜火器、閉關鎖國。
直到兩百幾十年後,西方人乘船跨越大洋而來,再次用更爲犀利的火器喚醒了他們早已經忘卻的最初對火器的戒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