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前去傳令的軍兵,李嘯臉色如鐵。
李嘯之所以打算,要在攻下赫圖阿拉城后,完全不留活口,要把全城的韃子全部殺光,也是有他的考量在其中的。
那是因為,唐軍長途跋涉至此,已是十分不易,糧草也有多有不足。若攻下這赫圖阿拉城后,再想把全城的韃子給俘帶走的話,卻是比以前要困難得多。
因為,現在的唐軍,沒有水師支援,乃是孤軍深入,故一定要做到,來去如風,盡可能地與清廷打一個時間差。
而若是在城破后,再帶上這些韃子俘虜的話,一是路途崎嶇恐這些韃子路上生變,二是糧草有限也難以供給,三是擔心這些韃子拖家?guī)Э冢下顺冯x速度,以至被清軍追兵追上,從而導致自已陷入不必要的纏斗之中。
而且,除這三點原因外,李嘯之所以下這般狠手,還有一點更加重要,也更加隱密的原因。
那就是,李嘯希望,通過這樣殘酷無情滅絕人性的殺戮,來給整個清廷,來給來到此地的清軍援兵,一個極其殘酷的心理打擊。
要讓他們明白,自已手下的唐軍,與那些軟蛋無用的明軍完全不同,非但是他們在戰(zhàn)場上碰到過的最厲害的對手,更是一架毫不留情的殺戮機器,要讓這清朝從上到下,對唐軍的強悍殘暴,留下永遠的心理陰影。
一定要讓這些殺慣了漢人,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兇惡韃虜,看看自已的龍興起家之地,被更加殘暴兇狠的唐軍,將這座清朝的龍興之城,擄掠一空再徹底抹為平地,再把全城的韃子,不分男女老幼盡皆屠殺,先開膛剖肚,再砍下頭顱筑成京觀。
李嘯相信,此事若成,也許從今之后,清國之中,聞唐軍大名,小兒不敢夜啼矣。
這些忘恩負義的蠻族,自古畏威不懷德,只有這樣殘酷至極的殺戮與凌辱,才能讓這些只會畏服于刀劍的兩腳野獸,徹底屈服于李嘯的心狠手辣。讓他們最終明白,與地獄魔鬼一樣殘忍無情的李嘯,繼續(xù)對抗下去的話,只會有慘死一條路。
而在唐軍騎兵突進,迅速攻打阿布達里崗時,那駐守在赫圖阿拉城的守軍主將,鎮(zhèn)國將軍愛新覺羅?巴布海,正在與自已的兩名親隨小廝,在一張寬大柔軟的大床上,做不可描述之事。
巴布海原先并非赫圖阿拉守將,而是率眾駐守在營口一帶,他之所會突然調防到赫圖阿拉,卻也是有原因的。
愛新覺羅?巴布海,清朝宗室,老奴第十一子,初授牛錄章京。天聰八年,升授一等甲喇章京。同時,取妻為固山額真揚古利之女。崇德四年,他被授為梅勒額真,封鎮(zhèn)國將軍。
不過就在這之后,巴布海便一直未得進一步晉升,多年以來,一直停留在梅勒額真和這鎮(zhèn)國將軍之位上。看到代善、多爾袞、多鐸等人,紛紛封為親王,巴布海又羨又恨。在想到自已身為宗室,卻連個固山額真都沒撈到,他的心下,不由得憤憤不平。
有道是,不平則鳴。心下滿懷怨恨的巴布海,雖然平時刻意壓抑自已的真實想法,終于在皇太極親統(tǒng)大軍出征錦州的前夕,說了一番讓他差點喪命的酒話。
原來,在得到皇太極令他整頓部下兵馬,準備隨軍出征錦州之時,巴布海正與部下一同喝酒,此時已是大醉,正喝得頭腦昏蒙之他,聽到有使者前來宣諭,卻也只得出席跪接。
聽到皇太極要他一道出兵,準備去攻打錦州的命令后,巴布海心下極其惱恨,雖然當場尚未發(fā)作,但一俟使者遠去,頓時跺腳大罵道:“娘個必!老四這個混蛋,平時什么好事都輪不到我,要出兵打仗了,就想起我來了。呸,什么玩意!”
下屬急急相勸道:“鎮(zhèn)國將軍息怒,皇上這般安排,必有道理,如何可這般口出不遜之言啊。若萬一被小人聽去,對將軍卻是大有妨礙!”
“哼,老子怕個屁!大家都是天命汗的機巴日出來的,誰又比誰高貴到了哪里去,憑什么他老四就當皇帝,老二,老十四他們能當親王,卻讓同為宗室的我,只當個小小的梅勒額真,真他娘的狗眼看人低!”
“主子爺,話不可亂說啊……”
“亂說了啥,老子不是實話實說了么?入他娘的,他們做得出來,老子說他娘的一句,又能怎么的!罷了罷了,這個狗屁梅勒額真,老子當得憋屈,不做也罷!就讓老四來罷了我這個梅勒額真吧,反正大清國的梅勒額真,比他娘的長白山的草木都多!”
巴布海罵罵咧咧,眾人苦勸不住,直得酒精上頭,才倒頭睡去。
讓巴布海沒想到的是,他這口無摭攔地罵了一通,竟真被人告密上去,頓時在清廷中引起軒然大波,皇太極本人,更是盛怒非常。
以代善多爾袞等人意見,是要將巴布海立即當街斬首,以懲他口出穢言以及大不敬之罪。結果,皇太極考慮良久,還是以他酒后胡話,又是大軍臨戰(zhàn),不可斬殺大將為理由,暫且放過了他。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巴布海還是受到了清廷重重的懲罰。
他的梅勒額真一職被取消,只保留了鎮(zhèn)國將軍之虛職,以觀后效。同時,他被罰銀二千兩,雕鞍馬與素鞍馬各二十匹,其治下的牛錄數量,也被剝奪了一半。(注:此處描寫,大致與《清實錄》相同,只不過,真實歷史上,巴布海的命運,還要凄慘得多。他先是廢為庶人,隨后又被順治皇帝以謀逆之罪處死。作者在文中這般描寫,算是給他從輕發(fā)落了。)
然后,皇太極下令,不再讓巴布海參與進攻錦州之戰(zhàn),而是將他從可以與明朝暗中走私,而大肆收取賄賂的營口,調往雖貴為三京之首,實際卻是清苦貧乏,撈不到半點油水的赫圖阿拉城當駐守主將。
這樣的調防,說白了,與變相貶低也差不多了。
而為了照顧這位宗室的面子,皇太極下令,讓原先駐守此地,爵位比巴布海還高的固山額真墨爾根,暫且聽從巴布海的安排,作為他的手下副將。
皇太極這連番下手,讓巴布海遭受重大打擊。
只不過,對皇太極的安排,巴布海心下雖然銜恨非常,卻也只能表面服從,恨恨地率部離開營口,前往赫圖阿拉而去。
很自然地,到了赫圖阿拉的巴布海,因心下極度不滿,自是疏于政事軍務,而是每天沉迷酒色之中,聊以遣懷度日。他還有從營口專門帶來的,兩個戲班出身的清俊小廝,隨時狎昵,作為泄火之用。
巴布海在赫圖阿拉如此放浪,作為副將的固山額真墨爾根,心下雖多有不滿,卻也是不敢對這位清朝宗室多說什么,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作罷。
這個黃昏時節(jié),巴布海正與兩個穿了女人衣服的清俊小廝,共享床第之歡時,忽聽到城外傳來連綿而尖銳的報警海螺號,他頓是大為不滿。
“入他娘,墨爾根這個混蛋,搞的什么名堂,怎么這都快到晚上了,還在城外吹號鼓噪,卻是何故?”
巴布海心下郁悶,推開兩名小廝,罵罵咧咧地開始穿衣下床。
沒想到,這時,臥室的門卻砰的一聲被撞開,他的一名親隨巴喀什兵,慌慌張張地闖入門來。
“主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巴喀什兵一臉驚恐地大聲喊道。
“混蛋,瞧你那點出息!到底何事啊,這般驚慌失措的。“巴布海一臉怒容,猶在不緊不慢地穿衣。
親兵撲通一聲跪地,大聲稟道:“稟主子,大事不好了,城外來了大批唐軍,兵馬足有數萬,正向我赫圖阿拉城外的阿布達里崗,大肆攻殺而來!”
聽了親兵的稟報,巴布海的臉色,頓時僵硬了。
不是吧?
這遠在大清內陸的赫圖阿拉,自薩爾滸之戰(zhàn)后,數十年過去全無半點兵戈,怎么今天,竟然會有唐軍攻過來?
這簡直令人難以想象!
“這赫圖阿拉,遠在大清內地,所來之道路皆甚是崎嶇難行,那唐軍又是何處冒出來的?你這賊廝,可是看清楚了?!”巴布海厲聲喝道。
“稟主子,小的確是看清楚了。所來的唐軍,盔甲森嚴,軍伍極整,打了極多的紅底黑字的唐字軍旗,這不是李嘯的唐軍,又還能是哪部?”
巴布海的臉色,頓是十分凝重。
他幾乎在下意識中,就想到了當日在金州被剝皮揎草處死的阿達禮,以及被砍頭處死的勒克德渾,除了這兩名宗室外,還有那被綁在炮口,一炮轟成血肉之雨的愛星阿……
想到這里,巴布海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再不猶豫,急急披掛盔甲,便快步向城中官廳走去。
此時,城中已是大亂,軍兵與百姓,皆有如無頭蒼蠅一般在城中亂竄。
在親兵的護衛(wèi)下,巴布海沿著主街,一路走過汗宮大衙門,八旗衙門,關帝廟,城隍廟,啟運書院,昭忠祠,文廟等建筑,快速來到官廳中。
而在這里,那固山額真墨爾根,已是全副武裝面容嚴肅地佇立在一旁,顯然已等他多時。
巴布海還未開口,固山額真墨爾根已哭喪著臉大聲稟道:“稟主子,剛剛據城外逃回的騎兵稟報,唐軍這番突襲,我軍猝不及防,一時間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防御。現在,唐軍已把阿布達里崗處駐守兵馬全部擊潰,整個阿布達里崗已落入其手中,我軍僅有二十余騎兵,逃回赫圖阿拉城中。“
聽到這個消息,巴布海臉色大變。
操!唐軍真他娘的狠啊,千里偷襲至此,竟未肯稍歇,反而抓緊這黃昏時節(jié),奪了下地勢險峻的阿布達里崗,倒是實實在在地搶了個先手。
可惜啊,這阿布達里崗,乃是當年聚殲了兩萬余名明軍的險峻重地,沒想到,竟然就這樣輕易地被唐軍奪了去。
原本自已還在一路上想著,要復制當年老汗擊潰明軍的方法,再度來在阿布達里崗設伏,給唐軍來個迎頭痛擊,卻沒想到,這條計策根本就來不及實施,這阿布達里崗就已然落入敵手。
“唐軍此次偷襲,卻是從何而來?所來之兵馬,又有多少?“巴布海沉吟了一下,繃著臉問道。
“稟主子,據哨騎來報,唐軍是東邊而來,突然出現在富爾江一帶的。故奴才認為,唐軍極可能是從朝鮮之地,悄然渡江過來,再穿過崎嶇難行縹無人煙的東邊無人區(qū),才突然到達此地的。可嘆我軍哨騎,直到唐軍過了這富爾江時,才得以發(fā)現,卻是大失了先機。然后,那唐軍未加稍歇,而是奮起余勇,一路殺奔并占領了阿布達里崗,又讓我軍再失一重要基地。而據哨騎觀測,唐軍兵馬之數,約有兩萬余人,各類兵種皆有,盔甲森嚴,刀槍耀日,其戰(zhàn)力定然十分可觀。”
聽了墨爾根這段長長的稟告,巴布海在心下,不覺長嘆了一口氣。
操!狗入的唐軍真夠陰狠險惡,他們竟會想出從朝鮮繞道進攻的主意,倒是打了自已一個大大的措手不及,李嘯這一手,可真夠狠哪。
“主子,那我們現在要怎么辦?”墨爾根低聲問道。
被他這一問,巴布海頭腦發(fā)蒙,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這個,依你之見,我軍卻當如何處理?”
墨爾根見巴布海慌了神,竟然一副毫無主見的模樣,心下對其頓是甚為鄙薄。
不過,在表面上,他還是恭敬地回道:“主子,若依在下之見,首先要下令讓城外全部巡邏軍兵撤回城中,以加強城池守衛(wèi)。另外,就是要緊急鼓動武裝城中青壯男女,讓他們參與守城。最后,還要緊急向盛京派出哨騎,請求援兵。”
聽了墨爾根的回話,巴布海心神稍定,他裝模作樣地擺出一副深思熟慮之狀,便點了點頭道:“很好,你說得很對,那就依你之見吧。總之,我們一定要好好守住這赫圖阿拉城,讓唐軍師老兵疲,無以為功。爭取在盛京的援兵到來后,城內城外,一齊合兵殺出,將這股膽敢犯我興京重城的唐軍,統(tǒng)統(tǒng)消滅。”
“是,奴才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