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宋慶突然暴增的壓力和殺氣,蘇小乙覺得有些納罕,但更多的卻還是興奮,就像他自己之前所說的那樣,自從宋慶離開徐州之後,他那邊的好日子可謂瞬間就消失了,原本他每天都跟老太爺似的,坐在碧波池門口的太師椅上曬太陽,看看往來的熙熙攘攘,有一陣總跟著丁魁混,人也變得文青不少,若不是文化程度實在太低,幾乎都快變成詩人了。
可自從宋慶離開徐州之後,他的生活瞬間發(fā)生轉(zhuǎn)變,最初那十幾天還好,因爲(wèi)大批管事的離開,他只是要負責(zé)更多工作而已,忙碌倒是真忙碌,但內(nèi)心比較充實,也沒那麼多糟心事情讓他發(fā)愁。
只可惜好景不長,十幾天工夫一過,他就得到了衙役們的親切問候,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城裡有不少混混總在碧波池和超市附近打架,有的甚至直接打進去了,兩邊的夥計都是軍戶或者潑皮出身,見到這種情況,立刻也是撲上去打,可兩夥混混打架時候沒人管,只要碧波池和超市的人一出手,立刻就有好幾隊衙役衝了過來,把鬧事雙方全都抓走,而且顯得特別鐵面無私,誰的面子都不給,那些過來鬧事的都是些散戶,原本沒什麼勢力,衙役們這麼做說白了就是掃宋慶的臉面。
而且只要進了衙門之後,最初鬧事那幫沒多久就給放走了,反倒是超市和碧波池的夥計們被拘押起來,直到蘇小乙?guī)Я算y子過去,纔算把人給贖出來,一次兩次的還能自認(rèn)倒黴。可這種事情越來越多,他蘇小乙十來歲就出來闖江湖了,什麼手段沒見過,哪裡還能不警覺,頓時知道這是有人在故意整治他們。只是一時半刻之間還真是無從判斷是誰下的手。
可問題是警覺歸警覺,卻拿這事一點辦法都沒有,根本沒人給他這個昔日城南王面子,甚至搬出宋慶來都不好使,對方似乎根本就不怕這些,衙役們膽氣也都很壯。開始還有幾分餘地,後來愈發(fā)的蹬鼻子上臉,甚至有衙役上門來收平安銀子的,蘇小乙也算是條漢子,想到宋慶臨走時候的信任,硬是咬著牙沒給。可這日子也就愈發(fā)的不好過了。
這兩家正經(jīng)買賣還算好的,宋慶名下那些賭坊受到衝擊更大,那邊聚集的都是閒漢,而且很大一部分哪怕跟宋慶沒關(guān)係,也都整天強調(diào)自己是宋大人的跟班,見了敢在附近鬧事的,當(dāng)然毫不客氣衝上去開打。衙役們自然又是火速出現(xiàn),該抓人抓人,該罰款罰款,蘇小乙有心不管那些人,可人家都說自己的宋慶的弟兄,真不管的話宋慶名字不好聽,最終也只能繼續(xù)拿錢贖人,幾次三番鬧下來,他也開始派人展開了調(diào)查,查來查去之後。最大的嫌疑鎖定在周進周老爺身上。
當(dāng)然,這種事情肯定不是周老爺親自做的,也不會是他吩咐的,但蘇小乙的手下卻查到有周家的護院去跟那些混混們接觸,雙方還有銀錢往來。而拿了錢之後那些混混便作死一般的跑到宋慶的地盤裡鬧事,有時候甚至老哥兒一個都敢來,反正最多挨頓打,衙役們保證就會出現(xiàn),絕對沒有生命危險,到了衙門問兩句就會被放出來,等待下一次的神聖召喚。
查到這個份上,蘇小乙若是再不能確定是那姓周的搞鬼,他十來年江湖生涯也就白混了,況且因爲(wèi)處在還算核心的位置,宋慶跟沛縣那位週二老爺?shù)氖虑樗嗌僖仓傈c,加上碧波池開業(yè)那天周家沒來,兩邊的矛盾其實原本就不少,如今宋慶入京勤王,周家在背後搞這種小動作,倒是也不稀奇,只不過這麼幹下去的話,對碧波池的生意也沒多大影響,反正他們?nèi)耸钟械氖牵蛔ミM去了派別人頂上都行,難不成周家費了這麼大勁,就爲(wèi)給宋慶添點噁心不成?
不過隨後發(fā)生的商隊被搶劫事件,就讓蘇小乙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了,商隊可不是一般的機構(gòu),那是宋慶整個商業(yè)體系的輸血管,是命脈一般的東西,蘇小乙雖然不懂那麼多現(xiàn)代商業(yè)詞彙,可也知道這是宋慶的命根子,若是商隊不能按時回來,或者說是中途被人家搶劫了,導(dǎo)致碧波池這邊沒有足夠的東西可用,超市的貨物出現(xiàn)短缺,最終結(jié)果可是很嚴(yán)重的。
這年頭做生意雖然也滿是騙子,但本身的誠信度卻非常好,畢竟還是個禮義廉恥的時代,商人做生意賺錢也都是要講究臉面的,太過分的事情不能做,失信於人的事情更不能做,具體到這件事情上頭,碧波池各種奢侈享受絕對不能斷,超市所需要的東西更是不能少,否則幾天時間就能將買賣敗壞一半,到時候哪怕再想法子補救,也很難恢復(fù)到從前的水平了。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就在距離碧波池不到十里的地方,一家類似的買賣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最後準(zhǔn)備階段,馬上就要開張營業(yè)了,應(yīng)該就是最近這幾天的事情,徐州地面兒本來就不大,從前運河在這邊過的時候還好,自從改到邳州那邊,這頭人口經(jīng)濟都有所下滑,因此這種買賣一家就足夠了,多一家肯定會發(fā)生競爭,最重要的是新店的老闆就是那位周老爺。
正因爲(wèi)如此,蘇小乙才著了急,生怕這一次的東西再被人家劫走,到時候周家的買賣一開,宋家的買賣卻無法正常經(jīng)營,生意肯定被人家搶走一大半,宋慶走的時候?qū)λФ撊f囑咐,一定要看好這片家業(yè),到時候他可真沒法交代。
他畢竟是個從小混江湖,膽大心狠的老手,當(dāng)然不肯坐以待斃,主動去招惹周家,他沒那個本事,宋慶走之前也特意囑咐過,絕對不要這麼做,那周老爺?shù)纳矸菟匀灰彩侵溃约阂粋€潑皮混混,比起人家來差的太遠,就是當(dāng)初宋慶在的時候,同樣也拿人家沒轍,只能去找人家族兄弟撒火氣,因此直接找周家麻煩他肯定是不敢的,只能想辦法進行補救。
他補救的方法,自然就是親自領(lǐng)著人趕過去,一定要保證這一躺商隊的安全,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前幾天便領(lǐng)著手下最精悍的二十幾個人出去,在半途中迎上了商隊,可快要到徐州的時候,卻依然遭到了土匪的打劫。
當(dāng)然,這些土匪在他看來都是假的,這幫人雖然說不上多麼訓(xùn)練有素,但顯然也不是土匪那種亂糟糟的勁頭可比,戰(zhàn)鬥力雖然也不算強,可同樣要比土匪略高一籌,可謂紛亂中帶著規(guī)矩,怯懦中還存留幾分勇猛,而且視搶劫這種事情爲(wèi)天經(jīng)地義,絲毫沒有土匪那種猶抱琵琶半遮面,時刻擔(dān)心被人圍追堵截的謹(jǐn)慎,可真正出手的時候,手段上頭卻還不算太專業(yè)。
這種奇葩生物在大明只有一個,那就是官兵。
官兵終究是官兵,戰(zhàn)鬥力再弱也比蘇小乙手下這些潑皮混混強,而且這些官兵似乎還都有兩下子,加上他們?nèi)硕啵侄简T著馬,哪怕蘇小乙已經(jīng)拼了命抵抗,並且保護商隊的財產(chǎn),最終還是被人家搶走了兩成多,還死傷了不少人。
這麼大的事情,確實足夠引起注意了。
當(dāng)天晚上,聽過蘇小乙描述,所有人全部都謹(jǐn)慎起來,畢竟這事情不小,又是涉及到了官兵的,哪怕是素來有些大大咧咧,對這些興趣不大的洛小北和薛五等人,也不禁重視起來,不過誰都沒有率先發(fā)表意見,全都把目光投向宋慶,畢竟這纔是主心骨,碧波池和超市的生意也是人家的,宋慶不先定個調(diào)子,或者乾脆說個行動方略,他們也不好先說什麼。
可等了半天,宋慶卻沒事人似的點了點頭道:“知道了,再看看吧,今天晚上先到這裡,周家那個新店不是這兩日就要開張了嘛,等他們開張的時候再說。”
很費解啊!
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摸不清頭腦,因爲(wèi)哪怕最晚加入的周陵等人,也都很清楚宋慶的脾氣,那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即便就不馬上報復(fù),好歹也得先拍案大罵一陣再說,如今竟然直接一句知道了,就把事情擱置起來。
事有反常即爲(wèi)妖,這裡頭肯定有問題,不過既然宋慶已經(jīng)定了調(diào)子,而且說是要等周家的店開起來再說,他們當(dāng)然也不會有意見,面帶疑惑的紛紛推了出去,到外頭找地方分組討論去了。
宋慶自然也不是不在乎,只是剛剛回來,很多事情還沒掌握第一手資料,蘇小乙這邊雖然說的很詳實,但他還想再等等看,比方說州衙那邊的態(tài)度如何,畢竟他回來和他當(dāng)初不在徐州,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如今他已經(jīng)在這裡了,他很想知道那邊的老爺們會作何反應(yīng),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過來找茬,以此來判斷一下州衙和周老爺之間的關(guān)係究竟多深。(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