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人
撐著沉重的腦袋靠著酒吧臺,歐陽明朗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一明一滅,渺小的火光在他眼眸里倒映出微弱的光,手一松,視界瞬間又歸于昏暗。
今天真的是喝得有點多了。平日里這張臉孔不施粉黛就已經稱得上是驚艷了,此刻白皙的皮膚全被酒氣渲染成好看的粉紅色,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風情萬種。都怪夏盟那個混蛋,撿了個小刺猬就寶貝得不得了。也不過就是稍微打擊了他一下而已居然就拿古少風來刺激自己,攪得心底心煩意亂的,結果居然可笑地跑來借酒澆愁。
搖晃著站起身來準備回家調戲周公去,還沒邁動步子就感覺到前面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今兒個沒心情跟這些小哥兒小姐兒們調笑,歐陽明朗頭也懶得抬,側了側身子想要越過前面的障礙物。哪里知道這個障礙物似乎有意跟他過不去,自己往左,他跟著往左;自己往右,他跟著往右。他干脆停下來抬頭挑釁般看著擋住他去路的障礙。
“喲,好一張俊俏的臉啊。”對面的男人訕笑著伸出爪子就想摸他的臉。歐陽明朗偏頭躲開,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飾。
“既然知道是張俏臉,就麻煩別讓你的爪子臟了它。”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的也不是什么好人,更何況還是對一個男人起了色心,歐陽明朗覺得這人真是倒胃口極了。
顯然那人被他的話激惱了,還沒收回來的手猛地捏住了歐陽明朗的下巴抬起來,強迫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小子,你太猖狂了。”
“過獎,比不上您。”歐陽明朗狠力地從捏住自己下巴的手里掙脫出來,轉身就走。從十五歲打架打到十九歲,一般的小嘍啰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我看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真沒打算正眼瞧大爺了!”男人被他蔑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伸手抓住他的頭發,將他拖回來。
歐陽明朗吃痛,回身就是一腳,狠狠揣在那人的肚子上。悶哼了一聲,男人被揣得倒退了一步,手也放開歐陽明朗。但是那人也不是個吃素的料,緩過神來伸手抓過一把椅子就砸過來。
“啊——”四周的客人紛紛發出驚呼,四散開來。**引起了另一個隱蔽座位里的人的注意力。
“住手!”一聲厲喝及時制止了男人要砸椅子的動作。他臉上一臉的不甘心,卻還是忍氣吞聲將高舉的椅子放了下來。
“你在做什么?”明明說話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怒氣,但是卻讓人有種怕到腿腳打顫的威懾力。
“天,天哥,我就是玩玩兒,沒,沒啥大事。”男人立馬換了一副嘴臉,滿臉諂媚討好的表情。
“沒事就走了。”
“是是。”
那個叫天哥的男人視線越過前面的人落在歐陽明朗身上,那種冷冷的像是從高處俯視自己的目光讓歐陽明朗覺得很不舒服。好在那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兩秒鐘就移開了。這樣反而更讓他覺得氣憤,彷佛自己在他眼里就只是一團空氣一樣的存在,這種把人直接無視的態度直接惹惱了他。原本不想惹是生非的人,突然就咽不下這口氣了。
“天哥,我剛才好像看到你這位小弟在調戲這位客人哦。不道個歉就這么走了的話,會不會影響不好啊。”
歐陽明朗還沒來得及開口,已經有人替他伸張正義了。
“我怎么沒聽說風少爺原來這么愛好正義的?”天哥聽聞聲音停住了腳步轉回了身,一副我就不道歉你能耐我何的態度。剛才的談判就因為雙方互不讓步結果不歡而散,現在這男人又出來故意搗亂是什么意思。鄭天盯著從聚集的人群里慢慢走出來的人,怎么就看不透這個叫古少風的男人。
“no,no,no。”古少風舉起一只食指,在面前左右搖擺著從人群后面走出來。
“警察叔叔難道沒有教過你,欺善怕惡的行為是不對的么?”
哼,跟我提警察叔叔!你自己不就是警察叔叔的死天敵么!鄭天在心里冷笑了一聲,卻不明白他現在這番為難自己是為了什么。
聽到聲音的那一霎那,歐陽明朗就怔住了,目光直直地看向隱在人群后面的聲源地。這個聲音,不會錯的,是他!眼睛快要瞪出血來死死盯住**的人群后面不急不慢走出來的人,倒映在他眼眸里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還是一樣的眉毛眼睛,還是一樣的鼻子嘴巴,還是一樣的迷人笑臉。這個人,他化成灰自己也能認出來。
“風少爺的意思是,今天我手下的人不好好道個歉是走不了咯?”
“大概,是這么個意思。”古少風依舊笑意盈盈,但是凝聚在微笑的唇角后面的危險意味卻越來越濃。
“好,要我手下道個歉也不是什么難事。但是,至少也得讓他知道是為了什么道歉吧!”
“為了什么還用問么?他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吧。”古少風已經沒有多少耐性聽他在這里說些有的沒的了。剛才聽到**轉頭一瞥就看到歐陽明朗被人拽住頭發拉扯的畫面,沒來得及多想一秒,身體下意識就做出了反應站了起來。鄭天這才看到原來是自己的手下鬧事了。
“你做了什么?”鄭天轉頭問身后一直戰戰兢兢的小弟。
“天哥,我,我什么也沒做,真的,什么也沒做。”先前鬧事的男人一臉快哭的表情,在古少風銳利的眼神逼視下害怕得渾身打顫。
“風少爺,你聽到啦。他說他什么也沒做。你們,誰看到了他對這位客人做了什么?”鄭天淡淡地掃視了一圈圍觀的眾人,原本興致沖沖準備看好戲的人在他這倍感壓力的掃視下通通不自覺后退了一步,沒有半個人敢吱聲。鄭天很滿意現場觀眾的配合,收回目光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樣的表情對著古少風。
“我看見了。”慵懶的聲音從不起眼的角落里傳來,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慵懶聲音的主人站起來朝人群這邊走來。圍觀的人很自覺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我看見了哦,你的手下狠狠的拽著這位客人的頭發將他拖回來,應該很疼吧。”年輕的男人徑直走到鄭天面前,還做了一個拉拽的動作。然后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留下一個詭異無比的笑就朝門外走去。
“天哥,這下你決定要怎么做呢?”古少風說這話的時候,嘴角的笑意已經完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肅殺的冰冷。
鄭天沒想到會這個男人會突然冒出來,倍感壓力之下終于還是讓一直躲在身后的小弟出來道個歉。
“誒,我覺得光讓你小弟道歉似乎還不夠誠意。不如,由你天哥親自道個歉怎么樣?”古少風步步逼近,讓他沒有半分退路。
“你——”鄭天氣極,這個古少風欺人太甚了。
“嗯?”
“真是不好意思,這位客人,我管教手下無方驚擾您了。回去我一定嚴加懲罰。對不起了。”拉著肇事的手下一起在歐陽明朗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到了個歉,鄭天臉色鐵青地狠狠瞪了一眼古少風,頭也不回的走了。
整個過程歐陽明朗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他這個當事人倒像是個旁觀者一眼看著幾個人在自己面前演戲。只不過他的目光從一開始就沒離開過一個人的臉。
直到鄭天離開后,古少風都沒有再去看他一眼,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一個一直死盯著自己的人身上。他們之間不過幾米之遙,可是中間卻像是橫亙了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于是兩個人都這樣面對面站著看著對方的臉卻去不到對方身邊。
“小朗!”人群散去,片刻酒吧又恢復了喧雜。古少風的嘴巴開合著,歐陽明朗只能從昏暗的燈光里辨別著他的口型,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對面的人似乎想要往前走靠近自己,可是他往前一步,歐陽明朗就往后退一步。用一種不可原諒的仇視眼光警告著對方不要再靠近,歐陽明朗轉身就飛奔出了酒吧。
古少風,古少風,古少風……
捂著念及這個名字帶來疼痛的胸口,歐陽明朗像個敗仗的士兵在昏暗的路燈下倉惶逃亡著。
原來,真的會有連時間也治愈不了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