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梨香,寄養在你家裡,可以嘛?”
張清如聽楞了,“沈六公子,你們沈家家大業大,爲什麼要把孩子寄養在我這裡?”
沈聞喜從沙發上做起來,頭靠在靠背上,“因爲沈家不適合養孩子呀,沈家沒有正常人,算上我在內全是瘋子。”
在張清如的印象裡,沈家也算得上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姐妹除了奢侈,沒有其它讓人詬病的地方。
“梨香漸漸長大了,我原想著帶她出來獨立生活,我不常在家,可靠的傭人又難找,好不容易桂蘭姐走了,華姐有空,她又不離開你?!?
“你想讓華姐照顧梨香?我可以勸華姐過去幫忙?!?
“張清如,你是我認識的最正直的女人,還聰明,機敏,堅毅,如果說我想讓梨香長大後變成什麼樣的女人,我想是你這樣的?!?
“不至於,不至於。”張清如連忙擺手否認。
“梨香和囡囡也投緣,她也有個朋友。”
“囡囡,你知道的……,她不一定住到什麼時候?!?
“先顧及眼前吧,沈家,梨香的確不適合再住了?!鄙蚵勏舱f得很平靜,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張清如能猜到,沈家這樣的大家族,難免有矛盾,只是這矛盾已經嚴重到容不下一個三歲的孩子了,實在令人吃驚。
“你知道我和‘紅黨’走的近,你不怕被波及嘛?”
沈聞喜笑了,“說不定,沈家更危險呢?!?
張清如看著他,只覺得他笑得很慘。
第二天,沈聞喜又送來了數學老師和國文老師,張清如家儼然變成了一個小型學校。
華姐知道沈梨香要來常住,在囡囡房間旁邊又收拾出一間來,安置沈梨香。
“華姐,你不問問,爲什麼沈六公子要把他女兒送過來???”張清如對華姐的平靜感到納悶。
“哼……”華姐發出不屑的聲音,“大戶人家,哼?!?
張清如告訴囡囡,沈梨香要來常住的時候,囡囡點點頭,表示接受,“就像林黛玉一樣?!?
“梨香像林黛玉?”張清如說完,就想起林黛玉也是有父親,但是要到外婆家生活,囡囡說得的確沒錯。
全家最不能接受沈梨香住過來的,是張清如的姐姐張清祥,她悄悄把張清如拉到一邊。
“讓沈家小姑娘住過來,是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呀?”
“你不會是想嫁給那個沈六公子吧?可千萬不要啊,我纔來這幾天,就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還找個日本女人生孩子?!睆埱逑楹軤懨妹脫鷳n。
“姐,你想太多了。”
“囡囡呢,囡囡也是沈六公子的孩子嘛?你要給兩個孩子當後媽?”
“囡囡不是,我也沒有要給誰當後媽,我和沈聞喜也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睆埱迦绺杏X自己在姐姐的問題裡逐漸狂躁。
“我聽華姐說,也沒見過你男朋友,你看那孔小姐,都快結婚了,你這還沒有著落呢?!?
“姐,我暫時不想結婚?!?
“那你什麼時候想?清如,你不小了,婚是一定要結的……”張清祥喋喋不休的說著。
張清如怕自己說出傷害姐姐感情的話,乾脆逃去辦公室加班,整理牛春梅案子的資料。
她決定去看守所,探望牛春梅。
兩個人見面的時候,牛春梅似乎很平靜。
“張律師,我會被砍頭嘛?”
“就算認定你是何慶源軍長的家人,也判不了那麼重,根據以往的案例,可能會判三年到十年之間?!?
牛春梅只是“哦”了一聲。
“你不怕嘛?”張清如很好奇,牛春梅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農家婦人,上法庭都怕得渾身發抖,聽到要做監獄,卻如此平靜。
“怕是怕的,可……怕也沒用,我家男人跟現在的部隊上走的時候,跟我說過,這次和以前出去不一樣,要是怕就改嫁,我說,我不,他活著我等他,他死了,我給他守寡?!毕肫甬斈甑氖虑椋4好反瓜骂^,害羞的笑了。
“張律師,不瞞你說,我們倆和別人不一樣,我們倆是好上了,他才找人上門提親的,嫁給他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在老家被抓住要砍頭的,我都不怕,坐牢還能活著出去,還能見到他?!?
張清如從牛春梅臉上,看到了幸福,她突然覺得,古今中外那些形容愛情的詩句,在牛春梅面前黯然失色。
法院很快通知張清如第二次開庭的日子,提前一天給閱本案卷宗。
對張清如來說,幾乎是看完卷宗就開庭。
吳家寶忿忿不平,他看著眼前厚厚的卷宗,“這就是欺負人,這麼多,明天就開庭,能看完就不錯了,怎麼查證?!?
張清如冷冷一笑,繼續翻閱手裡的卷宗,這些卷宗很大一部分都是用來湊數的,沒有任何有效內容。
這點小伎倆用來對付她,這是看不起誰呢。
第二天的庭審,依然是張清如帶著什麼都不懂的吳家寶,對面是公訴人鄭廣義帶著助手王維民,譚法官坐在中間,牛春梅站在被告席上。
和上次不同的是,旁聽席坐了許多記者。
這次鄭廣義沒有讓王維民開口,親自上陣,羅列證據,極力證明牛春梅不但是匪首何慶源的妻子,還在匪軍重擔任重要工作。
主要證據,就是何慶源老家的保安司令部司令兼縣長陳策的證詞。
“辯護人,你對這些證據,有什麼要說的嘛?”譚法官拉著官腔說道。
“庭上。”張清如站起身,“根據公訴人所說,證人陳策,是根據牛春梅的照片,認出牛春梅,且確定牛春梅系何慶源的妻子,且在匪軍中擔任重要職務?!?
“公訴人是否同意辯護人所說?”
“同意。”鄭廣義回答。
“辯護人可以繼續了?!?
“按照公訴人所說,陳策乃是大庸本地人,擔任政府職務已有數年,誠實可靠,那請問公訴人,何慶源爲匪已經有十數年,乃是當地悍匪頭目,牛春梅又在匪徒中擔任職務,那陳策何時見過何慶源的妻子?又何時見過牛春梅呢?”
公訴人鄭廣義答不上來。
“一個剿匪司令,多年與匪爲敵,竟然與匪如此熟悉,實在讓人疑惑,難不成,這剿匪司令已經與匪結了通家之好?常常拜會,以至於不但知曉對方軍中事物,連內宅中都常常走動,對方夫人的臉都記得一清二楚?”
張清如的話說完,公訴人鄭廣義臉色鐵青。
“亦或是……”張清如轉向坐在審判席上的譚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