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北京城的少爺對文姑娘說,母親不同意,文家的要求他做不到。少爺一臉凄楚一臉無奈,文姑娘就沒再說什么。
此時的北京城各路軍馬混戰,社會不靖,少爺似乎身心俱疲。少爺的心已經無意于京華,少爺想回家里去了。想回家的少爺腦殼里浮現出的是少奶奶那張干凈明媚的面孔,少爺不由喟嘆一聲,造化弄人!
少爺本來是打算一個人回來的,但他向文慧姑娘告辭時,文慧姑娘卻突然不管不顧的跟了他回來。
于是再回來的少爺就帶了文慧姑娘。
文慧姑娘一進門,周太太就大驚失色一籌莫展,太太不知道該如何操辦少爺和文慧姑娘的事。大張旗鼓又不合禮數,不是明媒正娶,當然怕外人笑話,也交待不了文家老爺;往小里辦,又覺得對不住文慧姑娘,一個姑娘家的就這樣不明不白也不是個事兒。太太急得上火,趕緊差人往武漢老爺那里送信,好叫周老爺定奪。
少爺和文慧姑娘回來的第二天,周太太叫周嫂做了點心親自拎到了少奶奶屋里。
太太說,一臉的無奈:“這件事原本是絕不能同意的,況且還沒跟老爺商量,叵奈少爺在北京城已經和這文姑娘相好了。”
太太看著少奶奶,見少奶奶沒回應,只好接著道:“當然話又說回來,即便相好了,也可以打發掉的,不想人家姑娘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還和閻都督沾親帶故的,不好抹下這個面子,只好同意接回來。”
少奶奶沒說什么,就看著門口,門虛掩著,燕兒看見四喜門環在光影里搖著,還沒停穩。
周太太等著少奶奶,周太太想聽聽少奶奶會說些什么。
少奶奶什么也沒說,燕兒看見少奶奶的眼睛又盯在了床緹子的一個搭扣上,那是杜家娘親留給女兒的“福壽結”。
太太嘆了口氣,低了頭從手腕上退下一只翡翠玉鐲子,放在少奶奶手里,“這鐲子是我大婚時我太婆婆送給我的,快三十年了,送你吧,能避禍驅邪呢。”
太太從另一只手腕上又退下一只鐲子來,太太說:“燕兒,給少二奶奶送過去,就說是少奶奶給她道喜。”
“是,太太。”
燕兒接了鐲子,這還是一只翡翠玉鐲子,水透瑩潤,拿在燕兒手里沉甸甸的。燕兒看著少奶奶,少奶奶只低了頭看手里的另一只鐲子,燕兒這時就覺得眼前倏地暗了下來,再抬眼時,天已經不知不覺地很快黑了下來。
周少爺和少二奶奶似乎從不避諱別人,兩人的做派在鄉下人看來也很新鮮,兩人每天吃完晚飯后都要挽了胳膊在廊沿下散步,有時還要出了門沿著青石板胡同一直要散到村里去,下人們最愛聽少二奶奶高后跟皮鞋發出的磕磕磕的響聲。
下人們說,少二奶奶是新式女人,是西洋景兒,連干那事也不一般,動靜好響,半串院子都聽見了。下人們常常做些不規矩的事,比如站個壁腳偷聽之類的,下人們總是對主人家充滿好奇。
“冬彩還尿了褲子了。”吳媽打趣冬彩。
冬彩臉紅了,冬彩是太太現在的丫頭,冬彩說:“你才尿了呢,我還聽見你哼哼來著,像母豬。”
吳媽的老臉也紅了,下人們哄笑開了,吳媽的男人在段家老爺東北的商號里,一直是伙計,也許明年春上就又滿三年能回家探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