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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漣漪,展信佳。

本約定到京城與兄會面,便接你與嫂歸來,但情況有變,皇上派兄長平息戰亂,選拔將領,我便自薦,短時間內無法接你與嫂,請諒解。

我非急于建功立業,而是欲擁有實力對抗家族,主宰自己人生幸福,漣漪你懂我的。

戰事順利,勿牽掛。

你也保重身體。

嫂與侄兒交與你照顧,辛苦了。

戰事勝利、叛亂平息之日,便是我接你們入京之時,我將用一生回報你,我承諾。

此致,想念。

……

漣漪細細將信讀了數遍,聞著紙張之上殘留的幾不可聞的墨香,一次次想將信箋收起,但剛剛折上,又有沖動再看一遍,于是便打開,又細細讀了一遍,這樣反復了很多回,最終恨不得將寥寥數字都背了下來,終于還是將信收回了信封之內。

她在房間,坐在自己柔軟的床上,將那信緊緊捏在手心,心頭泛起了一陣酸一陣甜一陣苦一陣澀,百種滋味混雜,最終匯集成了思念。

她與云飛峋沒什么大戀大愛,沒經歷過什么生死大劫,甚至沒有一個浪漫的邂逅為開端,沒有一個甜言蜜語的戀愛過程。

他們兩人都不是浪漫的人,就這么平平淡淡一路走來,又不知從何時開始不知不覺走入了彼此心房。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想來想去,卻抓不到一個時間點。

此時房間中空無一人,若是有,非驚訝得掉了下巴不可,因為蘇漣漪此時臉上的表情別說是外人是否見過,就算是想,也是不敢想的——那個永遠恬淡的女子竟然有這種少女懷春的表情。

蘇漣漪是女子,而且是個第一次談戀愛的女子。

起身快步走向自己書房,攤開了紙,磨了墨,蘸飽了筆尖,而后開始寫回信。第一封信寫完了,自己讀了兩遍,竟然發現太過平淡,無法反應出自己此時欣喜的心情。

將信揉碎,又寫了第二封,第二封寫完后,自己讀了兩遍,后背生生起了雞皮疙瘩,只因太過肉麻,搖了搖頭,揉碎的準備寫第三封。

就這樣折騰了好一會,滿地碎紙,也沒將一封完整的信寫出。那種熱情已經折騰沒了,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漣漪轉念一想,打仗可不是好玩的,那是用生命在搏斗,萬萬不能情緒受到波動而做出錯誤的判斷。她自認已是個處事冷靜之人了,接到那信箋后都高興得時失常,以此可以想象到其他人。

若是飛峋收到自己的信,會不會也會如此高興?

漣漪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打消了寫回信的念頭。這做法固然是殘忍,還不近人情,但她的想法很簡單,云飛峋那里是在打仗而非打鬧,不是談兒女私情的地方,所以,這信箋她不寫了。

既然已到了書房,漣漪也就沒閑著。冬日的午后,陽光溫暖,書房內的火爐被貓兒燒得很旺,室內溫暖入春。漣漪就在窗邊,曬著溫暖太陽,專心致志地定制未來計劃。

貓兒悄悄入內,為漣漪倒了杯茶,她固然是放輕了腳步,但漣漪還是渾然不知,可見其專注。

貓兒將茶碗輕輕放下后,便悄悄退了出去,又拿了抹布開始歡脫地收拾蘇漣漪的房間。

整整兩個時辰,漣漪手下的紙張一頁又一頁的寫出,不知不覺已厚厚一摞。當所有東西寫完,這才大功告成一般長長呼了口氣,喜逐顏開。

看到桌子一旁不知何時放置的茶碗才發現自己口渴,端起來喝了喝幾乎無了溫度的茶,正巧貓兒又入內,“二小姐,那茶已涼了,奴婢幫您換上新茶吧。”

漣漪狠狠喝了兩大口,“不用了,我還有事,出去一趟。”說著,便抓著一把剛剛寫出的計劃書出了書房。“去幫我把鄭管家叫來,說我在廚房等他。”

“是。”貓兒不懂為何要在廚房見鄭管家,但也沒多問,一溜小跑跑過去找人。

蘇府廚房內,因是下午,廚子和廚娘正在休息,只有幾名粗使小丫頭一邊摘著菜,一邊閑聊。一抬頭,看見了蘇漣漪向這邊走來,都生生嚇了一跳,趕忙閉上了嘴。

“二小姐好。”兩名小丫頭見主子面色嚴肅,嚇得小白雪白,以為剛剛自己沒認真工作被捉住了,一會少不得要懲罰,低著頭,筆直站著。

漣漪點了點頭,能見到對方臉上的怯色,估計是自己的表情嚇壞了對方,趕忙柔和了下來,“廚娘呢?”聲音盡量溫柔。

兩名小丫頭這才知曉二小姐沒生氣,暗暗松了口氣,“回二小姐,范廚子和林廚娘、田廚娘估計在房間休息。”

呦,鄭管家的手筆還不小,一下子弄來了三個廚子。漣漪默默地想,“你們去將他們找來。”

“是。”兩名小丫鬟逃也似的跑去下人房,去找那三名廚子。

漣漪在廚房內隨意轉悠著,參觀自己家廚房。這廚房是她第二次來,第一次便是上一次晨練,路過廚房,貓兒見她來嚇掉了手中勺子,她因著急安撫貓兒,也沒顧得上參觀廚房。

可以看出,蘇府上一戶人家是一家極為講究的大戶,廚房寬敞,有五個灶臺,雖比不上歐陽府別院那般闊氣,卻也很是排場。這么大的廚房想來可以承受大型宴請吧。

正巡視著,貓兒已帶著鄭管家前來。

“二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鄭榮生一流小跑而來,有些微喘。

漣漪出了廚房,在暖陽之下,還是覺得有一些涼,她將手中的一沓紙看了看,分了分,而后分一半,交給了鄭榮生,“十日后我要宴請賓客,這些是我的安排,當然,細節處還得由你來操心了。”

鄭榮生受寵若驚,趕忙道,“二小姐千萬別這么說,這是小的份內之事。”接過了那紙張,低頭快速瀏覽。

二小姐蘇漣漪的字不算優美,卻十分工整,有些像剛剛習字又極為認真的孩童,行是行、縱是縱,其內容調理十分清晰。

在每一觀點前,都有簡體的數字標號,一目了然。這么一沓子紙張,竟有幾十條意見,這意見都很是新意,讓人耳目一新,即便是跟著歐陽府徐昌管家學習多年的鄭榮生,也忍不住對這宴席叫好。

“我對辦宴沒什么經驗,鄭管家你看看,若是有無法實現的,便告訴我,我再想想。”因為要用火鍋來招待賓客,自然和傳統的飯菜宴席不太一樣,別有另一種宴請的方式。

鄭榮生快速瀏覽兩遍好,認真回答。“回二小姐,您所提的所有要求都可以實現,您放心吧。”

漣漪見鄭榮生肯定了,也就放了心。

兩名粗使丫鬟帶著三名廚子前來,一廚子兩廚娘。

“見過二小姐。”三人有些忐忑,聽兩名丫鬟說,二小姐氣勢洶洶直奔廚房而來,難道是他們做錯了什么?或者是見他們三人不在廚房而生了氣?

廚子休息,這個是每個大戶人家的慣例,只要沒什么特別安排,完全可以去房間內休息。但這說的是為人和善的主人家,有一些心胸狹窄的人家就不允許廚子們回房休息。

在他們看來,蘇家就是地地道道的暴發戶,想來是最難伺候的。

漣漪見他們忐忑,多少能猜到對方的想法,“別害怕,你們什么都沒做錯,我找你們來是有些事想和你們商量,研究一下十日后宴席的菜單。”

三人放下了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聽說了十日后要宴請賓客,但到現在為止還未接到菜單,一直驚訝著,原來今日二小姐來為的就是這件事啊。

“是,小人定當好好準備宴席。”三人答。

漣漪將手中寫好的單子遞了過去,三人一同觀看。本以為二小姐會開出什么山珍海味的菜肴單子,但一看之下,怎么全是各種青菜原料?例如羊肉、例如豬肉、例如牛肉、例如白菜、例如青菇等等。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就將這些原料不竟烹飪直接為客人端上去?這個……這個……

漣漪見三人滿臉疑問,便將將所有人譴了下去,只留了三名廚子和貓兒,就連管家也忙自己剛剛被分配下的工作了。

漣漪將這火鍋的吃法和特點為三人一一講解,三人更是一頭霧水。直接將這些東西扔鍋里煮,如此野蠻又簡陋的吃法,能行嗎?聽二小姐的意思,前來赴宴的都是巨商,腰纏萬貫,自然是吃遍了山珍海味,而著寒酸的火鍋,能招待這些人嗎?

三人沒敢說,蘇漣漪也沒去解釋這些,而是找到了最后一頁,底料的做法。

這些都是她摸索的,卻未親自做過,今日下午,她就要和這三名廚子逐一實驗,調配出最佳的底料和蘸料。

主子說什么便是什么,三人也不提什么意見,就跟著蘇漣漪做。漣漪先用了廚子們平日里留著的老湯,又用了雞湯,加了中藥和香料,自己品嘗后又讓那三人品嘗。

三人都說出了自己的意見,而后便繼續改進,直到這底料的香氣足以征服在場得所有人。

當底料和蘸料方案敲定時,已近傍晚,漣漪離開了廚房,而廚房也開始生活燒飯,做晚飯。

用過飯碗,又與初螢說了幾句話,逗弄熙瞳玩了一會,而后便回了房間,工作到了深夜,方才如睡。

每一日,都是蘇漣漪的倒計時日,過了一日,便是離宴席近了一日。

……

一晃,四日過去了。

大清早,用過了早膳,漣漪便乘著馬車,向自己的機械制鐵廠而去,離得遠遠,便能看見作為廠房的大宅數只煙囪濃煙滾滾,可見其內干得自然是火熱朝天。

瀟小耽果然夠意思,這五百斤鐵石都是一等一的好鐵石。為何說好?那是因起純度。

鐵在自然界以礦的形式存在,從地下挖掘出的礦變為鐵,需要冶煉。古代不同于現代,沒有那么細致和成熟的行業劃分,這采礦和冶煉便集為一體,又因沒有一個明確標準,其結果便是冶煉出的鐵塊質量參差不齊。

不知瀟家平日里的買賣的是何種鐵石,但但就賣給蘇漣漪的鐵石,其質量絕對好、精度絕對高,價錢又十分低廉,可以說,百分百的物超所值。

因為鐵石的精度高,所以在后期制作方面便省力很多。人們在鐵匠鋪最常見得便是打鐵——鐵匠一手用鉗固定所制成之物,另一只手則用錘敲打,其主要目的除了塑形外,更多的便是取出雜質,所謂百煉成鋼。

因為這鐵石的雜質少了,便大大減少了敲打的難度和次數,也省了工時。

這是第四日,離七日期限還有三日、離八日期限還有還有四日、離九日期限還有五日。

當蘇漣漪到時,見到那三十名工匠和學徒,噗嗤笑了出來,而后便失了沉穩,就站在門旁捂著嘴呵呵笑著。

原來那三十人都沒了人形,渾身骯臟不說,胡子拉碴的,可以看出他們真是為了銀子不要了命,白天黑夜的加班加時。

制鐵廠臨時的管事是其中一名資歷最老,名氣最大的鐵匠,名為程阿九,見蘇漣漪來了,趕忙找東西擦了擦手,跑了過來,“二小姐,您來了。這兒臟,您別進來,我到外面去回您的話吧。”

漣漪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去。“完成了多少?”

“回二小姐話,已出了成品五十。”程阿九答。

“拿一兩個給我看看。”漣漪道。

程阿九點頭,轉身又回了車間,回來時左右手一手一個,提著做成的成品。

離得老遠,漣漪便雙眼一亮,心中驚嘆這些工匠們的心靈手巧,她之前從未想過能做的如此精致,兩只一模一樣的火鍋爐子,就如同現代澆筑的不銹鋼爐子一般。

伸手接過來一看,仔細查看,更是贊嘆連連,“好手藝,你們的手藝真是太棒了。”漣漪從來都不吝惜自己的贊美。

“二小姐過獎了。”程阿九心情大好,沒有什么比被別人認同自己的勞動更高興之事。

漣漪算了下時間,四天做了五十,其速度已是很快了。抬頭去看程阿九,他大概三十幾歲的年紀,皮膚黝黑,如今正是嚴寒冬季,他卻只穿了一件單衣,袖子還高高挽起,身上汗水映襯著黝黑得皮膚很亮。

漣漪又轉身回了那車間,因為車間很熱,外面太涼,她是無所謂,只怕程師傅一會著涼病倒。

“這四日,你們辛苦了。”漣漪看著那瘋狂干活的幾十人,心中感動,外加感謝。

“沒有,二小姐放心,我們八日內一定會講這一百只鍋子做出。”程阿九想到那高額的獎金,便打了雞血一般。

漣漪點了點頭,“恩,若真是八日出貨,沒人再加增二兩獎金。程師傅,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程阿九見又加獎金,高興壞了,告別了蘇漣漪,便跑了回去,告知了各位工友,這群鐵匠又是一陣歡呼,尤其是那些學徒們,萬萬沒想到在這什么制鐵廠竟能如此賺錢。

蘇漣漪給他們發出了一個信息——多勞多得,賣力氣便能換錢。而對于這些血氣方剛的青壯年,力氣是有的是的。

漣漪帶著兩只成型的火鍋上了馬車回了蘇府,興致勃勃地跑去給初螢看。

……

初螢的房間,熙瞳被兩名丫鬟帶下去玩耍,屋內便只有蘇漣漪和夏初螢兩人。

桌子正中央放的就是那兩只鍋子,鍋子被丫鬟們擦得晶晶亮,小頭大肚,下面坐著陶瓷底座,在鍋子的最外延,有著祥云圖案,還有兩只小鐵環,為了方便拎提。

“這個……是吃飯用的?”初螢驚訝,睜大了眼,“如果你不告訴我,我還以為是一件珍玩,這造型太別致了,我很喜歡。”

漣漪不知中國的火鍋的是誰發明的,但那造型確實很不錯。“我們中午就吃火鍋如何?讓你第一個嘗嘗鮮?”

“好啊,好啊。”初螢自然是興致勃勃。

說了便做,漣漪這就喚了貓兒來,讓其去廚房中吩咐廚子,午膳吃火鍋,正好第一次嘗試下上一次與廚子們研究了整整一下午的底料和蘸料。

廚子們接到了主子的命令后自然開始著手準備,調制底料、配制蘸料,而后取出在廚房外冰凍的羊肉和牛肉,用木匠的刨子將冰凍的肉塊刨成薄片,將配菜也一一貼好,拼盤,只等底料燒開后備用。

漣漪叫人將兩只鍋子送到了廚房,廚子們在圖紙上見過鍋子,從原理上知曉用法,又將喚來在家丁,找了個力氣大、干活細致的,讓其將炭塊小心切成工整的小塊。

漣漪忙得不亦樂乎,初螢也跟著漣漪到處跑、到處看,猶如一只好奇的小蝴蝶。

就在一切準備好,只等丫鬟們將火鍋端上來時,門外家丁來報,有人前來找漣漪。

一問之下,原來是李玉堂和瀟小耽兩人,兩人本來聚在一起準備喝個酒,路過蘇府時靈機一動,想試試看蘇漣漪是否在家,若是在家,便叫著一同出去吃酒。

兩人沒想到的是,蘇漣漪確實在家,只不過不肯和他們一同前去,還將兩人拽了進來,說是要位兩人開眼界,一起吃火鍋。

蘇漣漪院子的廳堂。

一張大圓桌擺在中央,上面放著兩只精美的鍋子。

只見那鍋子是白鐵制成,上小下大,下面有一個口,里面放著切得整齊的炭,炭在膛中燃燒,那中間的器皿直通向上成錐形,猶如一個小小的火爐,在這錐形外延,有一圈如盆子般的器皿,其上有著祥云團,還有兩只鐵環,想來是拎提方便。

鍋子的最下面坐在原型瓷質深盤中,想來是怕鍋子火熱燙壞了木桌。

兩只鍋子一模一樣,放在桌子兩側,而漣漪、初螢、李玉堂和瀟小耽四人則是圍在桌子旁,后兩者很是好奇地盯著面前的鍋子。

只見那好像盆子的東西里放著米白色的湯,上面飄著枸杞、桂圓和一些不知名的東西。

“這個,就是你所說的火鍋?”李玉堂問。

漣漪點了點頭,面帶微笑地壓低了嗓音,“對,六日之后,我就要用這個招待賓朋。”

瀟小耽貼近了鍋子,左看看、右看看,“你買了我家的鐵,建個了大鐵鋪,就是為了做這個怪東西?”實在不解這個東西有什么價值,值得蘇漣漪大費周折。

“火鍋是制鐵廠的產品,但卻不是全部,這只是第一批而已。”漣漪解釋著,卻沒說,緊接著要造之物,便是蒸餾器和神仙方妝品的生產機器。“看,開鍋了,我們可以吃的。”

鍋子很小,因衛生問題,蘇漣漪起初設想是每人一只小鍋,但因為李玉堂和瀟小耽的到來,只能兩人一鍋——李玉堂和瀟小耽一只,她和初螢一只。

初螢未說話,就這么睜著晶晶亮的眼看著觀察著面前的兩人。那個叫瀟小耽的人,應該是個心思單純之人,相反這個李玉堂心思深沉,息怒不表于形。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李玉堂對漣漪有別樣的心思。

初螢敢肯定,雖然這李玉堂很小心的收斂自己情緒,但他每一次都是迫不及待地看向漣漪,而又戀戀不舍地將自己的眼移開。

“來來,我們開動吧,先講肉放到火鍋里,”漣漪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一片肉做示范,等那肉片泛白,便撈了出來,放到初螢的蘸料碗中。“嘗一嘗。”她對初螢笑道。

初螢嘻嘻笑著,將那肉片蘸了蘸料,小心放入口中,細細品嘗。而后一張小臉眉開眼笑,“味道不錯呢。”

蘇漣漪見初螢對這種吃法有了肯定,也十分開心。

瀟小耽湊近了李玉堂,壓低了聲音,“你確定這個蘇漣漪不是喜歡女人?我還第一次看見一名女子如此照顧另一女子。”他在開玩笑。

果然,換來了李玉堂狠狠一撇。

后者聳肩,又道,“要不然我與那蘇小姐換換位置?你和蘇小姐用一鍋,我和那小美人一鍋?”他又開始取笑李玉堂。

漣漪看著兩人竊竊私語,噗嗤一笑,“我只聽說女子間經常會咬耳朵,原來男子之間也喜歡啊。”

李玉堂立刻向另一邊移了一移,以與瀟小耽拉開距離,順便用一種嫌惡的眼光看向那容貌還算俊美的瀟爺。

瀟小耽無奈,一聳肩,“蘇小姐別說笑了,玉堂哪愿意聽我竊竊私語,他是想聽某人的柔聲細語。”

李玉堂一驚,面色一紅,狠狠瞪向瀟小耽,但后者卻不怕,一聳肩,笑得好不開心。

初螢的眸子冷了下來,漣漪只能是飛峋的,不容其他人來爭搶。

蘇漣漪也覺得尷尬,卻沒多想,畢竟瀟爺這樣的人喜歡開玩笑也眾所周知,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開開玩笑又沒什么。從前無論是上學、還是工作,也沒少被人開玩笑,沒少開別人的玩笑。

無奈地搖搖頭,“瀟爺,玩笑不許亂開,快吃吧,試試這個火鍋,給我一些建議,還有幾天才宴請,我還有時間改良一下。”

瀟小耽見好就收,不在去開兩人的玩笑,而是學著蘇漣漪的模樣,將肉和菜夾到火鍋中,等熟了,才放到醬碗里。

“好吃,果然好吃,口感獨特,別有一番風味啊。”瀟爺大為贊揚。

初螢則是悄然叫來一旁伺候的丫鬟,丫鬟上前,初螢低聲吩咐。“去將詩北叫來。”那聲音語調,與面容的甜美絲毫不沾邊,很是冰冷低沉。

那丫鬟身子也不由得一抖,趕忙退了下去,將平日里初螢小姐絲毫不待見的詩北叫了過來。

“李公子,你也嘗嘗啊。”漣漪道,一邊說著,一邊又夾了片肉扔到初螢的碗中。

只見初螢崛起了小嘴,撒著嬌,“人家不要吃肉了,太膩了。”

漣漪笑著搖頭,“肉食中才有激素和組成皮膚的蛋白,你平日里幾乎不碰肉,只吃菜,長此以往,皮膚會越來越粗糙,別說神仙方,就是真的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她說的是實話,只不過有些夸張成分。

初螢嬌俏的面容一變,趕忙夾起了肉塞入口中。

漣漪哈哈笑著,后者卻發現自己被耍了,急得跺腳。

李玉堂發現,自己真是越來越不了解蘇漣漪了,并非不了解,而是接觸得太少,知曉的都是她的表面。如今隨著越來越深入的了解,竟發現她越來越多的優點,他也……越來越沉迷。

蘇漣漪和初螢打鬧著,火鍋很香,卻絲毫引不起李玉堂的食欲,他眼中只有蘇漣漪的一顰一笑。

瀟爺才不管李玉堂吃沒吃呢,他可是覺得這東西新奇又好吃,在一旁掄起腮幫子大快朵頤。而李玉堂,只是象征性得吃上幾口。

瀟小耽開始夸獎蘇漣漪,將后者捧得心情大好,一時間廳堂內氣氛極為融洽。

這時,詩北被丫鬟們叫來。

詩北正在后院的的水井旁洗著衣服,那冰冷的井水將她柔美的手指凍得發紅。她心中暗暗恨著,那初螢不就是賴著二小姐嗎?沒了二小姐,那初螢又是個什么東西?那初螢憑什么就吃香的喝辣的?她詩北憑什么就要這么伺候人?

當入了這滿是濃香的廳堂時,還未給蘇漣漪行禮,一眼便見到了那兩名衣著華貴的富家公子哥,尤其是那一身白衣的公子。

只見他面如冠玉,眼若裁柳,渾身散發的是富貴之氣,不說別的,就說他頭頂做發冠的那枚白玉,最少要有百兩之多。

詩北從前是大戶人家夫人的貼身婢女,因勾引少爺未果,被夫人賣了出去,自然是識貨的。加之那兩名俊美公子的舉止,那是無比的優雅,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又是何人?

只要他們其中有一人看了她的容貌,定會喜歡上她,將她帶走,她便能過舒適的日子了。

初螢將她眼中的貪婪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這便是讓詩北來此的目的——一箭雙雕。

蘇漣漪是個普通的現代人,從未接觸過女人之間不見血的爭斗,加之職業是以治病救人為主,心也比一般人要柔善許多。但善良歸善良,卻不傻。

初螢最不待見詩北了,此時又特意叫來,定然有目的。她壓低了聲音,“初螢,你要搞什么鬼?”

初螢則是嫣然一笑,“你不是總對我說,要多做善事嗎?今日我就幫幫她。”

漣漪嘆氣,“別鬧了,對面兩人非富即貴,誰能看上詩北啊?饒是詩北再美,也是庸脂俗粉。再說,你幫她?我打心眼里的不信。”初螢不害詩北就不錯了,還幫?

“奴婢給二小姐、初螢小姐請安,給……”說完上半句話,詩北的下半句語調莞爾一轉,隱隱動聽了幾分,“給兩位公子請安。”

漣漪在心中輕輕嘆氣,對詩北,真是怒其不爭,怎么就不會掙點氣?那初螢給個套子,她就老老實實往里跳。

“詩北,這里沒你的事,下去吧。”漣漪道。

詩北一驚,在她心中,二小姐是個好人,今日怎么就干這種壞人好事之事?

其實蘇漣漪真真不是壞她好事,而是救她。

漣漪對初螢壓低了聲音,“小姑奶奶,一會我就找牙婆賣了詩北行嗎?你別折騰了,別弄不好丟人丟大發了,惹人嗤笑。”

“不行,”初螢撅嘴,而后面容一變,變得溫柔和藹,那聲音也是婉轉動聽,“詩北,對面這兩位公子都是我們岳望縣的貴公子,穿藍衣袍的是瀟家公子,穿白衣的,是首富,李家的公子。”她在“首富”二字上加了重音。

蘇漣漪無聲嘆氣,看向詩北,心中想的是——你可一定要爭一些氣,別做丟人之事,否則我也救不了你。

詩北聽見初螢的介紹,一顆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首富啊!那可是首富啊!

“這兩位是二小姐的貴客,平日里你手腳最是勤快,你便去伺候兩位公子吧,可不能失了我們蘇府的禮。”初螢淡笑著,那雙大眼滿是笑意。

“是。”詩北對初螢深深一禮,那聲音更是甜嗲了。

蘇漣漪長長舒一口氣,不再去看詩北,心里只有一句話——爛泥,扶不上墻!她想幫這詩北,也幫不上了。

初螢嘻嘻笑著,指著那肉片,“漣漪,我還想吃肉。”

漣漪哭笑不得,夾了肉扔火鍋里,“把你吃成一個小胖婆,看誰還要你。”

初螢微微撅嘴嬌嗔,“你要我。”

另一邊,詩北為李、瀟兩人倒酒,對兩人更是暗送秋波,但明顯,對李玉堂的更多了一些。

玉堂只覺得心底很是厭惡,一眼都沒看詩北。

瀟爺憋著笑,快憋出內傷,一把拉過李玉堂,“我說,蘇小姐身邊那位小妞是何等人物?很是悶騷,對我胃口。”

李玉堂又是嫌惡地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已有仙姬了嗎?”

瀟爺白了李玉堂一眼,“本爺確實喜歡仙姬,但好男兒三妻四妾,美人嘛,多多益善。”又看了一眼蘇漣漪,“話說,咱們關系好,若不是你早喜歡上蘇小姐,我……”

“你什么?”李玉堂冷冷盯著瀟小耽,眼中殺氣告訴后者——亂說話,一會出去有他好看的。

瀟小耽咽了下口水,他可是從小被李玉堂打到大的,“我……我還是喜歡仙姬吧。”

李玉堂這才收回威脅的眼神,“她喜歡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喃喃自語一般。

“你說什么?她喜歡什么?”瀟爺追問。

玉堂看了他一眼,將那句話又重復了一句,后者驚訝,長大了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這世上就沒有這樣的……”話還沒說完,被李玉堂伸手捂住了嘴。

好在,這圓桌碩大,而為了兩人能用到一個鍋子,四個人分開在兩個距離,距離深遠。

鍋子底部炭塊琵琶作響,鍋子里湯汁沸騰著,加上初螢拽著漣漪說著話,瀟小耽的話,漣漪根本沒注意到。

當瀟小耽再一次看向蘇漣漪時,眼神早就變成了驚訝,“以前知道這蘇小姐怪,如今知道,忒怪了。”

李玉堂不理他,夾了菜扔到鍋子里,那菜快熟了,他正欲夾起,卻被一旁伺候的詩北手快夾了起來,恭敬放到李玉堂的碗中。

“李公子……”說著,又是拋了媚眼。

初螢使出渾身解數,拽著蘇漣漪山南海北的聊著,她有她的殺手锏,便是給漣漪講飛峋的事。她從前和小叔接觸得并不多,她在公主府,飛峋在軍營,但為了能套住漣漪,她可算是挖空了心思的回憶。

如今能吸引蘇漣漪的兩大話題便是——生意!云飛峋!

所以,便被初螢吸引,仔細聆聽。

一頓豐盛得飯食結束,大家都吃了飽,尤其是那瀟小耽,都快吃到了肚子外面去。

其實這火鍋并不算什么不得不吃的人間美味,但勝在它得“奇”上,他們這些富豪都吃膩了山珍海味,大魚大肉,第一次接觸這火鍋,覺得好玩又好吃,喜歡得緊。

“蘇小姐,這鍋子能不能送我一個?”瀟爺臉皮厚,吃了還要拿。

李玉堂狠狠瞪了他一眼,覺得瀟小耽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漣漪噗嗤一笑,心中很是喜歡這個平易近人的瀟爺,“鍋子肯定是要送瀟爺的,只不過不是現在,這一批只做了百只,若是真送了,六日后的宴請定然不夠,宴席之后,這些鍋子是要送給賓客們帶走的。”

瀟爺眨了眨眼,想起了一件正事,垮下了臉,“蘇小姐,聽玉堂說,你聽了人物都是群菁會的人物,為了回報岳望縣的商界朋友,破格請了他們來見世面,是不是……沒請我啊?”越說越委屈。

漣漪一愣,心中突然很想笑,“怎么會不請瀟爺呢?難道瀟爺沒接到請柬?”

“沒……”瀟小耽哭喪了臉。

漣漪一驚,開始回想那幾十封請柬,搜索瀟小耽的名字。但那是四天前的事,雖然請柬內容是找抄書先生,但信封外的名字事她親手寫的。當時忙得焦頭爛額,她怎么能將名字一一記住?

難道真是忘了?漣漪面色有些白了,這若是忘了,多傷瀟爺的心啊?

李玉堂嘆氣,“蘇小姐是將那信箋送往何處?”

漣漪很自然地回道,“自然是瀟家啊。”

別說李玉堂,瀟小耽自己也知曉了問題出在哪,玉堂絲毫不給面子,“蘇小姐別自責了,這瀟爺日日在醉仙樓,自然是沒接到請柬了。”說著,又是瞪了一眼瀟小耽。

瀟爺很是焦急,“瀟府那些拿錢不辦事的飯桶,就算本爺不在家,也得把請柬給我送去……醉仙樓啊,怎么就這么干放四天?”

李玉堂毫不留面子的拆他后臺,“想必貴府的各種信箋請函堆成小山吧,瀟府下人見你從不去赴宴應酬,于是便也沒將蘇小姐的請柬送去。”

眾人一想,便了然。

瀟爺覺得自己丟人丟大發了,趕忙紅著臉,告了辭,跳上馬車便往瀟家趕。李玉堂也緊隨其后,告辭離開。

初螢和蘇漣漪見兩人走了之后,相視一看,而后一起哈哈大笑起來——這個瀟爺,真是太有趣了。

唯有一人很失落,手上狠狠拽著衣襟,正是那詩北。

她自認容貌傾城嫵媚,那兩名貴公子怎么就看不上她?尤其那白衣公子,一眼都沒看她。想到那白衣公子,詩北渾身酥麻,那飄飄欲仙的公子,每一個女人都想將其拉入紅塵。

漣漪心知初螢肯定是要壞這個詩北,處于人道主義,她欲趕在初螢之前將其賣掉,最好是賣給大戶人家當婢女,畢竟接觸過,她不忍心看到好好的姑娘淪落煙花之地。

但漣漪的行動比初螢還是慢了一拍,初螢趁著漣漪去忙公事時,將詩北叫到了自己身前。

幽靜的房內,火爐燒得溫暖一片。

初螢的臉色是笑的,但一雙大眼眼底卻是冰冷,“詩北,你不是總覺得我待你不公嗎?那如今,我就給你個機會,送你一個錦繡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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