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約超級郁悶。作為櫻雪高中的一名超優(yōu)學生,別人有的,他全部擁有,別人沒有的,他也擁有,所以一直以來,養(yǎng)成了非常高傲的性格。
便因如此,下午放學的時候,雷蕾無緣無故地發(fā)神經(jīng)鬧別扭,即使大家關(guān)系非常密切,他也根本不予理會。可同樣是鬧脾氣,對這個靜紙音,他卻覺得自己有點太低聲下氣了。
他本來對她心存歉意,而且愛惜她的音樂,所以才肯放下身段,來看她并準備解釋一下。來之前,他甚至都已經(jīng)打算好了,不論那家伙是大吵還是大哭,他都立刻調(diào)頭就走、不屑再顧,而且從此再也不覺得欠她什么。然而現(xiàn)在,靜紙音根本連門都不開,不論他想表現(xiàn)自己的風度還是自己的驕傲,都沒有機會!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近之不遜,遠之則怨!”
簡約想起孔子的這句話,臉上帶了幾分苦笑--他要是知道房間里的靜紙音,已經(jīng)名符其實地“女子”、“小人”二合一,估計就不會覺得這么窩囊了。
算了!反正自己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隨她便吧!雷蕾說的也不錯,櫻雪玩吉他的人有的是,靜紙音的吉他也不過就是比別人多一點觸人心弦的感覺罷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想走,卻發(fā)現(xiàn)后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出來。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男生,穿著紫羅蘭色雙層長袖T恤,V形領(lǐng)稍低,微露里層的白邊,頸上垂著一條鏈子,藍色做白的牛仔褲,紫羅蘭色的運動鞋,銀白色的鞋帶,悠閑地靠著墻壁,帶著幾分慵懶。
他深紫色的頭發(fā)隨意地散著,幽深的眼睛帶著探究和好奇,還有些說不清的東西,上上下下打量著簡約。
雖然這人的目光比較無禮,但是簡約并沒有打算理會,大步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那男生很感興趣地看著簡約的背影,在他快走進電梯的時候,突然“喂”了一聲。
簡約一頓,沒有回身,頭微微側(cè)了一下。
“你是找609室吧?房間里有人哦!”
“哦。”簡約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是不是不開門?”男生人長得那么漂亮,還挺八卦,“609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
簡約這次連“哦”都沒有一聲,只是回過身來,表情冷淡地看著他。
那男孩與他對視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咕噥了一句:“那女孩長得那么……咳,那么像來自史前時代,怎么會有這么帥的男朋友!”
簡約無言,這男生嘴忒損,這不明擺著說靜紙音是恐龍嘛!
“里面的人在裝死!你只按門鈴不行的!”他好心地對簡約說,“我來幫你叫門!”
還沒等簡約拒絕,他已經(jīng)開始行動,手腳并用在門上踢踢拍拍,發(fā)出“咚~~噠噠~咚噠~~咚~~噠噠~咚噠~~咚~咚噠~噠~咚咚~~~”的聲音。
在他的手舞足蹈之下,單調(diào)的打門聲由慢漸快,節(jié)奏起伏多姿,頓挫有力,旋律如行云流水。
簡約有些驚訝地看著那男孩,這……分明是爵士鼓的節(jié)奏……技巧很嫻熟……
“嘩啦”一聲,609室的門打開了,男生正砸門砸得興高采烈,一個沒留神,巴掌差點拍在門里人的胸膛上。那人隨手一抓,擒住了他的手腕,輕輕地將他向后推了幾步,然后隨手掩上門:“找誰?”
男生立刻用手一指簡約:“不是我找,是他找!”他笑得陽光燦爛,得意地看著簡約,意思是:“看我很厲害吧!果然把里面的人敲出來了!”
簡約沒有理他,望向門里的人,有些愕然。這并不是靜紙音,而是一個穿著白色工字背心和米色寬松休閑褲的修長男孩。
他可沒有想到,房間里居然會出來一位男生!而且是一副居家打扮!這是靜紙音的家,不會錯的!自己曾經(jīng)不止一次看到她在陽臺上彈吉他,剛才也有看到。可是這男生……
他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是“同居”,隨即又否定了。靜紙音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憑他對她的了解,她可沒膽子做出那么驚世駭俗的事情,再說,從外表看,她和這男生也……不大般配……
平心而論,其實靜紙音并不丑,她就像鄰居家那個小女孩,清清秀秀,平平凡凡,就如她的吉他那樣,沒有灼目的光芒、沒有炫麗復雜的技巧,卻給人很可愛、很親切、很溫暖、很舒服的感覺,甚至會讓人覺得,反正是鄰居家的妹妹,欺負欺負也沒關(guān)系……
只是,誰讓在場的三個男孩子,都是超級耀眼超級帥的,相比較之下,鄰居小姑娘這級別的,自然會被劃歸到恐龍堆里去。
那么,他是靜紙音的哥哥?應(yīng)該也不會!因為兩人的外貌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像。或者是其他什么親戚?簡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后悔自己來得太唐突了。
門里男生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事?”神情很平靜。
事到如今,再怎么后悔也來不及了。簡約只得勉強開口:“請問,靜紙音是住在這里嗎?”心想,這男生有點面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是的!”北冥也平靜地回答,“不過,她現(xiàn)在不在家!”
他的態(tài)度彬彬有禮,但骨子里卻透著不形于色的傲岸,不會讓人不舒服,只是明明白白地傳達兩個字--勿擾。
簡約的臉也冷了下來:“哦!那么,請你轉(zhuǎn)告她一句話。視線樂隊的楊霆,已經(jīng)因患血癌,回到醫(yī)院繼續(xù)治療了。開學慶典,是他的最后一次演出!”他都這樣說了,如果靜紙音仍然不能理解,那他也沒辦法了!
“哦?”北冥也眉毛略揚,臉上露出同情之色。停了一停,他說:“我會轉(zhuǎn)告紙音的!也希望他的病快點好起來!”
簡約苦笑了一下,楊霆還會好起來嗎?這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兩個男生彼此審視著,他們都是很高傲的人,卻又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一個傲在心里,外表雖然深沉內(nèi)斂、冷靜淡定,但內(nèi)心的溫柔卻被精心地掩藏著,絕不輕易顯露,感性與理智平衡,既不會過度熱情,也不會過度冷漠,于平和優(yōu)雅的舉止間,帶著淡淡疏離。
另一個則從里到外都很傲,我行我素,雖然不會瞧不起誰,可也很難瞧得上誰。有人會說他囂張、拽,可是他根本不屑于在乎別人怎么想,對自己高興做的事,全力以赴,對于不高興的,連瞥都不會瞥一眼。
那個深紫色頭發(fā)的男生站在旁邊,左一眼,右一眼,興致盎然地看著他們。
“那么,謝了!”簡約說,“告辭!”又對著那紫發(fā)男生點了點頭--按他的性格,本來不會理會不相干人的,可是,這個男孩剛才嫻熟的爵士鼓般的拍門節(jié)奏,讓他有了一點惜才的意思。
紫發(fā)男孩笑嘻嘻地擺擺手:“不用客氣!我知道你是櫻雪視線樂隊的隊長。”
簡約一怔:“那么,你又是誰?”
北冥也已經(jīng)將門打開準備回房去,聞言也止住步子。他本來不想理會靜紙音和簡約的閑事,之所以出來應(yīng)門,也是被那敲門手法引起了興趣。現(xiàn)在,他也想聽聽這紫發(fā)男孩是什么來歷。
“我?我是住在樓上的鄰居……”紫發(fā)男孩笑著說,忽然鼻子嗅了嗅,臉色微微一變,喊了一聲,“失火了!”推開北冥也,沖進609室內(nèi)。
北冥也看到房間里冒出濃煙,同時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大吃一驚,浮上心里的第一個念頭是:靜紙音怎么樣了?
他雖然想不通房間怎么會失火,但卻知道,濃煙滾滾之中,靜紙音到現(xiàn)在一聲未出,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就是已經(jīng)變身,所以即使看到失火也不敢出聲。
且不說失火會對她生命造成多大的威脅,光一想到那紫發(fā)男生闖進去,可能會看到變身的靜紙音,北冥也就著急--這太有可能了!靜紙音這丫頭現(xiàn)在是霉運纏身,她身上的倒霉事,只有想不到,沒有發(fā)生不了的!
他緊跟著奔進了房內(nèi)。
救火要緊,簡約也顧不得正要離開,跟著闖進了屋子。
現(xiàn)在滿屋子煙霧繚繞,室內(nèi)能見度不高,但是卻仍可看出,房間里并沒有人。北冥也心中有數(shù),紙音肯定是已經(jīng)變小,發(fā)現(xiàn)外人闖進,所以藏起來了。他掩著口鼻,四處尋找靜紙音--即使有兩個陌生人在,他也要把她轉(zhuǎn)移走。可是,紙音躲在什么地方了呢?現(xiàn)在又不能喊她……
紫發(fā)男生和簡約一起尋找火源。廚房?沒火!客廳?沒火!臥室?沒火!所有的電器插座?也沒火……
“在這里!”紫發(fā)男孩子招呼一聲,沖向陽臺。北冥也和簡約急忙跟過去。
濃煙果然是從陽臺方向蔓延來的。
大股的煙源源不絕地從敞開的陽臺窗戶涌進來,弄得滿屋都是,三個男孩子嗆得直咳嗽卻終于放了心--至少火源不在這間屋子里。
紫發(fā)男孩一邊揮手趕煙,一邊向外望去,透過灰白的煙霧,好不容易看清楚起火點,忍不住罵了一句:“靠!”
北冥也和簡約都伸頭看去:
濃煙起自五樓的陽臺。一個胖胖的女孩正蹲在地上,一邊念念叨叨一邊用剪刀肢解一只大大的絨毛玩具狗。她的面前放著一個不銹鋼的盆子,里面燃著暗紅的火,有四只長長的耳朵正在燃燒著,可見至少有兩只兔子玩具剛剛被火葬了。
女孩表情充滿著怨恨,像僵尸在掏內(nèi)臟一樣,將玩具狗里的填充物一把把掏出來,扔進火盆里,火勢被壓得一暗,然后煙更加濃了,帶著刺鼻的味道,繼續(xù)向上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