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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了血的泥人

紛紛揚揚的雪下了一天,晚上的時候雪停了,月上樹梢,大地顯得格外明亮,方圓很遠的地方都能看清楚。

天寒地凍,冷冷清清的大街上,獵戶楊大彪伸出手將頭上的狼皮帽使勁摁了摁,垂頭喪氣的嘟囔了一句:“臭手、臭手,你咋就沒摸到過好牌呢!”

就在大彪垂頭喪氣的往家走,當路過一個衚衕口時,忽然,就見從這衚衕裡面探出一個馬腦袋來,接著就是馬身子,這匹馬渾身血一樣的紅,在白雪地上顯得格外顯眼,再往這馬上一看啊!

“我滴個天!這是啥怪物啊?”

就見那騎馬之人,看樣子應該是個大高個,面目看不太清楚,肩上還扛著一把大刀,嚇的大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那馬停了下來,而那馬上之人也不說話,就這麼尷尬的和大彪對視著。

大彪這回看清楚了,就見那馬上之人,那張臉上凹凸不平,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嘴和鼻子也不成比例,鼻子是向上翻著的朝天鼻,再看那張嘴,也太大了,好像都岔到耳朵邊去了。兩隻眼睛一個大一個小,讓人看著顯得特別滑稽。

大概就這麼對視了三分鐘,就聽馬上那個人從鼻眼裡冷哼了兩聲,然後揮了揮手中的大刀,接著催馬慢慢的又鑽進了另一個衚衕。

等那怪物走遠,大彪心裡默唸著:“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從這天起,每到了晚上,很多人都看到有一個騎紅馬、扛大刀的怪物在大街小巷裡來回溜達,好不嚇人!說也奇怪,十幾天過去了,也沒聽說過這玩意傷過人。

這天晚上,大彪正準備睡覺,剛躺在炕上,就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至近。大彪從炕上爬起來,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這時,就見一個黑影衝到大門口。那黑影背背寶劍站在過道里,一動不動的,就像一個大俠!

“這人是誰呢?怎麼這麼面熟呢!”大彪琢磨著心事。

馬蹄的聲音慢慢靠近,大彪看見一個騎馬的黑影慢慢從過道的一頭,一顛一巔的走了過來,正是自己那晚見到的怪物。

當那怪物騎著馬走到黑影跟前,大約還有四五步的時候,那怪物停了下來,兩家一對峙,一時間場面有點尷尬,氣氛也有些壓抑!

正在大彪胡思亂想的時候,此時月亮慢慢升了起來,趁著月色,大彪見那黑影朝過道旁邊靠了靠,似乎是要給那怪物讓路。

“噠噠噠……”隨後就聽馬蹄聲再次響起,趴在窗臺的大彪這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就那怪物與黑影一錯肩之時,那黑影忽然猛跑兩步,藉著衝勁,蹬著一旁的院牆飛身而起,手裡揮出一張紙符向怪物撲去,不偏不倚,那紙符正好貼在了怪物的腦門上。你還別說,那怪物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騎在馬上是一動不動。

而就在黑影落地的那一瞬間,黑影像變戲法似的又掏出兩張紙符,隨後蹦起來,在怪物的前心、後心各貼了一張。隨後,那黑影仰著頭,伸出手來整理了一下並沒有弄亂的衣服,一臉的不屑,圍著那怪物轉著圈看。

“好功夫!好法術!”大彪不由得叫起好來,然後下炕,鞋子都沒顧提就開門跑了出去,他想看看那黑影大俠到底是誰。

可是等他從屋裡跑出來,看到的卻成了另外一種場景,就見那馬上的怪物,伸手揭下腦門上的紙符,又回頭看了看黑影,那意思好像是說:你給我貼這些紙幹什麼!

大彪看到這裡,“媽呀!”一聲又重新跑回了屋,將房門留了一條縫往外看。

就見那怪物揭下了紙符,黑影大俠先是一愣,接著伸手拔出背後寶劍。

大彪一看,“誒!這寶劍咋不像金屬的啊!看著怎麼像個木頭的。”

就見黑影大俠舉著寶劍朝怪物刺了過去,那怪物也不含糊,用大刀輕輕一撥,黑影大俠手裡的寶劍立刻就撒手了,而且身子一晃,後退幾步沒站穩坐在了地上。

“好大的力氣!”黑影大俠說了一聲,順手在牆根處劃拉了一把土,衝著怪物撒了過去,而後撒腿就跑。

大彪見那怪物向那黑影大俠追了過去,黑影大俠跑的急,路上還摔了兩個跟頭。

“大……大俠,別往那跑,唉!”大彪一聲嘆息,趕緊打開房門,也追了出去,因爲他知道,那黑影大俠跑的方向是條河……

等大彪找到那黑影大俠的時候,就見他抱著一塊大冰塊,正在那裡哆嗦呢!而那怪物此時卻不見了。

“二叔救我!”就那河裡的大俠喊。

大彪趕緊把他撈上來,一看啊!原來是自己一個本家侄子,五年前上山學道去了。大彪把侄子攙扶回家。讓他鑽在被窩裡,大彪趕緊給他燒姜水用以驅寒。

那個侄子,這會兒也沒了剛纔的大俠銳氣,在被窩裡一個勁兒的打哆嗦。還在那說呢!“二叔,你說那是個啥怪物?我學道頭次下山就栽了個大跟頭。這鎮屍、扒皮、抽筋符也不管用,還差點兒丟了性命。”

大彪一邊幫侄子烤著溼衣服,一邊安慰著他。

侄子喝了一大碗熱姜水,又說:“剛纔,那怪物一直將我追到河邊,我實在沒辦法了,就跳了河。你說怪不怪,那怪物見我跳了河,它立刻就回去了。”

聽到這,忽然,大彪一拍大腿,說:“我知道那玩意是什麼了!怪不得看它那樣子這麼熟悉,我以前見過。”

侄子聽的起勁,裹著被子坐在炕上問:“二叔,你說這玩意是啥?”

“泥人,怪不得它會怕水。”大彪說著,起身來到裡屋,拉起正在酣睡的兒子,問:“兒子,有一次你和幾個小孩在院子裡和泥巴捏泥人,當時我看見你流鼻血了。那麼你還記不記得,你那個捏好的泥人現在放在那裡了?”

兒子使勁揉揉眼睛,想了想說:“記得當時我和狗蛋他們一起玩泥巴,那天還流鼻血了,我也沒在意,也爲了好玩,後來我就將馬捏成了大紅馬,還捏了一個扛大刀的人騎在馬上,我用樹枝給泥人弄了兩隻眼睛,一大一小,當時狗蛋他們笑話我捏的難看,我就放在村口的橋洞裡了。”

“明白了,明白了,孩啊!你接著睡吧!”大彪說完,讓兒子繼續睡覺,而後走出裡屋去見道士侄子。

大彪說:“聽老輩人說,什麼東西一旦佔了人血,放在不見陽光、不見人的地方,七七四十九天,這個東西就會成魔出來作怪。如今這時間也附和,這個怪物應該就是你兄弟用沾血的手捏出來的泥人、泥馬,被藏起來後,這貨一百天沒見到人,他就成魔了。”

侄子聽後,臉上又露出來之前的銳氣:“怪不得,我那三張紙符對他沒用呢!這貨不是屍,沒皮也沒筋。”

大彪問:“那咱咋再辦呢?”

道士侄子把手一揮,說:“沒事沒事!這魔不會害人,就是對東西好奇。只要找到他的真身,毀了就沒事了!”

天亮之後,大彪和侄子來到村口,果然在橋洞裡找到了那個血馬怪人,等拿出來一看,呵呵!模樣就是那個鼻孔朝天、一對大小眼,肩扛大刀的怪物。大彪將這泥人摔了之後,從此街上再也沒出現過騎馬的怪物。

故事到這也就結束了,據坊間傳聞,沾了血的東西是不能胡亂扔的。因爲有些物件一旦佔了人血,放在不見陽光、不見人的地方,七七四十九之後這個東西就會成魔出來作怪。也有人說這東西還會去吸食它事主的血維持生命,直到他的主人魂歸地府,它失去了鮮血供養,就會自動消失。老輩人說的是神乎其神,真假難辨,不過,這種傳聞在民間好像各地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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