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星聽了李鑫忠的匯報,他眉頭緊皺,心情非常惡劣。一個普通的警察,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這說明,我們的行政和司法制度都出現了嚴重問題,才有這么多的漏洞,可以讓這些投機鉆營分子有機可乘。
侯龍濤有點兒坐不住,他對陳宇星道:
“書記,讓我來查吧!我查他們個底掉,他們小時候偷看過那個大姑娘洗澡,人都讓他們倒出來。”
侯龍濤聽說這件事和剛剛給他們敬酒的楚晶晶有關,立馬就上了心。他這個大特務頭子,從這個女人對陳宇星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了兩個人關系的不一般。
而且他對地方的司法機關非常了解,他們互相利用,勾搭連環,官官相護,要想徹底理清這里的頭緒,是非常困難的事。只有國安的手段,才有可能將這件事,調查個一清二楚。
李鑫忠聽了侯龍濤不失幽默的話,一股寒意從心頭升起,這件事如果國安插手,后果是不可預料的。李鑫忠能做到市委書記的高位,對國內強力部門的國安系統的手段還是了解的,如果落在了他們的手里,就是再硬的石頭也會被他們敲開一條縫。這樣一件件事地牽扯下去,那樣,新阜市可要大亂了,被牽扯出來的人,將無計其數。
陳宇星被侯龍濤的話逗樂了,他擺手制止了侯龍濤繼續說下去,對李鑫忠說道:
“李書記,這件事還是交給你們自己查吧,如果遇到了實際困難,省里可以為你們提供幫助,但是除惡務盡。不能讓貪贓枉法者逍遙法外。”
李鑫忠聽明白了,陳書記的話外之音。
李鑫忠堅定地道:“放心,書記,我向你保證,這件事一定會調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讓誣告陷害的人逍遙法外。”
幾人心照不宣。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匯報隨即變成了午餐會,四個人邊吃邊聊,李鑫忠此時已經沒有了粉飾太平的心情,也不在乎陳書記,是否會對他的協調和掌控能力有所懷疑,他將新阜市的實際狀況。一五一十地向在座的三個人做了介紹。
其中最主要的是市委和政府之間存在的不和諧因素,以及地方本土保守勢力和新銳改革勢力的矛盾沖突。
李鑫忠不是新阜本地人,兩年前他由省政府直接空降到新阜市接任市.委書記,實質上阻止了黃柄全晉階市委書記之路。他是是前省.委書記張玉的親信手下,剛到新阜市時,處于孤軍奮戰的境地。經過他兩年來的不懈努力,團結了一大批銳利改革的干部,也培養了一些親信屬下,孤立的情況得到了根本性的好轉,但是在和地方勢力的比拼中,還是明顯的處于下風。
張玉書記臨行前,和陳宇星進行了一次深入的交流。張玉把省內各市主要領導的情況,向陳宇星做了詳細的介紹,其中就提到了李鑫忠,并對他贊譽有加。陳宇星因此對李鑫忠有一定的了解,視為可以依賴的地方大員之一。
市長黃柄全是地方本土勢力的代表,在新阜市的影響力很大,他的親信遍及新阜市各個主要部門。而且市委常委中本土勢力也占了大多數,市委制定的改革方案,如果觸犯到了地方勢力的利益,不僅在市委常委會上很難通過。即使通過了,推行起來也難上加難,就如廢紙一張。
李鑫忠在講訴中特意舉了揚凡的例子,楊凡以前就是一個地痞流氓,改革開放以后。他依靠暴力籠絡了一批手下馬仔,用能過行賄的手段,腐蝕了政府中的一些當權者,為他的企業保駕護航。
在經濟活動中,他采取黑澀會的一些手段,威逼恐嚇,跑馬圈地,將集體甚至國營的煤炭資源,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而這個楊凡只是新阜市煤炭行業壟斷者中的一個小人物。
十幾年的時間里,新阜市的煤炭資源的產供銷三方面,逐漸地被地方勢力嚴密地控制了起來。現在要想打破這種壟斷控制,必定會受到地方惡勢力瘋狂反擊,前期的一些改革實驗證明了這一點,之后再沒有人敢對這一領域的壟斷說三道四。要想徹底地進行煤炭行業的整頓,非常困難,具體工作人員甚至有可能受到死亡威脅。
李鑫忠說到傷心處不覺兩眼泛紅,心有戚戚焉。
新阜市煤炭行業的現狀,實質上就是華國整個煤炭行業的一個縮影,煤炭資源更加豐富的其他省市,這種情況更加的嚴重。可以說,整個ZF都被這些煤炭寡頭以多種渠道控制了。
楊凡和兩個和煤炭行業有關的副局長被拘留后,這個網絡就開始運作起來了。各類人物的求請電話滿天飛,李鑫忠到現在就接到了不下十個求請電話,他們的方式雖然多種多樣,但是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們免于牢獄之災。
市長黃柄全則以關心民營企業家的名義給哈成龍打了電話,讓他說明羈押楊凡三人的理由和意圖是什么?
哈成龍將這一起聚眾淫亂案件,據實向黃市長做了匯報,但是他并沒有透露,這個案件的線索是省.委書記陳宇星提供的,哈成龍的意圖很陰險,但這也是政治斗爭的策略。黃柄全既然要為楊凡等人張目,必定會觸到陳宇星書記的霉頭,將是一個什么結局,哈成龍想想都感覺興奮。
哈成龍在匯報中強調說明,經過調取賓館的監控錄像,并詢問受害人和向三人提供xing服務的另外兩位女子,三人聚眾淫亂的事實已經得到證實,可謂是鐵證如山,如果不對他們先進刑事追究,會造成極壞的影響。
黃柄全“哼”了一聲就放下了電話,對哈成龍的回答很不滿意。
就在李鑫忠來酒店的路上,哈成龍打來了電話向他匯報,這件案子中的關鍵證人。三名女子集體翻供,否認向楊凡等人提供了xing服務,包括那名受害人也聲稱是自己手,淫造成的傷害,和其他人無關,新洲區警方現在是左右為難。他請求李鑫忠的指示。
李鑫忠只說了一句話。
“讓他們鬧,鬧得越大越好。”
哈成龍則心領神會。
李鑫忠知道這里一定有人在做手腳,否則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因為除了那個受害女子在醫院接受治療,可以接觸到外界外。另外兩名女子,是被關押在分局的拘留所。即使如此,兩名女子還是受到了來自于外界的威脅。
這一點充分說明了楊凡等人,在新阜市的勢力之大,他們的關系已經通天,勢力已經滲透到各個方面。而新洲區公安分局內部,更是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即使分局局長秦虎也無法完全掌控。
市煤炭工業局和市安監局更是以紅頭文件的形式向新洲區公安局提出立即放人的要求,并敦促公安局對無理扣押該局局領導的事情進行說明,氣勢咄咄逼人。哈成龍和秦虎如果不是知道這件案子的內情,知道那些跳出來的人必定灰飛煙滅,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了。
陳宇星從政經驗有限,他沒有想到,新阜市竟然有如此亂象。政治格局更加錯綜復雜,比奉京市更為甚之。
“李書記,改革必定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改革不是請客吃飯,可以由客人點自己喜歡的菜肴,自己喜歡的酒水。也不可能柔情似水,對每一個人都給予安撫。這需要大刀闊斧,施以重拳,對阻礙改革的舊勢力不能手軟。
老侯,這時候需要你了。你可以協調新阜市的國安系統主動配合李書記,對于一些重要人物進行秘密調查,拿到他們貪污腐敗的確鑿證據,但不要驚動他們,給予他們充分表演的機會和舞臺。”
侯龍濤立馬道:
“我明白。書記,新阜市的國安力量薄弱,我會從省廳和各市抽調一些骨干力量過來,既然要做,就把這項工作做到最好。我相信,沒有幾個人,能在國安的詢問下將秘密隱瞞下去。”
侯龍濤奸詐地笑了,國安會采取什么手段,他心中有數。沒有人能在他們的手里撐過二十四小時,他們會恨不得將所有的事情,都竹筒倒豆子,全部說出來。
陳宇星哈哈一笑,算是默許了侯龍濤的作法。李鑫忠則一掃剛才的頹色,明顯地興奮了起來。有強力部門的國安參與,他的工作開展起來,會順風順水。
“李書記,省里會在近期組建一個由紀委牽頭的巡查組,負責對各市反腐倡廉和機構改革工作進行巡查指導。新阜市將是巡查組進駐的第一個城市,進駐的時間,和李書記工作的進度有密切的關系。”
李鑫忠更加興奮了,陳宇星實質上是給了他尚方寶劍,他激動地說道:
“陳書記放心,我們一定積極配合巡查組的工作,把反腐倡廉工作,持續穩定地開展下去。把新阜市的機構改革工作全面的開展起來。”
整個午餐會,徐陽成了一個旁聽者,他很少插話。他也在為李鑫忠高興,陳書記能給予李鑫忠最大的信任,他也與有榮焉。
他和李鑫忠一樣,是張玉書記提拔上來的人,今天陳宇星書記對原張玉派系干部的信任,讓他心情非常激動,這是他的福音。
他想起了張玉書記臨別時送給他的一句話。
“跟著陳書記好好干。”
午餐會結束后,徐陽送李鑫忠出去,徐陽告訴李鑫忠,明天陳書記就要回奉京,陳書記吩咐他不必過來送行,因為陳書記還有一些私事要辦,他們沒有準時的出發時間,也不希望有人為他們送行。
李鑫忠一聽就明白了,這個楚老板是要送陳書記的,有其他人在不是很方便。
徐陽和李鑫忠剛走到一樓大廳,就看到有兩輛無牌照的面包車停在了酒店門前。從車上呼啦啦跳下來十幾個手持木棍的年輕人,他們二話不說,開始對酒店的門臉進行打砸。
他們的這一舉動,把在大廳中就餐的顧客嚇壞了。他們蜂擁向遠離玻璃窗的一面躲避,膽小的女人。更是發出一陣陣尖叫聲,服務員沒有一個敢于出面阻止的。
徐陽和李鑫忠也嚇了一跳,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干出這種目無王法的事情來?新阜市的社會治安難道亂成這個樣子了?李鑫忠不敢想象,這就是他管理的城市。
就在徐陽和李鑫忠驚慌失措的時候。突然從二樓竄下來六個身穿黑西裝的大漢,他們直奔大門而去。徐陽認出來了,他們是陳書記身邊的跟班保鏢,每個人都有中.央保衛局的證件,民間稱其為中南,海保鏢的人。
六個人瞬間到了大門外,就在外面十幾個流氓愣神的時候。六個人迅速出手,轉眼間,十幾個手持木棍的流氓已經被打倒在地,趴在地上哀號。
“這是?”李鑫忠被這一幕震驚的無以復加,他疑惑地問徐陽。
“陳書記身邊的中南.海保鏢。”徐陽道。
李鑫忠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們的身手如此矯健。下手又狠又準,絕不給這些地痞反擊的機會。
“老李,你應該把哈成龍叫過來了。這些人不簡單,里面一定有內幕。陳書記會很生氣,你們要深挖才行。”
哈成龍很快就到了,秦虎也到了,他們看到躺在面包車邊上的侯金生。立即什么都明白了,這一定是張保國或者張長志做的好事。他們進了大堂,看到鐵青著臉和省委辦公廳徐陽主任坐在大廳里的李鑫忠,真是欲哭無淚,這事真的不不關我們的事。
徐陽主任出現在這家酒店,哈成龍可以確定這家酒店和陳書記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個張保國就是在作死呀,你敢砸陳書記的酒店,陳書記就不敢要他的腦袋嗎?
十幾個地痞流氓傷的很重,他們的四肢多處骨折,但是都沒有生命危險。躺在地上呼號聲一片,看著哈成龍都鬧心。哈成龍并沒有叫救護車,而是從特警大隊調來了十幾輛警車,他們也不管是否會對這些人造成二次傷害,七手八腳的把這十幾個流氓地痞扔進了警車。送去了醫院,并進行就地審問。
特警們的手段也很厲害,只是在地痞們斷裂的骨頭上捏上幾個,地痞們就乖乖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待了出來。很快消息就反饋給了哈成龍和李鑫忠。
原來張保國昨天晚上就把侯金生召了過去,指使他今天帶人過來將這家酒店砸了,并警告他們離開新洲區。起因就是昨天晚上的那場爭吵,張保國感覺丟了面子,他要找回來,并給那個女老板一個教訓,讓她不要太猖狂。
李鑫忠和哈成龍都感覺到被打臉了,他們手下的警察竟然如此的囂張,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指使地痞流氓打砸價值幾千萬的酒店。簡直就是地地道道的土匪,欺凌鄉鄰的惡霸。
哈成龍和秦虎很幸運地在這個尷尬的時候,和李書記一起見到了他們仰慕已久的陳宇星書記。
和哈成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女人就站在陳書記的身邊,笑吟吟的,對于酒店被砸之事不以為意,仿佛被砸的并不是她的酒店,和她沒有任何關系,盡顯大家風度。
和她相比,陳書記反而顯得小氣了一些。
雖然陳書記對兩個警官很客氣,并沒有過多的指責,而是敦促他們,盡快破獲此案,將犯罪嫌疑人繩之以法。
但是對這些肇事的地痞流氓和他們背后的指使者,卻沒有任何要放過的表示,相反,指使兩個警官對這些破壞經濟建設的惡劣事件要嚴厲地打擊,以震懾宵小,不要讓同類的事件在新阜市再次發生。
他們離開的時候,李鑫忠囑咐兩人不要把見到陳書記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這事一定要保密,兩個人受到了陳書記的重視,如何會不努力為陳書記辦事,他們更不會泄露這個秘密。他們情緒高昂地回公安局布置對此案的偵察工作去了。
李鑫忠又留下來向陳書記做了深刻的檢討。
由鑒于新阜市惡劣的政治環境,陳宇星改變了在新阜市循序漸進的改革思路,將席卷整個新阜市官場的一場大變革,在新阜市轟轟烈烈地上演了。
兩天后,由省委和省政府特派的奉京市公安局反恐反暴突擊大隊和奉京市信息和警務督察大隊四百名警力隨同由省紀委、省政法委,省高檢和省高院組成的聯合調查小組進駐了新阜市。
侯龍濤從省國安廳和各市抽調的國安人員也進駐了新阜市國安局。
本來應該還有機會進行備案赦免的新阜市的廣大領導干部,再沒有機會享受這一優惠政策了,一個月后,一顆顆的人頭隨之被砍了下來。大批的人員被送進了監獄,各級別的干部從全國各地調派了過來,新阜市的社會風氣和政治環境為之一新。
然而,新阜市的這一巨大變化,使省內其他各市的領導班干部們風聲鶴唳,不知道從那一天開始,有其他城市的大批干部跑到奉京市廉政委員會去備案。奉京市廉政委員會門前出現了詭異的景象,竟然有人通宵達旦地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