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戴局長在飛機上開了槍?”
“要不然,該怎么解釋這件事?我的觀點是,飛機失事,并非意外,而是人為!”
姜新禹驚訝的說道:“人為?這種說法,太聳人聽聞了吧?”
馮青山身體略微前傾,說道:“絕非聳人聽聞!戴局長的專機是美制DC—47,這是世界上公認(rèn)安全性最好的飛機,飛行員百里挑一,受過美軍教官嚴(yán)格培訓(xùn),出現(xiàn)操作失誤的概率太低了!”
“你別忘了,當(dāng)時南京正下著大雨,而且據(jù)說岱山附近有濃霧,能見度非常低……”
“不不不,如果是那樣的話,飛行員完全可以選擇去土山軍用機場降落,干嘛會出現(xiàn)在岱山?即使能見度再差,難道連一座山都看不見?”
見姜新禹沉吟不語,馮青山繼續(xù)說道:“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假設(shè)一下,飛機之所以撞到岱山,是因為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故障!當(dāng)然,故障一定是人為造成的,或者是動力系統(tǒng),或者是電子系統(tǒng),總之,是足以讓飛機偏離航道,導(dǎo)致最后撞到了山上!”
“你說的彈痕怎么解釋?”
“以戴局長的性格,肯定不會坐以待斃,我估計,他命令飛行員實施緊急迫降!要知道,在沒有地面人員配合,迫降等于九死一生,飛行員最了解其中的危險,所以,戴局長才掏出手槍脅迫!”
姜新禹沉思了半晌,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你的假設(shè)天馬行空,聽上去似乎很合理,不過,有一個關(guān)鍵問題說不通!”
“什么問題?”
“戴局長的專機每次起飛前,都要經(jīng)過嚴(yán)格檢查,外人根本沒機會接近,你說的飛機人為故障……這個說法太過牽強!”
馮青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手拿起茶幾上的瓷罐,看了看又放下,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戴局長在各地整肅軍貪,查辦了很多正府要員,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你說是吧?”
“你是說……自己人?”
“除了自己人,誰能靠近戴局長的專機?”
“那你覺得,會是誰呢?”
馮青山笑道:“這個我不可不敢亂猜……總部沈處長負(fù)責(zé)調(diào)查此事,但愿真相能早日大白于天下!”
姜新禹贊嘆道:“馮處長,都說你是小諸葛,見解確實不凡!”
馮青山大笑道:“千萬別這么說,還什么小諸葛……不瞞你說,一點小事情,都搞的我暈頭轉(zhuǎn)向。”
“您謙虛,來,喝茶。”
“唉,戴局長罹難,說實話,我這心里真挺難受,昨晚一夜都沒睡好。”
“是啊……”
馮青山大手一揮,一副強忍悲痛狀,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
他瞥了一眼圍碟里的點心,說道:“這是什么點心?我還從來沒見過。”
姜新禹把圍碟推了過去,說道:“哦,這是日本的一種茶點,叫仙貝,是用粳米做的,松軟香甜,你嘗一嘗。”
“是姜太太的手藝吧?”
“是。美奈也是第一次做這種點心,面餅有些硬,我都沒好意思給你介紹。”
“客氣了”
馮青山拿起一塊仙貝,放進嘴里慢慢吃著,贊道:“家有賢妻,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姜隊長,好福氣啊。”
仙貝硬的硌牙,馮青山勉強咽下去,趕緊喝了一口茶水,臉上故作輕松的說道:“不錯不錯,別有風(fēng)味!”
姜新禹心里暗暗好笑,他領(lǐng)教過美奈做的仙貝,聽著馮青山言不由衷的贊美,于是說道:“馮處長喜歡,就多吃兩塊……”
馮青山連連擺手,說道:“不了不了,美味不可多得,嘗嘗就很好……姜隊長,在汪偽時期,你和共黨有過接觸嗎?哦,別誤會啊,那時候國共是一家,有接觸也屬正常。”
話題轉(zhuǎn)到這方面來了,姜新禹不禁提高了警惕,說道:“接觸過。那時候日本人搞清鄉(xiāng),每次都能抓到幾個共黨分子……哦,不光是共黨,還有咱們的人。”
“我聽說,草上飛帶人襲擊憲兵隊那次,你親手擊斃了一名綽號叫二驢子的共黨,有這么回事吧?”
“有。當(dāng)時也是沒辦法,他沖出來就開槍,我只能被迫還擊。”
姜新禹心里很清楚,擊斃二驢子的事,只在汪偽偵緝隊有文字記錄,馮青山知道的這么詳細(xì),肯定是調(diào)閱了那些檔案文件!
馮青山嘆了口氣,說道:“是啊,在敵后潛伏就是這么殘酷,眼睜睜看著自己人被殺而無動于衷,這種事經(jīng)常發(fā)生……駱駝這個人你認(rèn)識嗎?”
“駱駝?有點印象,你容我想想……”
姜新禹在心里快速思索著,馮青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東扯西扯繞來繞去,原來是查到了駱駝!
那事情的知情者除了老邱,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老邱早在45年就犧牲了,只要姜新禹自己不說,這件事就成了永遠的秘密!
馮青山或許是查到了蛛絲馬跡,但是他肯定沒有證據(jù),要不然也不會當(dāng)面問起來,這么做只是想觀察自己的反應(yīng)!
想到這,姜新禹故作恍然,說道:“想起來了,偵緝隊有一個鍋爐工叫駱駝,后來不辭而別,不知道跑哪去了!馮處長,你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人了?”
馮青山干笑兩聲,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哦,是這么回事,最近得到情報,駱駝其實是一名共黨分子!”
姜新禹吃驚的說道:“他是……共黨?”
“共軍的大沽支隊知道吧?”
“知道。”
“駱駝就是其中一員,而且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姜新禹想了想,說道:“這么說,離開偵緝隊后,這家伙投靠了草上飛……”
“你錯了,駱駝一直都是草上飛的人!”馮青山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姜新禹,試圖找出一絲破綻來。
姜新禹苦笑了一下,說道:“太大意了,共黨潛伏在眼皮底下,我竟然毫無察覺!幸虧是在抗戰(zhàn)期間,要是換成現(xiàn)在,我的責(zé)任可就大了!”
馮青山微笑著說道:“一個呆頭呆腦、情緒都寫在臉上的人,能瞞過大名鼎鼎的烏鴉,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