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閣。
從樓前小院的院門外開始,直至聽雨閣前廳,一列列皇城守衛(wèi)便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此地“保護”了起來。
尹依沫在自己的小后廚和前廳來回忙碌著,沒過一會兒餐桌上便擺滿了精致的菜肴。但當(dāng)她終于找不到事情可做,只得在餐桌旁坐下來時,卻是興致缺缺提不起筷子。
“來人。”最終,她只得輕嘆了口氣,喊道。
“小姐。”門外一侍衛(wèi)走了進來,躬身應(yīng)道。
尹依沫指了指滿桌的菜肴:“我突然沒了胃口。這些菜不吃浪費了,你帶下去分給外面的侍衛(wèi)們享用吧。”
侍衛(wèi)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xiàn)出了為難之色:“小姐,這……兄弟們在值勤的時候,是不能吃東西的。”
尹依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怕我在菜里下藥?我要真想出去,外面的人雖多,不一定就攔得下我。”
那侍衛(wèi)趕緊道:“小姐您別誤會,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咱們真的是職責(zé)在身……您曾經(jīng)也帶過隊伍,還請體諒一二。”
尹依沫看了他一眼,正準備揮手讓他出去,就聽見一個輕笑聲從屋外傳來:“呵呵,我家依沫做的菜,一般人能嘗上一口,那便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們啊,還真沒那個命!”
尹依沫聽到這個聲音,心中驟然一喜,緊接著就皺起了眉頭,匆忙站起身往門外看去。只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依舊穿著他的紅藍格襯衫和七分牛仔褲,踢著一雙軍綠色人字拖,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自,自然圣子大人?”侍衛(wèi)先是一愣,隨即變得緊張萬分,急忙看向門外。
甘谷雨見狀一笑:“放心吧,我不是打進來的。聽雨閣的禁足令已經(jīng)解除了,你們可以撤了。”
“禁,禁令解除了?”侍衛(wèi)愣了愣,這才發(fā)現(xiàn)外面的守衛(wèi)隊的確已經(jīng)在開始撤走,顯然的確是接到了相關(guān)命令。
他擦了一把汗,趕緊躬身道:“那,那小的先告退了!”說罷,他便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甘谷雨笑看著那侍衛(wèi)逃開,不由得笑道:“瞧你把人家給嚇得!”
“你答應(yīng)他了?”尹依沫不接話茬,而是看著甘谷雨問道。
“這么多好吃的啊,說不是給哥準備的哥都不信!”甘谷雨笑著坐到了尹依沫身旁,拿起桌上那唯一一雙筷子就大吃特吃了起來,“你還別說,哥還真餓了。”
“你答應(yīng)他了。”這一回,尹依沫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甘谷雨看著她眨了兩下眼,咽下了嘴里的醬排骨才道:“唔,我去給你拿雙筷子。”
說著他便要起身,卻是被尹依沫拉了回來:“……對不起。”
甘谷雨這才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哥是你誰啊?哥是你老公好不好!要是連你都保護不了,那我還怎么在大陸上混?再說,若不是你之前幫忙隱瞞,后來又偷偷向我通風(fēng)報信,你也不會被陛下給軟禁在這兒,卻是讓你受了委屈。”
尹依沫愧疚地搖了搖頭:“若不是為了我,您不會向父皇妥協(xié)。”
“這你可就說錯了。”
甘谷雨搖了搖頭:“我這次來,本就做好了妥協(xié)的準備。希絲和冷冷的意外叛逃,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戒律和司史等幾位長老的死,至少我也應(yīng)當(dāng)負連帶責(zé)任。所以……”
聽到這里,尹依沫只覺得后脊發(fā)涼,眼中也滿是驚愕:“所以,你要親自出海?!”
“回答正確,不愧是我的好依沫。”
甘谷雨輕輕一笑:“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一個人頂替了自然之林五十個上船的指標,也算是不虧了。而且由我去,總比讓那群只會栽花種草的小美女去,把握來得大一些。”
“不可以。”尹依沫猛然起身,“我去見父皇,讓他換人。”
甘谷雨趕緊拉住她:“我的好依沫,哥好不容易達成了此行的目的,你就別給我添亂了好么?”
尹依沫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甘谷雨攤了攤手:“你父皇答應(yīng)了我,對綠色計劃的繼續(xù)推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規(guī)模要受到皇室監(jiān)管而已。只要皇室不施加壓力,其他幾家我就沒那么擔(dān)心了,這次我出來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一大半。這是場交易,依沫,很公平。”
尹依沫聞言,沉默了良久,最終總算是又坐了下來。甘谷雨暗自松了口氣,這才繼續(xù)說道:“如今離出海還有一段日子,足夠我做好一切準備了。放心吧,別的不說,保命我還是有一定把握的。咱們還是先顧一下眼前,這才是最要緊的。”
尹依沫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梅里吉安雖然喊得熱鬧,但他們有后顧之憂,必不敢用全力。蘇吉利家族態(tài)度不明,但其受您節(jié)制,除非自然之林無力回天,不然他們還不敢貿(mào)然再次站到我們的對立面。既然如今父皇已經(jīng)決定繼續(xù)支持自然之林,那蘇吉利應(yīng)該很快就會對雨哥您表忠心。”
甘谷雨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尹依沫繼續(xù)分析道:“唐諾對炎華家族的掌控力還十分有限,恐怕這一回是指望不上了。而重邦家族很可能會充當(dāng)梅里吉安家族的炮灰——如果金則仁依舊拿捏不住山下建人的話。所以我們目前的首要目標,其實是重邦家族。”
甘谷雨撇了撇嘴:“重邦家族還會一如既往的那么傻?”
“不是傻,是迫不得已。”尹依沫說道,“山下雄久死,嗯,莫名消失之后,山下進聲勢大減,全靠山下建人幫他抵擋咄咄逼人的金則仁。而這一次,山下建人也一定會讓山下進扮演重要角色,以求打壓金則仁。”
甘谷雨攤了攤手:“這熊孩子,都不知栽在哥手上多少回了,他就不會有心理陰影么?要是這一次他又被哥灰頭土臉地打回去了怎么辦?”
“所以,我認為這一次山下建人會給予山下進足夠的資源,恐怕會讓我們也感到十分棘手。”
尹依沫說道,“我的意見是,讓重邦家族根本無法西進,才是上上策。”
“讓他們無法西進?”甘谷雨皺了皺眉,“那就是說,要讓他們再次內(nèi)亂到不能自理的地步?”
“這是一個思路。”尹依沫微微點頭,“另外,您也可以像對付蘇吉利家族那樣,對付他們。”
“唔……”甘谷雨不禁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他抬起了頭:“或許有一個方法,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