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章一四 生死

魔獸被擊退，桐啟寂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把頭枕在地上，還未待誦念咒文，原來還痛得微微抽搐的左半邊身子，一下子不再覺得痛了。

“誒？”桐啟寂猛然坐起，扭動幾下身體，全然沒有疼痛傳來，伸起手來向左肩探去，觸手那幾個牙洞還是在的。不過桐啟寂卻暗自慶幸，暗自覺得，不痛就表示沒什么了，自得地笑了好一會后，站起身來，回頭看看一看，哪里還有人在身后，在前頭陰暗的樹蔭下只有幾個模糊的影子在晃動。

桐啟寂嘴一扁，放聲大叫道：“你們等等我?。　闭f著，桐啟寂撒起腳步，大步向前頭影子模樣的事物追去。

前頭那幾個影子頓了一下，像是回頭看桐啟寂了一下。桐啟寂不由一愣，腳下慢了幾分，但隨即就加上了腳步，向著他們奔了過去。

過來好一會，桐啟寂總算了追上了他們，定睛一看，是素然小柔三女沒錯，心下大大的放松下來。正待嘆氣，三女齊齊轉頭，六個眼珠一轉不轉的盯著他。這讓桐啟寂不禁背后一涼，喃吶的說道：“怎……怎么了……”

聞言，素然小柔三女眉頭齊齊皺起，小聲說道：“你喊這么大聲是要害死我們嗎？”

“誒！”

桐啟寂一時沒了言辭，撇開頭，尷尬的說道：“一個人怪可怕的，一時沒忍住，就……”桐啟寂還有說下去，可三女齊齊轉身，往前行去，低聲齊道，“好了，快走罷，現在走出這里才是最重要的，說那么多話也沒用?！?

“哦……哦！”

桐啟寂本來還以為會被痛訓一頓，沒有被訓倒是很意外，但是心里卻還是在暗暗竊喜，面上也是有那么四、五分笑意，就差沒放聲大笑就是了。

四人默默地在行路，冒似誰也不愿去說話，這才走出不到百丈，桐啟寂已經不斷的往前面靠去了。

而前面的三女在想什么，桐啟寂不知，可桐啟寂卻在心底抱怨了起來，在幽暗的樹蔭下看不清其表情，要是在青天白日下，那肯定很有趣吧。

腳步依然在走動著，前面的樹冠下已經在微微地晃動著點點微光了，桐啟寂四人見到這光亮，表情各異，都像是被施了咒語一般，腳下行快幾步，往光亮散下的地方行去。

還未走近，桐啟寂四人背后傳來一聲清脆的枝杈折斷的聲音，桐啟寂正要回頭去看，忽然覺得手上一緊，已是被千桐彩依拉著往前跑去。

同一刻，四人背后響起了“隆隆”的悶響，想來是什么重物在跑動的聲響罷。

桐啟寂大駭，被千桐彩依抓著的那只手，不知因何一松，以為自己要這么被丟棄在這，下意識的抓緊了手里的火木法杖，腳下不斷的加快，心里只剩一個念頭：我不想死。

“隆…隆…隆……”

背后腳步的悶響愈來愈近了，桐啟寂心里一涼，腳下開始晃動，一個前傾，身子失了平衡，往地上栽去。

“隆……隆…隆…”

桐啟寂慌忙爬起，再次跑動，硬是追上了在前面奔走的三女，可是背后的悶響不絕，且聽著的感覺就近在咫尺，看來真是一局死局了。

跑了一會兒，桐啟寂同素然小柔慢了下來，面上盡是掩不住的疲態，看來用不了一會就要力竭倒下了。這時，桐啟寂在想：就要這么結束了嗎；這樣好嗎：有人會記得我嗎？不，這么……就好了……吧？

桐啟寂也不知自己為什么會這么去想，聽著“隆隆”靠近的腳步聲，桐啟寂已經不知要去怎么想，該怎么去想了，可能下一刻真的就這么離去了。

“隆隆～”

聲音近了，桐啟寂下意識的自嘲苦笑起來，本以為就這么死去，可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從身旁極速略過，急急往前奔去。

桐啟寂一愣，腳下停止了步伐，訝異的看著那道漸遠的黑影，還未待嘆氣，背后衣物已是飄揚鼓動，可四下何處來的風氣？

桐啟寂慌忙回頭，什么也未見到，暗嘆一聲怪事，環顧四周，素然小柔正在近處喘息著，小臉看著有些潮紅，不知是累得還是憋的，但是有一個人在身邊，桐啟寂莫名覺得有了那么一份詭異的安心。

走到素然小柔身旁，她的喘息已經淺了下去，于是桐啟寂詢問道：“要繼續往里面走，找她們嗎？”

素然小柔回頭望了一眼桐啟寂，想了一下，才淡淡說道：“走吧，不走……有怎么能走出這……風雷道去呢？”話語間，已是邁出腳步向著黑影本過的方向行去。

桐啟寂本來不愿再往里走的，可是素然小柔說了要繼續向里走去，桐啟寂也不反駁……呃，是不敢反駁，只能悻悻地跟在素然小柔身后。（沒辦法，誰讓你是個膽小鬼）

素然小柔不知桐啟寂在想著什么，可自身卻在暗中計算著路程：彩依說過，這“風雷道”僅有十里長短，如今已經走了四里、三里還是長一點，短一點？或者……

無聲行進著，桐啟寂看著幽暗的四周久了些，心里不免害怕，像是先前能看到的光亮的地方很少，桐啟寂不知道在這風雷道上走了多遠，三里、五里，或是更遠？

看著前面沉默的素然小柔，桐啟寂多么希望她能開口講上那么一兩句話，哪怕是無關緊要的話語也好，再這么下去，桐啟寂真覺得自己會放聲大叫上一番的。

“嗚……嘰嘰……”

素然小柔一愣，停住了腳步，身后的桐啟寂似乎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撞到了自己身上來，這不免得讓素然小柔全身一緊，快速的走開兩步，回頭一看，桐啟寂正一臉愕然看著自己。

倆人互看許久，素然小柔不知為什么，竟是難以說出話來，感覺過了好久，才聽到桐啟寂有些愕然的話語：“你不好好的走路，怎么突然停了下來……”

素然小柔有些微怒，一張小嘴，就要破口大罵，可想想剛才聽到那聲獸鳴，猜測附近可能有一頭強大的魔獸，強忍著罵人的沖動，吐了兩口氣，語氣平淡地說道：“是你自己靠的太近了一點的耶?！?

聞言，桐啟寂面上一窘，有些尷尬的發紅，就要回口爭辯，可一聲宏混的獸鳴搶先自四周傳了出來，震得桐啟寂整個頭都嗡嗡作響，已是也忘了還口爭辯之時，一放火木法杖，急忙捂著雙耳，直到鳴叫過去。

桐啟寂慢慢放下雙手，搖搖還在兀自發昏的腦袋，過了好一會，才稍覺適應了些許?；剡^頭去看素然小柔，見她面色有些發白，想來剛才一定不好受吧，可桐啟寂卻不曾想到，自己的臉色比素然小柔的還要白上幾分。

看了一會素然小柔，桐啟寂卻是習慣性的問道：“剛才……是怎么了……”

素然小柔翻了一個白眼，也不去回答，只是低著頭去想著什么，過了一會，她才大吸了兩口涼氣，說道：“走吧，不要管那么多了，要是碰到一只什么怪物的話，就要把小命擱這兒了。”說罷，素然小柔伸手揉了一下額頭，就轉身邁步往前方走去。

“哦…哦…”

桐啟寂默然，顯然是認同了素然小柔的說辭，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火木法杖，慢慢跟了上去。

“砰…隆隆…喀嚓…呼呼…”

二人還未走出半丈，四周聲響大作，撞擊聲、樹木折斷的聲音、風聲……

倆人皆是全身一緊，熾烈的日光瞬間自樹冠撒了下來，桐啟寂還要抬頭去看是什么回事，可手上一緊，待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躺在地上了，看來是素然小柔拉了自己一把。

一時間突然看到強烈光亮，桐啟寂雙眼適應不過來了，等到適應過來，桐啟寂看到了難以忘卻的一幕：天穹中，粗大的樹木、枝杈，還有被卷起的葉子、魔獸在旋轉著，不時有一兩根折斷的樹木落在遠處或近處，發出沉悶而巨大的響聲。

這宛如風暴中心一般的光景，給予桐啟寂莫大的震撼，對于此刻的他來說，思考是何物，他已經不知道了，只是愣愣的看著那不斷旋轉落下的事物，四周的轟鳴好似都漸漸消失不見了，一時望得出神了。

素然小柔看著滿天翻飛的雜物，也不免震驚千萬，暗自苦笑自嘲道：要做到這種程度，那要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吶，不過呢，一會這些東西落下，這次就算我有莫大的本事，也難脫死局了罷。

桐啟寂一時覺得一陣胸悶，猛然回過神來，看著漫天的雜物，不禁背后發寒，四肢乏力，暗嘲自己一句“膽小鬼”后，想翻身起來，可是四肢真真失了氣力，動也動不了了，就差尿出來了。

下一刻，天穹中一道綠光猛地閃爍一下，四周的不斷轉動的雜物突兀的停了下來，帶著呼呼的響聲，往地面掉下來。

“呃……”

“誒？”

桐啟寂、素然小柔愕然，看著不斷接近的雜物，齊聲叫道：“掉……掉下來……了……”

下一刻，四周轟鳴大作，或遠，或近，掉下來的東西大小不一，萬一中了個彩頭，真成了一團肉泥，那可真是死無全尸了啊！

“隆…轟…隆…咻…咻……”

有的樹的干支掉下來砸成一團碎屑四處亂飛，有的則在半空相撞，折成數截，還有的在落下的過程被風撕成了幾瓣。

頭頂的東西終于來了，桐啟寂不免苦笑起來，這一下，真要長伴青山了。

下一刻，桐啟寂覺得有什么冰冷的東西刺入了全身各處皮肉之內，沒有痛覺，沒有瘙癢，只有涼涼的感覺，原來是桐啟寂已經被落下的東西砸到失了知覺。桐啟寂現在只覺得這么躺著好舒服，他緩緩閉上了雙眼，耳畔隱約傳來素然小柔的慘叫，可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覺得好困，想就這么睡上一覺。

素然小柔清楚的感到全身各處傳來的痛楚，她忍不住痛叫，她在掙扎著，希望有什么人能聽到她的叫喊，趕過來拉她一把，把她給救出去。她知道，這樣做有可能只是徒勞罷了。

桐啟寂沒了聲音，素然小柔看著漫天落下的的雜物，一個比一個還要粗大，她想停住叫喊，可是全身的疼痛使她無法忍耐，一對明亮的眼眸中早已是淚水嗔滿，迷離間，見到落下的雜物堆中，有什么亮光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