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回到大廳,正好看葉慳然抱了吉它坐在臺上,看到她進來坐下,他調整面前的話筒說道:“今天晚上最后一首歌,我要唱給下面一位特別的女孩兒?!彼哪樏偷貪q紅了,幸虧燈光不明,可是柳青還是從對面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她想這下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生怕他在臺上把自己的名字報出來,那真是糗大了。他沒有報她的名字,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報出了歌名,是一首英文老歌《BECAUSE I LOVE YOU》,
他唱得很深情很投入,演唱的過程中,沒有再看她一眼,也沒有看臺下的觀眾,他的眼神飄乎在不知道的所在,令她想起黃海那封信里寫給她的話:你的眼睛,始終看著我看不到的一個地方,你的心里,似乎住著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別人都無法進入你的視線,無法住進你的心。
他的眼里和心里住的是誰?如霜悄悄在心中發問:是我嗎?忽然十六歲那個傍晚排山倒海地涌過來,讓她感覺喉嚨哽咽,眼眶濕潤。
隨著最后一個音符消失,掌聲響起,并不像之前的那么熱烈,有人在喊再來一個。他笑著搖搖頭,然后走到后面。
然后大家一起去宵夜,除了他們四個,還有樂隊的七八個人,他們聊天,如霜覺得插不上話,就靜靜坐在柳青身邊,也吃不下什么東西,平時幾乎不熬夜的她差點睡著,還是注意到他喝酒很兇,艾青正好相反,只要了一杯熱牛奶,慢慢地喝,只和柳青還有據說是北京來的樂隊的隊長輕輕地聊天,在她最困的時候,艾青好聽平靜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
直鬧到凌晨三點才散,葉慳然已然腳步不穩了。艾青開自己的車先送柳青,再把他們到樓下,過江的時候,葉慳然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著了,熱氣和酒氣將她團團裹住,艾青也不說話,安靜地開車。
直到下車的時候,才幫她把葉慳然叫醒,那個人還迷迷糊糊的,嘴里念叨著:“如霜,如霜?!卑嘤悬c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她心里寒了一下。她裝作沒有看到,扶住葉慳然說了聲:“謝謝你送我們回來?!闭f完了,又覺得自己講得太曖昧了。
艾青輕輕地問:“要不要我送上去?!笨纯礌€醉的葉慳然,她覺得自己的能力大概不足以對付,于是羞怯地點點頭,可是扶在手上那個人卻說:“不要,不要,我自己可以,艾青,你先走吧,不早了?!边@段話到是說得很明白。艾青也不堅持,笑了笑真的上車走了。
她扶著他上樓,他倚在她身上,大聲地用中文哼唱“偏偏喜歡你”,她著急地叮囑他:“半夜了,小點聲。”他不唱了,醉眼迷蒙地望著她說:“我就喜歡看你著急,害羞的樣子?!?
怕驚動鄰居,所以她也不好跟他急,好容易把他弄進屋,剛關上木門,他突然反身將她逼在門邊的墻上,她又急又羞,看到他的臉向自己臉上湊,只好盡力扭頭,為了避開他,只好把臉緊緊埋在他的胳膊上。
他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很用力,嘴里喃喃地說:“如霜,如霜,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不會?!彼幌胨砹耍X得他說的話奇怪,也知道如果抗拒,自己的力氣一定拗不過他,再說這樣子擁抱在一起,感覺好像也并不是那么討厭,如果他不是這么渾身酒氣就好了。
很意外地他松開了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身體溜到了地上。她愣了一愣,蹲下來,看到他緊閉著雙眼,呼吸急促,本能地把手在他額頭上探探,燙得嚇人,葉慳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