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聖山，恢宏大殿內，六名老者圍著一圈，依次落座在寬大的座椅上，雙眸微闔，高高在上，冷視著下方最中間三個年輕人，不言不語。
那三人也不敢擡頭，只是恭敬地跪伏在那裡，默不作聲。
深深地盯了他們良久，最上首位的長鬚老者，才微微點了點腦袋，淡淡出聲：“爾等是我們這幾日來千挑萬選的聖山弟子中的佼佼者，這次派你們三人下山接替徐天川他們，執掌皇域，希望你們能盡心盡力，莫要重蹈那三人的覆轍！”
“請山主放心，我等一定全力以赴，不負所望！”狠狠一抱拳，三人器宇軒昂，大吼出聲。
滿意地點點頭，六名老者彼此對視一眼，皆是露出了欣然笑容。
雖然徐天川三人在皇域的表現令他們失望透頂，但他們聖山別的不多，就是弟子多。這次嚴格海選，找出三個出類拔萃的精英弟子來接替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了，呵呵呵！
揮了揮手，長鬚老者淡笑一聲，便將三人遣下：“回去吧，三日後動身！”
“是，山主！”再一拜身，三人弓著腰，後退著離開了這裡。
接著，長鬚老者再看向其餘人道：“這三名弟子，老夫看著不錯，不驕不躁，可堪大用。執掌皇域，應該綽綽有餘！”
“是啊是啊……”
其餘衆人一個勁兒點頭，但很快便有一位白眉老者眉頭輕皺，有些狐疑地道：“對了，那孟老頭下去訓斥那幫小兔崽子，已然離開許久了，怎麼現在還沒個回信？而且近來，那三人也沒有任何消息回報山門，這可是有些蹊蹺了啊？”
眼睛輕瞇，衆人互相看看，也是有些躊躇起來。
長鬚老者想想，卻是不以爲意地擺擺手，哂然道：“呵呵呵……無礙，大概是那三個小東西被孟老頭訓慘了，無顏回報山門吧。現在估計正在將功補過，極力整頓皇域亂象呢。畢竟，他們剷除洛家這個居心叵測的奸佞，重新樹立聖山威嚴，不也需要時間嗎？大概孟老頭一直監督鞭策他們呢，有那老傢伙在，還能出什麼蹊蹺？哈哈哈……”
聽到此言，衆人也是瞭然地點點頭，不以爲意地笑了起來。
“報……山主，大事不好！”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急促的驚呼卻是陡得自門外傳了進來。長鬚老者眉頭一皺，面上有些不快，大喝道：“究竟出了什麼事，咋咋呼呼，成何體統？速速進來稟告！”
“山主，不好了，出大事了啊！”
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摔了進來，一個面目清秀，大概靈王巔峰的年輕人連滾帶爬地跑進，見到六位山主，當場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語無倫次道：“反了，都反了……”
“你說什麼反了，給老夫說清楚！”
“皇域的人反了！”
臉皮一抽，那人的面上滿是驚恐，嘶吼道：“徐天川三位師兄都被洛家的人宰了，人頭就掛在洛家城門口。而且他們還在整個皇域張貼告示，要替天行道，誅除我們七聖山……”
“什麼？”
沒等他話音落下，六位老者已是當即大驚失色，那長鬚老人更是眉頭狠狠一抖，碰的一聲，一掌拍在椅背上，大怒站起：“簡直豈有此理，這洛家當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連聖山的人都敢殺，還如此不知所謂地光明正大叫囂？哼哼，真是一羣作死的東西。來人，派幾位長老下山一趟，給我把洛家徹底抹除。讓那些皇域的人看看，敢如此膽大包天，是什麼後果，哼！”
臉皮一抖，那弟子聽到這個命令，卻是快要哭出來了，沒有動作。
不覺一愣，長鬚老者大吼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傳令？”
“山主，我覺得幾名長老可能不夠，此事還得六聖山聯手，好好參詳一番纔是……”
“什麼？區區一個皇域家族，幾名聖山長老還不夠收拾他們？老夫還覺得派多了呢！”
悠長地鬍鬚止不住抖動起來，長鬚老者惡狠狠地盯著下方那人道：“你究竟哪位長老門下的弟子？連山主的命令，也敢胡言亂語，指手畫腳？”
嘴角一癟，那弟子恭敬地拜服下去：“山主，弟子不敢，只是還有一件事，弟子還未來得及稟告。待山主聽了此事後，再做定奪不遲！”
“說！”
“第六聖山……全滅了……”
呃！
身子一抖，在場六位老者全都滯住了，眼瞳一瞪，滿是難以置信的面容，那長鬚老者更是呆了一刻鐘後，才顫抖著聲音道：“你……你剛剛說什麼？”
心下苦笑，那人再次重複了一遍，那長鬚老者才終是撓了撓稀疏的頭髮，完全懵住了。似乎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來回踱了兩步，手舞足蹈。
“這怎麼可能？”
終於，那長鬚老者一聲咆哮，怒吼道：“孟老頭的第六聖山，高手如雲，整個聖域敢與其一戰的也沒多少，更別說是將其全滅的人了，根本沒有。這個消息你從哪兒聽來的，莫要信口雌黃！”
嘴角不由得耷拉下來，那人嘴脣輕輕抖抖：“啓稟山主，我也希望這消息是假的。可是我已然派人去第六聖山查過了，真的被全滅了啊。整個山巔完全被夷爲平地，遍地都是詭異的金色火焰，熄都熄不滅。綿延數萬裡之遙，現在還在熊熊燃燒呢，估計已然燒了數月了。山主們若是不信，可以去親自看看。”
撲通！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長鬚老者雙目怔忡，眼中盡是迷茫之色。
既然這名弟子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有理有據，實地調查了，那這件事估計八九不離十，不會有假了。
可是怎麼會……堂堂一個聖山……
臉皮狠狠抽動著，所有的老者都陷入了一片陰霾之中，同時心底更多的，則是無限的恐懼。既然第六聖山能被如此輕易剿滅的話，那他們其餘聖山，豈不也……
一念及此，數千萬年了，這些高高在上，宛若神靈的山主們，竟是生平頭一次，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那是發自心底真正的畏懼。
“誰，究竟是誰做的？查出來沒有？”
“以對方如此威能，若不想人知，豈是隨隨便便能查出來的事？”聽到長鬚老者的驚顫聲音，一旁的白眉老者，面若驚蟬，顫抖著一隻手道。
看了他一眼，衆人也是微微點頭，但面色卻是一個比一個凝重。
這時，那名弟子躬身拜下，幽幽出聲：“啓稟諸位山主，這件事不必去查，有人已經發了聲明，承認了！”
“誰？”衆人齊齊大吼出聲，眼中滿是急切。
沉吟少許，那人喃喃道：“皇域……洛家……”
“什麼？”
“啓稟山主，這個消息第一個來源，就是洛家發佈的榜文。聽說孟山主曾去過洛家，還將他們家主帶走，囚禁起來了。所以洛家大管家卓凡，一怒之下就親上第六聖山，不但救回家主，還將整個聖山夷爲平地！”
說著這件事，那人彷彿親眼所見似的，眼中閃爍著忌憚的光芒，嚥著口水道：“本來洛家第一次發出討伐榜文時，沒有人當回事。但現在第六聖山被滅，皇域的人馬上沸騰了，紛紛投奔洛家去了，說要建功立業，共討我們聖山。此時此刻，整個皇域都對我們聖山心存敵意，成爲了我們敵人。”
“山主，這就是爲何弟子剛剛沒有傳達您命令的原因啊。先不論現在皇域就是一整片敵域，我們聖山的人一旦出現，便會人人喊打，被難以計數的眼睛盯著。單是洛家能一舉覆滅第六聖山的力量，我們便不宜輕舉妄動啊。否則的話，去多少長老都只不過是一堆死屍，請山主明鑑！”
臉皮止不住抽動了一下，長鬚老者的雙瞳瞪得都快飛出眼眶了，雙拳更是緊緊攥了起來，發出嘎嘣聲響：“區區一個皇域家族，怎麼會有能力瞬間剿滅聖山呢？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是啊，這樣的力量世所罕見，除非……”
“除非什麼？”看到白眉老者有話要說，長鬚老人趕忙問道。
微微沉吟少許，白眉老者又看向其餘衆人道：“古來老一輩有一個傳說，不知各位聽過沒有？”
“你是說……”
“不錯，十帝隕落，五獸歸隱，水鏡不出，聖山長存！”眼神一定，白眉老者一臉沉重道：“傳聞上古之後，絕世高手紛紛失蹤，聖山漸漸掌控了這片聖域。但是還有一個地方，令聖山高手都聞風喪膽，那就是……”
“鏡月小築！”沒等他說完，衆人齊齊出聲。
瞭然地點點頭，白眉繼續：“不錯，傳聞鏡月小築的主人，水鏡先生乃是一位通天徹地，不世出的高手。曾經聖山門人在外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他，結果使得七聖山整整數千聖者無來由得慘死門中。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這個禍是底下人惹，上面人背的。自此之後，七聖山的規矩，便是不可招惹水鏡先生及其門人。”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聖山一代代發展，卻再也沒有碰到過水鏡先生有關的人，人們對此也漸漸遺忘了。但如今第六聖山忽然被滅，這不由得讓老夫想起當年長輩們的叮囑啊，莫非……”
“洛家是水鏡門人？”
嘶！
止不住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在場所有人全都駭得滿面煞白，一顆不斷跳動的心，快要炸裂似的。
若此事當真如此，他們這次可真的惹到了寧死都不可惹的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