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雷大意受了老道一擊,忙運功調息,此刻已恢復如初。見那老道與石笠道人斗法,便欲加入,將青光劍祭與身前,右手抱住左手,左手結了個道印,平舉胸前,口中快速默念法咒。登時青光劍發出一陣耀眼青光,身后空氣開始慢慢凝結成六個圓團,之后六個圓團化為六柄淡青色的氣劍,圍繞在趙天雷周身。
趙天雷突然大喊一聲“疾”,六柄氣劍同著青光劍,瞬間劍尖指向老道,分上下兩路飛刺了過去。
那老道與石笠道人斗法,真氣橫飛,掃的周圍山石崩裂。黑暗中法光照耀的二人周身明亮,此時又加入了趙天雷的青光劍與六把青色氣劍,登時金、白、青十余道法光交融,在幽暗的荒谷內甚為艷麗。
那老道面對石笠道人與趙天雷二人夾擊,竟絲毫不見頹勢,揮舞著數道金光,竟慢慢將石笠道人與趙天雷的白、青法光壓了下去。
趙天雷現下已感吃力,忽然聽到耳邊有人說道:“趙道友,小心,我估摸這妖道還沒有使出全力,我已讓左小友,前去奪魂,此刻需我二人全力支持,纏住這妖道。”
趙天雷一驚,心道:“誰在我耳邊說話,難道谷內還有他人?”便向四周尋望,確實沒發現其他人。只見石笠道人與老道斗法之際,偶爾望向自己。他瞬間明白過來,原來是石笠道人用的凝氣傳音之法,同自己傳話。此法是用發出的真氣,化為數斷,傳入耳內震動作響,數段真氣的長短、力道正好與所說話語引起耳內震動一模一樣,此法甚為難練,只消稍有偏差,便即讓聽人會錯了意,如這等臨敵之際,更是會有性命之憂。
趙天雷心道:“這門法術極為難練,石笠道友竟能練成。”便沖著石笠道人一點頭,用余光一掃左云寒,果見他向著那座亂石堆砌的蘸臺沖去。
左云寒見石笠道人與趙天雷跟老道斗法,正自望的出神心驚,忽然聽見耳邊有人說道:“左小友,速去奪魂,我與趙道友阻住妖道,你奪魂后速速離去,我二人脫身后,便去尋你。”聽完,左云寒便向石笠道人望去,見石笠道人此刻正望向自己,自己也不猶豫,轉身向著不遠處的那座蘸臺沖去。
那老道與石、趙二人相斗,也早已看到左云寒往蘸臺沖去,卻也不在意,只是哼了一聲,手上稍一加力,數道金光光芒四射,石笠道人與趙天雷登時便感難以支撐。
左云寒奔到蘸臺前面,眼見裝有佳柔三魂的那只玉瓶就在眼前。心中一喜,一個箭步就往前沖,剛到中途,忽然砰地一聲,像是撞倒了什么東西,只覺撞的自己頭暈目眩,摔在地上。他捂著前額,擠著雙眉向前一看,只見前面一陣金光閃耀便即消失。像是一道透明的屏障,不用說,定時那老道施法設下的阻礙。
左云寒想要再試,用手往前探出,手指像是剛碰觸到什么東西,突然憑空一道金光閃耀,他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道屏障,把蘸臺一圈,圍了個密不透風,連頂端都圍住了。那金色屏障此刻經人一碰,已現出行來。左云寒往前用力一推,竟然紋絲不動。轉眼瞧見旁邊的亂石,搬起一塊大的,舉過頭頂,猛然向著這道屏障砸去。只聽“砰”的一聲,石塊碎裂,那金色屏障卻完好如初。
左云寒眼見奈何不了這道屏障,拔出腰間長劍,向著金色屏障一通亂砍。正自無法,轉眼向正在斗法的三人瞧去,不難看出,趙天雷與石笠道人已處下風,二人合力竟也抵不住那老道。
趙天雷一撇間,見左云寒只在那里對著蘸臺旁的一道屏障亂發蠻力,趕忙喊道:“左云寒,此法似是‘乾兌一體禁錮之法’,乾兌屬金,普通人要破此陣法,需用三世童男之血。”
左云寒聽罷,心中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想到:“三世童男?那……那得有多苦……”,這念頭一閃即過,說道:“這里哪還有別人,只有我自己!我……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三世童男?”
趙天雷一邊與老道斗法支持,稍一得空,馬上說道:“你現在是不是童男之身?若是,用血污他法陣,法陣自破!”這一說話不要緊,手中一松,自己凝成的六柄青色氣劍,登時被老道的一道金光齊齊震散,化為無數流螢墜落。已不敢再說話分神。
左云寒聽了說道:“現在還是。”當即咬破自己手指,見手指頂端流出殷紅的血液,趕緊向著那道屏障點去。只聽見“嗤”的一聲響過,再看手指咬破之處,只見破皮,不見流血,像是被那屏障吸了個干凈。心中大喜,望向那道屏障,只見那道屏障,依然發著金燦燦的光芒,擋在那里,上面只見血處,有一個手指大小的空洞。
左云寒若是三世童男之身,只許一滴鮮血,便可破去此陣。眼下看來,那自不是三世童男,用他鮮血對付此陣,也是大打折扣了。
那老道見左云寒背對著這里,想是他破不了此陣,也不去管他。邊揮舞數道金光,說道:“石、趙二位道友,罷手如何?”
趙天雷說道:“可以,把三魂還來。”
那老道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兩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再如此糾纏下去,莫要怪貧道下殺手了!”
此時東方已現鯽白之色,天已微微透亮,只是這山谷幽深,依舊黑暗。趙天雷與石笠道人聽罷,也自認為這老道不好對付,但如何也不能眼看著讓這老道攜魂離開。他二人無法抽身,心中只盼左云寒能用血污了那法陣,好奪魂撤離。
那老道見他二人也不說話,更沒有收手的意思,心中已怒。登時下手凌厲,趙天雷與石笠道人此刻只能苦苦支撐。
左云寒見三人斗法情景,心中暗叫不好。但再低頭看自己手指,十個手指此刻都被自己啃破,血也擠了個干凈,十只手指已現蒼白之色。又瞧蘸臺周圍的那道屏障,上面也不過也才現出了拳頭大小的一個空洞,可以勉強伸進手臂,但卻夠不到裝有聶佳柔三魂的那只玉瓶。
左云寒只急的在那里上躥下跳,用力屢手指,想要把血多擠出些。抬頭間,那老道左手忽然揚起一團金光,那團金光照耀百丈之遠,霎時間,把整個山谷照的如同白晝。接著老道周身狂風大作,將那團金光祭于身前,雙臂向兩邊一揚,那團金光登時化為數十把金光閃耀的光劍,那勢頭不知比趙天雷凝結成的氣劍強了多少倍。
老道雙手憑空往前一推,身前金色光劍結成旋轉的劍陣,凝結成一股劍流,向著石笠道人與趙天雷飛射過去。二人眼見光劍來勢兇猛,不敢正面對敵,只得各運法寶,護住周身。
忽然,“啊”的一聲大喊從蘸臺那邊發出。斗法三人同時一驚,各自收了法術,轉首望去。只見那護住蘸臺的金光屏障破了一個一人多高的空洞。左云寒此時已不知去向,再看那蘸臺,上面裝有聶佳柔三魂的那只白玉瓶,也已不見。
趙天雷與石笠道人對望一眼,二人同時心中一松,心道:“左云寒已經奪魂離去!”
那老道見白玉瓶被左云寒奪走,心中盛怒,顧不得趙天雷與石笠道人,飛身便欲追尋。趙天雷與石笠道人哪里肯由他追去,忙又祭起法寶,三人立刻又在半空中斗了起來。
此時老道見三魂被搶,心下已然怒極,下手哪有半分留情之處。數招之間,趙天雷與石笠道人已被壓制的捉襟見肘,窮于應付。照此下去,再要數個回合,二人便要喪命于這老道之手。情急時刻,趙天雷忽然身形隱去,接著便忽然閃現在老道身旁。
那老道似乎沒有料到趙天雷敢現身在他身旁,怒道:“業障!納命來!”右手揮出一掌金光,意欲將其斃于掌下。
趙天雷突然現身在老道身旁的同時,當即捏了個手訣,將左手拇指掐住小指第一節,口中急訟法訣,手持青光劍向天一指,登時周身青光四射,那老道立刻被罩在青光內,動彈不得,他擊出的一掌,距離趙天雷胸口寸許便即停住。
那老道忽然哈哈一笑,說道:“召星訣!”
趙天雷此刻用的正是合云派奇術之一,“召星訣”。
八年前,合云派曾集結數千弟子,在青箓山脈一處名為‘墜仙谷’的野谷,進行過一場鮮為人知的慘烈大戰。此戰過后,合云派弟子損失過半,派中長老名宿幾乎殆盡,合云派掌門‘九霄真人’,也在此戰后蹤跡全無。此事以后敘述,這且不提。
當時趙天雷有一位師妹,名曰左靈嬌,天資聰慧,在那場大戰中,小小年紀已能將召星訣運用自如。趙天雷身為合云派執掌戒律的尊德宮執事長老石決明門下首徒,當時卻不能運用。覺得甚為羞愧,事后潛心修煉,不久之前,終能勉強運用。此刻與這老道斗法,命懸一線,也顧不得強自施展奇術法訣的反噬之力,當即施展出來,已是與老道拼命之勢。
趙天雷強施法訣,額頭上立刻冒出豆粒大小的汗珠,流到面部。一道青光,順著青光劍沖天而起,接著,上空幻化出數十道夾著金色的青光,流星墜月般直沖著已被法訣禁錮的老道飛射而下。
老道定在那里,動彈不得,眼見就要被召星訣斬為血霧。忽然,他一聲嘆息,說道:“罷了,罷了,各有命數,隨他去吧……”不待他說完,召星訣青光已然墜下,就在瞬間,老道身形忽然遁去。剛才老道所在之處,登時騰起一陣血霧,待血霧消散,其處空空如也。也不知那老道是遁走還是喪命。
趙天雷見擊敗老道,再也支持不住,從空中墜下。石笠道人趕忙將其托住,二人落于谷內。
待得落定,石笠道人說道:“趙道友你還好嗎?那妖道是死是活?”
趙天雷此時顯的頗為疲憊,說道:“石笠道友放心,那妖道中了我合云派的奇術召星訣……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在此訣之下完身而退……他不死也必然重傷。”
趙天雷喘了一會兒,氣息稍穩,這才說道:“石笠道友,我要馬上去尋左云寒。你好人做到底,我已無力再斗,還想請你護送,一會兒尋到左云寒,再到城中一趟,能有你在,就不怕有什么萬一了。”
石笠道人哈哈一笑,說道:“趙道友見外了,這不必多說,走吧。”說完也不等趙天雷御劍,帶了趙天雷,駕起白灰色云霧向著博川城內飛去,沿途一路尋找左云寒。
此時一輪紅日已從東方升起,清晨赤色的日光不算強烈,卻也灑滿了整個紫燕山脈。連綿不絕的山體,連同上面的點點積雪,都已被晨光映的通紅,如此景色,再迎著清晨涼風,不由得讓人心神為之一清。石、趙二人低空御氣而行,順著通往博川城的方向,一路尋找左云寒。現在已是遠遠望見博川城墻,卻沒有發現左云寒的身影。
趙天雷知道左云寒熟悉這里的道路,心下盤算:“說不定云寒已經趕回聶府。”當即向石笠道人說明,并指明聶府方向,二人向著聶府飛去。
二人到了聶府,落于后院,石笠道人見這院中景石、寒竹錯落有致,雖說數叢寒竹在北方初春之時,因剛經歷寒冬,其葉微黃,卻也不失文雅。知這里的主人不屬土財之流,心中已微生好感。
其時是在清晨,聶府下人走動也不甚多,只聶文遠一人站定在聶佳柔門前,見趙天雷與一個戴著斗笠的道人落于院中,趕緊迎了上去,說道:“天雷,如何?佳柔三魂可曾取回?這位仙長是?”說罷又“咦”了一聲,急道:“云寒呢?”
趙天雷趕忙將聶、石二人介紹,又將與老道斗法,左云寒奪魂而去的經過說與姨丈聶文遠。但此刻左云寒卻沒有帶著佳柔三魂回來。
房內眾人聽了外面有人對話,都走出房來。原來聶府眾人也都一晚沒睡,守在聶佳柔房間,等待趙天雷與左云寒歸來。
聶文遠不見左云寒,急道:“這可如何是好?”趙天雷見姨丈焦急,趕緊說道:“姨丈莫急,我再回去尋找。”說罷便要御劍而去。
石笠道人見狀,忙說道:“聶老爺,趙道友與那妖道斗法,有些疲憊,還是容貧道去吧。”他一句話將昨晚驚心動魄的一場斗法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卻不提他和趙天雷如何命懸一線,虎口脫身。
石笠道人說完,剛要御氣而去,見前院守門的一個武夫沖進了后院,來到眾人面前,氣喘吁吁說道:“老爺、夫人……云寒回來了,他……他……”這個武夫見了左云寒回來,從前院一路狂奔過來,大口喘息接不上話來。
這護院話還未說完,左云寒從后院院門緩緩走了進來。眾人一看,都是心中一驚。跟在姬氏身后的白花雨更是“啊”的一聲尖叫了出來,雙手捂住雙眼不敢去看。
只見左云寒搖搖晃晃的走近,右手捂著左邊胸口。左半身的長袍,已浸滿了殷紅的鮮血。鮮血從左邊胸口順流而下,直流到左腳根部,他左腳邁一步,地上就留下一個殷紅的腳印。沾滿鮮血的腳印,一路從前院延伸到眾人身前。聶府眾人見了此狀,都被驚的立于當地,無法轉動,直向左云寒面部看去。見左云寒面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眼神空洞無神,呆呆的望著眾人,左手握著裝有聶佳柔三魂的那只白玉瓶。那白色玉瓶上沾滿了新鮮血跡,對比之下,鮮血更顯紅艷。
左云寒大聲喘著粗氣,雙肩大幅起伏,看著甚為吃力。慢慢的氣息轉為微弱,說道:“趙……大哥……佳柔三魂……在此……速……救佳……”那“柔”字還未出口,一個支撐不住,便聽見咕咚一聲,側身倒了下去,不省人事。便在這倒下瞬間,左云寒憑借僅剩的那一絲意識,將那白玉瓶緊緊的抱在胸口,防止打碎。
眾人見左云寒倒下,大為驚慌,迅速圍了上去,雁石行搶先將其抱起。左大娘在旁哭道:“云寒……你……快醒醒啊……”第二句話沒說出口,一陣急火上來,也暈倒就地。
聶文遠急的跳了起來,急道:“天雷!你快想辦法救他……快啊,這……怎么了這是……去時還好好的,現在怎么這樣了……”說著趕緊俯身過去,焦急萬分。
趙天雷趕緊對著石笠道人說道:“石笠道友,勞煩你為我表妹復魂,我身邊有合云派的療傷圣藥,我來救治云寒。”石笠道人應了一聲,便去取左云寒手中裝有聶佳柔三魂的那只玉瓶,誰想左云寒竟死死攥住不撒手。試了幾次都拿不出來,他此刻虛弱,又不好點他穴道讓其松手,石笠道人在旁一陣尷尬。
姬氏心細,見了云寒此狀已明就理,知道云寒意識里在乎的是什么。抹干眼淚,俯身在左云寒身側輕輕說道:“云寒,你回家了,你放心天雷一定能讓佳柔好起來的……”等她說完,果見左云寒左手微微一松,那白玉瓶順著身側滑落,石笠道人右手急探,接過手中。
聶府眾人一陣忙亂,由姬氏領了白花雨與雁長空帶著石笠道人去為佳柔復魂。聶文遠領了雁石行抱著左云寒,同趙天雷去左云寒房間救治。左大娘則由兩個老婦下人抬回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