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秦言、陸瀟湘上前援助宮云袖的時候,白浪也欲跟隨,卻被玉寒煙喚住:“白公子,你別過去,先去山下等著我們吧。”
“山下?”白浪詫*回頭。
玉寒煙指了指旁邊的懸崖。
白浪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石壁上的江藏劍灑深沉的目光投下來,道:“還沒打就先想著逃跑,玉仙子,你好像對自己沒什么信心啊!”
玉寒煙淡然道:“你們?nèi)硕鄤荼姡峒耶?dāng)然得先想好退路。”
“所謂退路,就是喪失膽氣之后,用于安慰自己的可笑東西。在我面前,你沒有退路!”口中冷冷擲出如是話語,江藏劍他踏前一步,身前的光線忽然一暗,右手墨黑色大槍平緩地遞出。月光在銳利的槍尖上劃過,輕慢溫柔,如女子的手輕拂,槍身慢慢刺入月光下的陰影中。
玉寒煙面色凝重,長劍揚起,如煙似霧的劍暈陰影渲染開去,映亮了身前大片空間,亦藉此捕捉到了月華下飛速射來的一縷厲芒。兩者交擊一瞬,隨即分開,并無更激烈的碰撞。玉寒煙身形一閃,輕靈地欺近到江藏劍身側(cè)。江藏劍左手“華音”槍早已等待多時,霍地直擊她胸口。
在江藏劍的預(yù)料中,這虛幻的一槍無法用劍來防御,玉寒煙勢必要躲閃,這樣自己就能占據(jù)主動,擴大優(yōu)勢。
玉寒煙仿佛并不知道華音的特殊效果,望著這直刺胸口的一槍,眼神一片平靜,手中長劍泛起凜寒光暈,手腕轉(zhuǎn)動,粼粼瀲滟的劍氣朝著那道暗褐色光華迎了上去。
“叮!”劍氣點在槍尖上,發(fā)出一聲清脆銳響。江藏劍手腕一震,眼瞳驀地縮緊——化為虛幻的華音槍,竟然被實體長劍擋住了!這在他戎馬多年的生涯中還是頭一遭!
就在他一愣神之際,破殤劍的攻勢毫不留情的發(fā)動,玉寒煙的氣勢瞬間催生至頂點,更有幻術(shù)沖擊暗藏其中,剎時便讓江藏劍耳膜嘶鳴,靈關(guān)近乎失守。
月下,崖頂,周圍的一切聲音和人影都變得極為遙遠,偌大的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人,身舞影動,分外寂寥。
在凝固的畫卷中,突然傳來一陣遼遠的笛聲,哀怨動人,牽動著他心底的憂思,其中蓄蘊著濃郁得化不開哀傷,令人忍不住潸然淚下。
如此空闊的天地里,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青甲將軍消去了一身的殺氣,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影子,仿佛從未有過如此清晰地直面自己的靈魂,腦海里涌現(xiàn)出無數(shù)念頭,悲慟無邊,虎目里淚光閃爍。就連月光也似乎被這陣笛聲所打動,銀輝鋪灑下來,似乎欲將他擁抱。
月華中暗藏的殺機,他茫然無覺。
空靈,寂靜,那純凈的皓然月白之色倏然轉(zhuǎn)為漫天飛舞的劍光,兇猛地鋪展開來。
長劍撕碎狂風(fēng),發(fā)出尖銳的凄鳴聲,打破了這遼遠世界的寧靜。暄騰劍勢傾瀉而出,萬波追逐其后,將山巔上的渺小人影徹底掩蓋。
狂暴的風(fēng)浪中,突然傳出一聲幽幽的嘆息,而后,一座雄峻高山橫空升起,暗褐、墨黑兩柄長槍揮舞成無懈可擊的防御圈,如封似閉,將所有撲來的浪花盡數(shù)打落。
江藏劍在最后時刻醒了過來,面對九死一生的絕境,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爆發(fā)出了平生最強的力量,勢要從無常的勾魂鎖鏈下求得一線生機。
玉寒煙低聲叱喝,劍上暴戾氣息更加瘋狂地流轉(zhuǎn),兇猛地朝江藏劍攻去。她也施展出來平生絕技,皎皎白月下萬波涌動,一浪高過一浪,鐵了心要叫年輕的英龍埋骨于此。縱使對方是一座高山,她亦要掀起驚濤駭浪將之擊碎!
兩個人都拼盡全力,勢要分出個生死,若不是江藏劍飲恨,就會是玉寒煙力竭。
然而這座山嶺上并非正有他二人,激斗正酣之時,卻有一個洪鐘般的嗓音高聲響起:“玉清敕命,符檄某星。上通無極,下赴幽冥。雷霆威鎮(zhèn),八方雨臨……”
檀香撲鼻,符咒燃起,強力的干擾從外界掃來,混沌的空間因之而扭曲,玉寒煙挾滲在劍氣中的虛影法相,突然間脫離的控制,一齊反噬本身。她猝不及防,手下一緩,破殤劍被斷腸槍磕開,巨大的沖力蔓延至身軀。她悶哼一聲,抽身疾退。
這時候秦言剛與曹狂硬拼一記,瞥見她狼狽情景,忙開口叫道:“你先走,我來斷后!”
對面曹狂嗤笑:“好一對有情有義的鴛鴦!”掄起八棱梅花亮銀錘繼續(xù)打來。
秦言閃身避過他一擊,正欲去助玉寒煙一臂之力,又聽見士兵群中有人誦念咒語:“風(fēng)起巽戶,雷震九天。云飛碧落,雨降臨軒……”
他心中一怒,回眼看去,只見十余名持盾衛(wèi)士護著一人,正是聲音來源之處。
那人扮相頗不尋常,頭戴紫金嵌寶魚尾道冠,身穿皂沿邊烈火錦鶴氅,腰系雜色彩絲絳,足穿云頭方赤舄。仗一口錕鐵古劍,八字眉碧眼落腮胡,口中念念有詞:“電光赫赫,令我通仙……”
“牛鼻子,閉嘴!”秦言大喝一聲,掄臂擲出手中寶劍,葉上秋露化為一道驚人的電芒筆直射去,剎時穿透了好幾名士兵的身軀,飛到那道士面前。
那道士反應(yīng)也快,在其他衛(wèi)士還沒來得及動作之際,他就率先埋下頭藏住了身子。葉上秋露自他頭頂飛過,余勢又射穿了兩面盾牌,收割了五六條性命,才深深扎入后方的山石中。
曹狂見他丟了兵器,不由勃然大怒:“小子休得猖狂,看打!”
秦言沒了寶劍,自然不敢接他大錘,身形一晃一閃,從他追擊中躲過,圍著他繞了一圈后,折向眾士兵環(huán)伺的軍陣。
他看出中間那道士才是這支部隊的主心骨,而且是軍師術(shù)士一類的人物,近身搏斗能力應(yīng)該不強,只要擒住了他,就能化解眼下的危機。
這時候玉寒煙已經(jīng)離開,江藏劍返身回來,與曹狂一道追著他背影趕上來。
“不想死的都滾開!”秦言放聲怒喝,一腳踢飛一個士兵,右手扭斷了另一人的脖子,渾身散發(fā)出懾人的煞氣,氣勢洶洶地沖入陣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