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貴妃?”
那聲音小心翼翼又溫和,江齡轉身看了一眼同樣愣住的柳娉婷。
“我是夫人身邊的小雅。”
她這才恍然大悟,抿了抿嘴,不顧他的阻攔出了假山洞,他也跟著她出去了。
小雅看見狼狽的兩人出來,一旁的小六子手中抱著兩套衣物,衣服上還有兩個小藥瓶。
她道:“這是夫人吩咐的,讓你們倆裝成宮中的人,還說怎麼出去,這位壯士......”她看了看江齡道:“應該是知道的。”
江齡有些詫異,而柳娉婷卻是紅著眼圈問道:“夫人她可說了皇上是怎麼說的麼?”
小雅皺皺眉頭說:“這都是夫人的意思,皇上不知道,奴婢自作主張的提醒貴妃一句,若是不小心被抓住了,您可不要翻臉不認人,供出我家主子。”
小六子拉了拉她的衣袖,她還是把這不客氣的話說出口了,想當初這柳娉婷是怎麼害自己主子的?如今自家的主子還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幫著她。
江齡皺了皺眉頭抱拳說說:“多謝夫人了。”
她這才緩了臉色,行了回禮,然後又道:“這藥丸是止血養氣血的藥丸,夫人沒有準備銀子,只準備了她以前的一些首飾,不是宮中的東西,你們才能走得更遠,夫人還說了,這輩子能不會帝都就不要回來了。”
她讓小六子把東西遞給了他們,江齡接下後,他們兩人才出了院子。
柳娉婷咬著嘴脣,這纔拿過他手中的女裝,似乎有些頓悟的說:“我不能辜負了她的一片好心,這輩子,我算是欠她得了。”
他這才鬆了眉頭,兩人只脫了外袍,套上衣服之後,理好了頭髮,江齡吃下了兩顆藥丸,便帶著她往西邊走了。
這一路走得通常,想必是那個叫做雲歌的女人打點過了吧?
其實仔細一想,從今天下午皇上下令捉住他們的時候,她肚子忽然痛了起來也不應該是巧合罷,她這是在幫他們。他雖然不知道柳娉婷與她之前有多大的恩怨,只當這一切是她在向她恕罪。
棲鳳宮。
凌奕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爲什麼這麼做?!”
雲歌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只是靜靜的揉著下午真的忽然痛起來的肚皮,帶著歉意,又不是真的感到做錯事了的模樣,說:“我知道我做錯事了。”
他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可她卻沒說話了,只是看著他。
半晌,他才無力般道:“你先睡吧,我還有奏摺沒有批閱。”
說完,不似往常那般坐在了案機之前,而是離開了。
雲歌輕聲叫道:“凌奕......”
他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腳也沒停的走了出去。
她有些無助的坐在凳子上,心中竟然覺得有些不安和不知所措,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她知道凌奕不會殺了柳娉婷,而那個男子就不一定了,自己做錯了事,擅作主張的放走了他們,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現在兩人應該已經出了皇宮了吧,如果凌奕不讓人去追他們的話,他們應該能夠安全的離開帝都,然後再不回來了吧。
小雅進來的時候,看見她神在在
的樣子,有些著急。
雲歌示意她沒事,她便關切的問道:“真的沒事麼?我今日聽青竹說皇上身邊的清和小公公說皇上已經收下了各大臣呈上來的各家女兒的畫像......”
聞言,她只是點了點頭,似乎不在意小雅在說什麼似的。
半晌,小雅站在原地,似是有話要說,她便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她道:“小安在外面想求見您。”
雲歌這纔有了反應似的說:“讓她進來吧。”
小雅出去沒多久,便見著一個有些狼狽的姑娘走進來,正是柳娉婷以前身邊的使喚丫頭。
小安一進屋子就撲騰一下跪在地上,哭著說:“多謝夫人的救命之恩。”
然後實實在在的磕了幾個響頭。
雲歌扶她起來,道:“我現在懷了孩子,再怎麼壞也該給我的孩子積點德,你不必謝我。”
她本來是在勸她,沒想到她低著頭說:“奴婢,奴婢多謝皇子的救命之恩。”
說著就又要跪下去,雲歌嘆了口氣,拉著她轉移話題道:“我不是讓你出宮去麼?怎麼來找我了?不怕皇上回來看見你殺了你?”
小安聞言不禁打了個寒顫,吞吞吐吐的說:“奴婢是來把貴妃娘娘她沒來的及給您的東西給您。”
她不禁好奇,又有些擔憂道:“她又回來了?”
她搖頭道:“不是,”然後取下了背在身上的包袱,打開後,雲歌看見裡面是兩件小小的肚兜和一條沒有做完的褲子,只聽小安道:“這是娘娘早早爲您準備的,她說以後若是生了,夫人若是允許的話,她想做孩子的小娘,娘娘還說這輩子她是跟孩子無緣了,會對小皇子好......”
說著說著她便泣不成聲了,斷斷續續道:“......娘娘還說了,如果玉溪公主敢動你的孩子......就是拼了命的也要保護你......皇上爲什麼這麼狠心......”
雲歌聞言也是一陣嘆息,她不知道原來柳娉婷心中是這麼護著她的。
小安兀自抽泣的說著,她則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凌奕的到來打破了兩人的和諧,他低沉又危險的嗓音讓小安不禁寒顫。
“朕怎麼狠心了?”
雲歌也仿似沒有想到他會回來,先是一愣再是站起來,下意識的擋在了小安的前面。
他冷聲道:“難道朕連處置一個下人的權利都沒有了麼?還是說,你想把皇宮的所有人都放出去?”
她皺著眉頭看著他,小安磕著頭求饒,他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乎要把她看個明白。
最終還是雲歌先低下頭說:“讓她先出去好麼?”
凌奕冷笑道:“怎麼?要趁機再送她出去?這到底是你的地盤,還是朕的?”
他在她的面前從未自稱過朕,如今看來,應該是氣急了。
雲歌咬咬脣,福身道:“......民女懇請皇上息怒。”
他愣了愣,最終還是一甩袖又離開了。
小安望著離開的凌奕,又看看慘白了臉色的雲歌,還未說話,只聽她道:“你先出去吧。”
“奴婢......
”
她搖搖頭說:“離開皇宮,我也是看在柳娉婷的份上一次兩次的保你,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小安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對著她磕了幾個頭便離開了。
沈君瑤剛剛從牀上下地就聽到外面有人報皇上來了,她覺得奇怪,剛剛明明他纔來過安慰了自己一番,怎麼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就又來了?
但奇怪後面更多的是喜悅,忽的腳一軟,就在要摔下的時候被凌奕給摟住了。
她一副驚訝的模樣問道:“奕哥哥......你怎麼回來了?”
他沒說話,抱起她,將她放在牀上說:“怎麼下牀了?太醫說了你身子虛弱,又急火攻心,要靜養。”
她抿了抿脣,抓著他的衣袖小聲說:“你來這裡,夫人不會生氣麼?”
提起了雲歌,他本來暫時忘記了她的,這一聽便又皺起了眉頭,說:“提她做什麼?”
沈君瑤看他不爽快,心中暗喜,但面上還是委屈楚楚動人的樣子,說:“沒有......奕哥哥,我想去看看谷蓮,可以麼?”
本來之前凌奕來看了她就是讓她不許下牀的,可她似乎很想看看自己被人下了毒藥的孩子。
他安撫她道:“你放心吧,太醫說了用毒不深,又發現的及時,已經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了,好好躺著休息,好麼?”
她又紅了眼圈說:“谷蓮還那麼小......奕哥哥可要替我好好懲罰那些壞人啊。”
凌奕聞言點了點頭,給她掖背角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
他以爲她是因爲想爲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卻不知她的心中只是在擔憂忐忑著那個柳娉婷會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凌奕。
等到懷中惴惴不安的人似乎是熟睡了,凌奕才起身,吹滅了燭火,出了熙伶宮。
春末夏初,寂靜的宮闈中還是有點冷,他不覺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身後的清和道:“皇上要去棲鳳宮麼?”
他腳步微微一滯,很快又恢復如常,道:“去御書房。”
於是兩人改道,去了御書房。
雲歌直到後半夜才上了牀,小雅有些心疼,讓她不爲自己著想也要爲肚子裡的孩子著想。
她才帶著滿腹的委屈睡了過去。
接連幾天,凌奕都沒有來過棲鳳宮,卻是經常聽見他去了熙伶宮。
雲歌用過午膳之後,覺得實在是看不進去平日裡最喜歡看的戲文,皺著眉頭放下了書之後,便出了自己的棲鳳宮,走的太快,院子裡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出去了,反而以爲她在屋子裡睡午覺。
至於爲什麼一衝動去了御書房,雲歌自己也不知道,就覺得這幾日沒見著凌奕心中倒是煩的很,而到了御書房的門口,看見緊閉的房門,她又有些膽怯了。
要是他還在生氣怎麼辦?
要是他不想理自己又怎麼辦?
要是他不見自己,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兒,她便不禁又轉身,有些挫敗的想往回走。
清和遠遠的便看見了站在那裡沒有進來也沒有離開的她,以爲她是來找皇上的,卻又看見她要離開,這才叫了一聲‘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