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屋里陸陸續續走出兩個女人,一個小女孩兒,一個小伙子和一個老頭,老吳一見老頭快步走了過去抱住他的肩頭:“王醫生,你還好么!”王醫生仍驚魂未定般顫抖著點了點頭,扭頭看到隔壁屋子里的骨架,神情格外悲涼,慢慢說道:“昨天半夜我們正在屋里睡覺,忽然聽到外面有一種聲音從地鐵那頭越靠越近,就像一種尖銳的地鳴,轉眼聲音就到了門口,只聽見站崗的兩個兄弟慘叫了一聲:“老鼠!”一陣躁動聲后就沒聲了,我這才想起小時在鄉下見過地震前成群逃竄的鼠群,就會發出那種聲音,我知道老鼠一定很多,也不敢出去看另外倆屋的情況,只得插緊門栓,把雙人床拖過來幾個人坐在上面頂住門,心驚肉跳的聽著隔壁屋里一片慘叫,卻又很快寂靜下來,我知道.他們肯定遇難了,六個人啊,就這么活生生的,被吃了么?.”
那小伙子跑去第三間屋子,踩死了幾只還在屋里落單的老鼠,發現那里住著的幾個人也變成了白骨,嚇的渾身一顫反回屋里,很快又扶出一個腿部受傷的壯小伙子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哭著奔回第三間屋子,看來那屋里都是老黑的手下們,這個受傷的小伙子也是其中一員,只是因為養傷期間在醫生這屋被觀察看護著沒回自己的屋,這才逃過一劫。老吳也跑去第二個屋子里悲痛的收拾著散落的骨骸,那里應該是他維修隊的哥們兒吧。
其中一個年輕些的女孩跑過來驚訝的看著我們:“你們是.黑叔救回來的幸存者么?從前天起就再沒找到過活人了,歡迎你們,對了,黑叔呢?剛才那爆炸是怎么回事?”我剛忍住的淚又刷的流了下來,抬手正要指向黑叔遺體那邊,那個捧著一堆骨骸出來的壯小伙子一下躥過來抓住我的手腕,盯著那戒指兇惡的吼道:“干爹的戒指怎么會在你這里!他人呢!”老吳趕忙拽住他,流著老淚默默指向老黑的尸體,這小伙子瘸著腿跑過去撲在尸骨上發狂似的哭嚎著,其他的人也都被感染的圍攏過去流著淚默默為黑叔送別,隔離墻外面的爬行者們看到這么多鮮肉撞的更歡實了。
許久,怕它們把已經有碎紋的隔離墻撞碎,也怕再有東西會聞聲從別處過來,我和老吳才幫著哭到癱軟的壯小伙子把老黑零碎的尸骨撿到一個布袋里,然后攙著他和大伙兒一起回了屋,那小伙子進屋后緊緊抱著袋子蜷在角落里依舊抽泣著。
老吳趕忙又幫我把濤子扶上床,讓王醫生檢查下傷勢,然后把這一路發生的事情細細敘述給眾人,直說到最后老黑舍身赴死。接著又給我們介紹起這里的人:“王醫生剛才說過了,協和醫院的副院長,腫瘤及心腦血管方面的權威,今年都快七十歲了還被退休返聘回來擔任一個項目的負責人,有他在,什么病都沒事的;這個小伙子是小孫,附近一家快餐店的送餐員,就比你們大兩歲,獨闖北京打工,很有骨氣;這兩位女士,一位是附近健身中心的教練小趙,23歲,大學剛畢業,這份工作也剛找到不久;另一位是家教中心的孔老師,42歲,某著名高校的優秀教師,那個7歲的小姑娘是她一對一的輔導學生小汀,災難爆發后孔老師一直保護著小汀四處逃避直到來到這里,這要在往常,肯定能被網友評個最美女教師稱號。角落那個.叫阿鐵,是老黑的干兒子,父母早亡,不到十歲時就成了孤兒,后來被乞丐組織抓住被逼成了小偷,天天被打罵受盡欺負,直到有天偷了老黑的錢包時被他抓住,覺得阿鐵很可憐,就收養了他,十多年來他跟著老黑打拼,視老黑為親生父親,現在.叫他怎么能不傷心。”原來這個看著彪悍結實的壯小伙,才比我們大兩歲多,身世卻如此坎坷,我與老黑僅僅認識幾個小時,就感到與他深深不舍,何況一起在江湖上相依為命了十多年的他。
介紹完后,王醫生也給濤子檢查完了,告訴我初步檢查肋骨確實是斷了一根,但要確定是否傷悼了肺必須得照X光,咳嗽不能確定是肺部受傷引起的,還是著涼氣管發炎所引起,總之老咳嗽肯定不利于肋骨的恢復,在我們帶的藥中,他已經挑出有用的止痛片和消炎片給濤子吃下了,暫時鎮住了咳嗽,但還進一步確診,和靜心的修養。
可在這簡陋的環境里怎么確診,而且哪有時間修養啊,小柔怎么辦?王醫生又給小葉檢查了一下,也沒什么大礙,確實是由于精神過度緊張,身心交瘁才導致的昏迷,也得安心靜養。王醫生最后給我也檢查了一下,脫下衣服只見我滿身青紫,按壓了幾下身體各處,很多地方隱隱作痛,估計有內傷,腰部的傷口倒是被小葉處理的很好,已經開始愈合,并沒有感染。王醫生拍著我的肩膀,不住的告誡我一定不要再受傷了,內傷外傷加上過度疲勞,會讓我的身子垮掉的,說著他翻出一管扶他林均勻的涂抹在我身上,一下感覺身子輕松了不少,渾身的酸痛減緩了許多。
看了看手機,已經五點多了,事不宜遲,我暗下定決心,讓濤子和小葉就在這好好休息,我自己去找小柔,雖然我明白這一去肯定九死一生,但此刻除了我,還有誰能擔起這個責任,義不容辭!我悄悄把老吳拉過一邊,告訴他我要去救人,囑咐他好好保護這里的人,老吳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敢相信的看著我,顯然他也明白要我一個人去那未知的環境里,肯定兇多吉少,甚至無疑是去自殺,但他看到了我堅定的眼神,明白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重重一跺腳嚷道:“我陪你去!誰讓我答應了老黑要好好照顧你們呢!”這么膽小的大叔,此刻也為了我豁出了性命,看來黑叔沒看錯,這真是一個大好人,但我又怎么會連累你呢?
他這一嚷全屋的人都聽見了,忽然,就在一旁角落里愣神兒的阿鐵,聽到黑叔給老吳留那句遺言后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看著我問道:“小兄弟,這枚戒指,你知道代表著什么么?”我這才想起仔細看了看戒指,銀色的材質上鑲著小小的一個基座,里面嵌著更小的一個徽章,上面精細的雕刻著一只展翅欲飛惟妙惟肖的老鷹,正因為小,才顯出這雕工的絕妙,我知道這可能是皇城黑鷹的標志,但具體什么意思就不知道了,于是連連搖頭,阿鐵認真的告訴我:“這戒指,是我們皇城黑鷹當家人才可以戴的,我們的老幫主過世快兩年了,臨終前把戒指傳給了我干爹,但干爹一直不愿上位,總想著把位子讓給老幫主那只知道吃喝嫖賭的廢物兒子,但幫里的大小干部都支持干爹,不支持少主,所以干爹才勉強同意先保管下戒指,等給老幫主守孝三年后再說,這其實是給了少主三年的時間,看他能不能改好心性,認真接管幫派,如果能,三年后把就把戒指交給他,再讓掌管大權,自己仍盡心輔佐他,如果不能,那才會萬不得已的考慮取而代之,我干爹就是這么有情有義的人,可沒想到今天.這戒指對幫里人來說就是大旗,指哪打哪,今天干爹既然傳給了你,那我阿鐵,今后也跟定你了!你說要救人,算我一個。”
我去,我怎么忽然聯想到虛竹了,我只是把這戒指當作是老黑的遺物保管,可沒想過要當什么黑社會的當家,我連忙脫下來想還給阿鐵,他卻鐵著臉告訴我,除非是我要死了,不然戒指不能傳人,暈,好吧,總之多一個人去救小柔總是好的,不過看他的腿傷.他告訴我,這是前些天和黑叔出去找食物時遭遇到暴君,被打斷了小腿,不過有王醫生照看這么久,已經好的差不多,只是還有些瘸而已,不礙事,對于他這種天天在刀尖上滾的人來說,這種傷實在太平常了,沒那么嬌氣,說著還孩子氣的蹦達了兩下,看上去確實好的差不多了。
暴君?他們還挺愛給變異喪尸起名字,這應該指得就是大喪尸,王者一樣領導著一群壯年喪尸群體活動,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殘暴的性格,確是很貼切。快遞員小孫知道后,也自告奮勇的要跟我們去,這是個很熱心的小伙子,這幾天和年紀相仿的阿鐵處的最好,不過看他白白凈凈,女孩子一樣的柔弱模樣,我們還是婉言謝絕了,我覺得找人的話,行動的人越少越利落,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有阿鐵一個黑社會干將足矣。最后我讓老吳和很熟悉附近餐飲圈的小孫一起搭伴找食物,這也是個非常重要的任務,一切拜托了。
小葉自從看到我滿身的傷以后就一直哭,聽到我要去冒險后更是拽住我要一起去,她一定也知道這趟的兇險,我又怎么可能把她卷進這死亡陷阱呢,趕忙囑托小趙和孔老師拉住她,讓她乖乖在這陪著小汀,照顧濤子,我笑著擦去她的眼淚,玩笑著說:“你還不相信我的實力么,那么多死亡線我都過來了,現在有阿鐵和我一起去,你看他膀大腰圓的,說不定比黑叔還厲害,放心吧,這里需要你,萬一再有怪物來,還指望你這個小戰士消滅它們呢~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可舍不得讓這么好的老婆守寡。”小葉哭的更傷心了,慢慢松開緊拽著的手,墊起腳吻了我一下:“誰是你老婆啊,我肯定不會守寡的!我.討厭.海,答應我好好的回來,等你回來,我就答應做你的老婆!”我鼻頭一陣酸楚,伸手和她拉了個勾,猛的轉過身憋住眼淚走到濤子床前。
看來在意識堅定的情形下,人負傷能堅持很久,一旦精神放松,反而會被傷痛壓垮,此刻濤子就平躺在床上掙扎著起都起不來,還非要一起去,被我一把按倒,兄弟啊,你已經做得夠多了,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把一個活生生的小柔給你帶回來,你在這里,還要好好保護大家呢。濤子攥了下我的手,吃力的把防彈衣脫下來讓我穿上,又掏出一顆手雷出來塞到我懷里,讓我在關鍵時刻用,我還在推托間濤子敞開衣領讓我偷偷看到里面還有一顆,這小子,真行,濤子交待完情緒激動的又咳嗽起來,痛的滿頭虛汗,我穿好防彈衣,裝好手雷,站起身沖大家用力揮了揮拳頭,準備出發!
阿鐵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等在門口,他們的人也帶著不少家伙,這幾天從尸體身上回收了不少槍械彈藥,不愧是京城最強黑社會啊,看了一下總共有八把五四式,兩把79微沖,兩把05沖鋒槍,各類子彈幾百發,加上濤子的愛狙,看來武器方面是不用愁了,我摸了摸懷里的手雷,心里更有底了,濤子執意要我把大狙帶上,防守這個小屋又用不上狙擊槍。其他各類槍械我和阿鐵又挑了許多,子彈盡可能的多帶,剩下的留下給濤子他們防身,不會太久的,明天早上之前我們一定能回來!盤算好時間,我們決定不帶食物輕裝前進,只草草現吃了幾口,拿了幾瓶水,在我們剛才說話的功夫,老吳把雨衣剪裁一番做成了橡膠輕甲,給我們綁在容易受傷的胳膊腿上,戴好防暴盔,背起裝備,阿鐵竟把裝黑叔尸骨的袋子揣進了懷里,我明白他的心情,也沒說什么,最后看了看大家和還在痛苦的小葉,轉身走入了黑暗的通道中。
下了鐵軌,我們向被地鐵堵住的那頭走去,一路上再沒看到老鼠,看來老鼠變成喪尸后也會像喪尸遷徙一樣群體活動,剛才炸死那么多,應該是附近地區所有的老鼠了吧。
走出大概500米,看到了老吳說過的那輛停運地鐵,就這么黑咕隆咚的靜在那里,分外恐怖,看看車廂兩側,能走的地方很有限,背著東西走就更加困難,所以我們決定從車廂里走,不知道里面會是什么情況,我右手舉槍左手提刀的準備好,阿鐵輕輕拉開了車尾的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