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個人一前一后,項前在前面趕路,每走一段便發現身后嫣然不見了,于是折回來找嫣然,只見嫣然拖著腳步,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采采路邊漂亮的花,捉捉蝴蝶,項前終于是忍不住了:“嫣然,能不能快點,夏雨和盛旭日生死未卜,你一點都不為他們擔心么?我們這一路經歷了這么多,就差最后這一段路了,能不能快點。”
“哦。”嫣然沒有理會項前,繼續追著漂亮的蝴蝶。
“你不走,我先回去了,你自己跟上來吧。”說完轉身要走。
“你走啊!走了別回來。”嫣然扭過頭帶了些哭腔:“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要拋下我了。”
項前見狀,想了想一路上的風風雨雨,也擔心留下嫣然一個人在這里會有危險,便轉過頭走到嫣然身前,摸了摸嫣然的頭發,嘆了口氣溫柔道:“別任性了,走吧。”
“你背我走,別把我弄丟了,我走不動了。”嫣然撒起嬌來。
項前定定地盯著嫣然,兩人四目相對。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如果不是因為落葉卷著風飄散,無人知道時光依舊在流逝。良久,項前眼神動了動:“我心里是夏雨。”
嫣然的心都要碎了,但是很快,她就打破了這一尷尬:“我開玩笑的,本小姐金枝玉葉,但絕不嬌氣,走吧,我們出發。”
項前有些沒緩過勁來,也跟著走了,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嫣然走過的花花草草上,陽光分明折射出了幾縷光。
兩人終于趕了回來。
當他們帶著九死還魂草趕回來之后發現,王太監已經瘦了兩圈了,整個眼圈都是黑的,他們倆差點沒認出來,而外面里三圈外三圈圍著皇家侍衛,也圍著夏王府和嫣尚書府的侍衛,不放進去一只蚊子。
“回來了,回來了,九死還魂草回來了!”
太醫顫抖的雙手接過九死還魂草,翻閱古籍尋找傳說中這味神草的熬制方法,大家一起找了許久,才找到辦法。需要大火祛毒,把里面的毒性發出來,然后用文火熬制三天三夜,把其中的精華全部熬出來,最終形成這一碗湯藥。
得知父親收到雪蓮之后身體逐漸恢復的消息,嫣然別提有多欣慰,但是越欣慰,心里就像針扎似的疼痛,嫣然被尚書府的管家侍衛丫鬟簇擁著回了房間,美美的洗了個澡,好好地睡了一覺。
而項前一直在夏雨的床頭守著,一如當年,夏雨守著他一樣。
侍衛管家出奇的一致,對著一個乞丐裝扮的人靠近自家郡主視而不見。
項前的眼里充滿血絲,終于是在夏雨的床頭熬不住,趴著睡著了,手里還緊緊握著夏雨的手。
門外站著一個清冷的身影,輕輕嘆了口氣。一生素衣,不染塵煙,纖纖玉指,劃過耳畔發梢。讓左右把項前扶上床躺下,退了左右,走進屋內。
用塊擦拭臉的絲綢沾了沾溫水,循著項前的臉上擦著,項前稍稍有一些感覺,奈何太困,沒有醒來,只記得睡夢中有一雙柔軟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只記得睡夢中好像有一張臉蛋貼著他給他溫度,只記得醒來時嘴角全是咸咸的味道。
項前這一覺,便是一天一夜,期間下人給他洗了個澡,他都是沉睡狀態,這些天真的是累壞了,他從來沒有睡的這么舒服過。
在他睡夢中,太醫把九死還魂草熬制的湯藥給夏雨和盛旭日分別喂了下去,夏雨和盛旭日立刻就有了好轉,臉色終于不再煞白。聽著太醫和王太監的歡呼聲,所有的侍衛全部跪了下去,一齊喊著為太子祈福的話,王太監更是痛哭流涕,覺得自己沒有辜負老皇帝的托付。
項前又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絕美的女子親吻他的嘴唇,柔軟,舒適,他躺在那里,那個女孩子像是夏雨,但是又不是夏雨,夏雨沒有那么高挑。
春夢方醒,項前精神百倍,這些日子沒日沒夜的趕路,總算是休息好了,于是項前伸了個懶腰。燭光在燭臺上閃爍跳舞,帳外突然進來了一群人。
“感謝項前英雄,你是我盛國的恩人,太子喝了藥已經好多了,很快就可以恢復正常了。”王太監跪在項前床前,給項前磕著頭,后面的侍衛太醫見狀,也紛紛跪下磕頭高喊:“感謝英雄!”
“使不得,使不得,主要是嫣然,這次她金枝玉葉,可沒少受罪。”項前發現沒見到嫣然,便問:“對了,嫣然呢?”
帳外傳來一陣驚呼。
“我要和項前單獨談談,你們退下。”門外的聲音,正是嫣然。
所有人識趣地退下了,只是每一個人,包括王太監,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嫣然。
“親手下廚做了幾道小菜,第一次做,不管好吃不好吃,都要吃完。”嫣然盯著項前笑道。
項前看了看眼前的嫣然,有些愣住了。
他從未見過如此絕色的姑娘,太美了。若說天仙,也就這樣了吧。
眉間石黛花似玉,唇上點絳人若仙。
大紅色的長裙,像是新婚般喜慶,金絲穿梭衣間,一個項字,在心頭位置,訴說著主人的心思。一頂鎏金鳳冠在頭上點綴著這幾十萬年不曾遇的美色,上面用著最完美的孔雀毛點綴,金色的頭簾垂下來幾根,更顯得佩戴者的美。
纖纖玉指拿起酒壺,似雪胳膊便在大紅絲裙里若隱若現。
四位侍女演奏著古箏,磬,蕭,笛,一首霓裳羽衣曲環繞屋檐。
嫣然惦著腳尖,時而像奔月地嫦娥,時而像金雞獨立,婆娑起舞,讓人覺得如詩如畫。
高挑,清瘦的身材把這大紅色的衣服撐得恰到好處,這衣服腰腹部收緊,凸顯著裝者的細腰,這世上,沒有男人可以拒絕她的美。項前看得心猿意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躲閃的眼神始終圍繞眼前的佳人,今夜,這便是主角。
一曲罷,散了左右,嫣然坐在項前對面的椅子上,為項前倒酒。
項前沒注意酒滿,只是癡癡地盯著嫣然。嫣然對住了項前火熱又閃躲的眼神:“今日,不醉不歸。”
項前這才回過神來,咽了口口水:“不醉不歸。”
右手衣袖擋住飲酒的面龐,項前感覺壓力倍增,從未遇見如此絕色佳人,也從未意識到,嫣然原來這么美。
“項前,我美么?”
項前沒有回答。
嫣然苦笑一下,接著強顏歡笑:“你不用回答我,你聽我說就行。項前,這件衣服是我親手做的,縫制了三年,這是我家鄉的習慣,本打算嫁人的時候穿給我夫君看得,看來如今是用不上了,今夜,我心已經嫁給你了,此生不會再有別人了。”
嫣然倒了第二杯酒:“這杯酒敬你,祝賀你和夏雨百年好合,我知道,自始至終,你的心里只有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會是我嫣然這一世唯一真愛的人,所以我會成全你們,你睡覺打呼嚕聲音特別大,以后都要注意,她睡覺很輕,會睡不著的,有一天你們如果成婚了,別告訴我,我不會去,因為新郎是你,但是新娘不是我。”說罷一飲而盡。
“別這么喝,你喝不了的。”項前攔住了嫣然。
嫣然眼前一亮盯著項前的手,隨即黯淡下去:“最后一次,以后不會了好么?”說完微笑地看著項前,眼里多了幾分晶瑩,項前放下了手,像是放下了最后的可能。
“第三杯酒,敬你,我希望你幸福快樂,完成你的愿望,你會的,你是太子的救命恩人,他會幫助你完成你的心愿的。”
“第四杯酒,敬你,我會自此離開你,離開你的生活,以后,你的世界不會再有我,我會徹徹底底的離開,你也別來找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別讓我為難。你是我父親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原本應該用一生還你,可是,你愛上的不是我,是我不夠好吧。”說著,嫣然的眼里擎著淚花,看向項前的眼神也變得迷離。
“你別這么說,緣分罷了。”
“第五杯酒,說實在的,再回來的路上,有那么幾個瞬間我真的不希望你回來,我多希望你把九死還魂草丟在哪了,或者是消失不見了,這樣你也可以對她死了心,但是當看見你思念她時迷離的眼神里盡是溫柔,我便明白了她是你唯一所愛,同時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必須退出。無論怎么樣,項前,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我,我今晚就是希望你在心里記得我,永遠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今晚這個最美的我,無論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包括放下你。”臉蛋越來越紅,看著項前的眼神越來越堅定。
項前顫抖著,越來越顫抖的手再也無法扶穩酒杯,空氣中迷人的香味,混合著酒香,加上眼前的絕色美女,項前越來越不敢看嫣然,他的眼神在躲閃,嘴里也說不出一句來。
說罷,嫣然轉過身去,轉身之后,眼眶再也擎不住的淚水奔涌而下,無聲的抗議著。項前,此別,就是永別。
項前,我多希望這時候你可以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不讓我離開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會,你心里從頭到尾都是夏雨,從來沒有過我,但是愛上你,我從未后悔,我真心希望你們可以幸福,但是你們的幸福是你們的事情,最大的阻礙應該就是我了。
嫣然,該離開了,離開也要漂亮的離開,也要讓項前永遠記住你最美的樣子,昂首挺胸笑著離開。
夏雨,你一定要好好待他,他是個好男孩,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孩,你要連著我的那一份加上,對他好。
項前,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回到帳內,嫣然趴在床上忘我的哭了出來。
項前默默念道:“嫣然,對不起。”
……
雞鳴日升,夏雨和盛旭日醒來了。
嫣然早已不見人影,隨之一起消失的,是尚書府的侍衛。
“回恩公,尚書府的人昨夜一起出發,回京城了,走的很匆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項前看著去京城的路,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嘆息。
“嫣然是不是喜歡上了你。”夏雨幽幽的問。
“可能吧,誰知道?”項前想敷衍了事。
“她肯定是喜歡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別人的事情,讓她提前跑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酸味。
項前立刻否認:“沒有,沒有,我怎么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你也知道她其實一直挺不喜歡我的,我和她差的那么多。”
夏雨看著項前著急的樣子微微一笑:“知道了,她就算喜歡你我也不會介意,證明我眼光好,但是不管是誰,這次,我都不會把你放開了,她來也不行。”
“真的么?”
夏雨笑的越來越燦爛:“傻子。”
項前看夏雨的反應開心極了,舉起右手:“夏雨,我項前對天發誓,此生此世,只愛你一人,若違背此誓,孤苦一生,墮入魔道,永世不能超生。”
夏雨用手指捂住項前的嘴:“別說這些話,不吉利,再說,我總覺得魔道也沒什么不好,逍遙快樂一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說的是說的是。”
“那你打算何時提親?”盛旭日的聲音突然出現,打破了兩人的甜言蜜語。
“你偷聽!”夏雨急得跺腳。
“路過路過,剛醒,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哪里知道打攪了二人的良辰美景。”盛旭日一臉挪耶。
“感謝項兄救命之恩,從今日起,我盛旭日愿和你結拜為異性兄弟,同甘共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項前見狀:“好啊,我們結拜吧。”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我項前,我盛旭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結為異性兄弟,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因為項前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具體是什么時候,所以兩人為了爭誰是大哥,誰是二弟鬧得不可開交,最終決定,誰酒量高誰做大哥。
“喝!”
“二弟,你可有什么心愿,做哥哥的很快就是皇帝了,你盡管和哥哥提,哥哥一定滿足你。”兩壺下肚,盛旭日有些醉意。
“二弟呀,做哥哥的這就要說你了,你又喝不過我,叫哥哥。”項前嘿嘿嘿地笑出來。
“你小子,誰說我喝不過你了?你哥哥我海量。”
“你就吹吧,你這也不行啊。”
“你說誰不行?你小子就這點能耐還和我喝?”盛旭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菜都翻的翻,掉的掉。
帳外的王太監聽見聲音立刻進帳,攔住了拍桌子的盛旭日:“太子!太子!使不得!使不得!會傷者龍體的!”
項前也不甘示弱,只是腦子已經不聽使喚,趴在了桌子上。
夏雨拿著手帕遮著嘴低頭輕笑,走進帳內去扶項前,接過讓侍女提前準備的醒酒湯,扶著項前靠坐著,一點點喂他。
“郡主,你就由著駙馬爺這么喝,這可要喝壞身子的啊!”夏雨的貼身侍女小翠看著夏雨說道。
“讓他喝吧,男人嘛,這么大喜事,心里開心,自然是要慶祝一番的,我何必阻攔呢?況且,我準備好醒酒湯,他很快就會醒的。”
“郡主,你可真好,你喂駙馬爺的時候就像小媳婦一樣。”
夏雨聽出了不對勁,瞬間臉通紅,佯裝生氣:“你個壞蹄子,敢拿我取笑,信不信我明兒給你找個伙計做你男人。”
“郡主就是郡主,臉紅都這么好看,難怪駙馬爺迷的五迷三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