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牧民說的那樣，這個聚集區并不是官方修建的，而是自發聚集起來的。
丁塵對這種聚集區并不陌生，相比起官方承認的聚集區，這種小規模的聚集區反而更常見，它們通常出現在交通樞紐地區，丁塵在這幾年里經常遇到。實際上公寓和舊城都可以算在這一類聚集區當中。
看著牽著三匹馬的丁塵出現在聚集區的街道上，無論是匆匆而過的行人還是蹲在街道上看熱鬧的閑漢幾乎人人側目。
丁塵警惕地越過幾個正在圍在一起說話的漢子，向一個抱著一捆茅草從身邊走過的中年婦女問道：“請問哪有賣糧食的？”
中年婦女驚恐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匆匆走過，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那幾個圍在一起的漢子互相看了看，一個人向丁塵叫道：“你要買糧食？”他說道：“我帶你去。”
“不用。”丁塵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可以自己去。”
“我帶你去可以便宜一點。”漢子叫道。他身邊的幾個人都不說話，只是盯著丁塵看。
丁塵向漢子微微點頭，然后牽著馬繼續沿著街道向前走。這種地方不大，就算從頭走到尾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即使沒人引路，丁塵也可以自己找到地方。
幾個漢子看著丁塵走開，倒也沒有什么表示，重新聚在一起說起話來。
天空中又飄起雪花來，丁塵渾不在意，仍然牽著馬慢慢走，果然很快找到一家看起來像是雜貨店的地方。
他把馬拴在門外，伸手從馬背上拿下一個口袋提在手里，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風卷著雪花，隨著丁塵開門的動作吹進了店里，讓正坐在柜臺后混混欲睡的店主打了個冷戰，重新精神了起來。
丁塵站在門邊，打量了一下店里的陳設。這是一個長方形的空間，門兩側堆放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東西。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店里竟然點著一盞電燈。
店主是個謝頂的老者，他微微探身看著丁塵，確認這個人從未見過后，立刻從柜臺后抽出一支手槍，對準丁塵，叫道：“站著別動。”
丁塵停下腳步，把手里的口袋扔到地上，抬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我是來買東西的。”他說道。
店主猶豫了一下，問道：“要什么？”
“黃豆。”丁塵說道：“或者其他喂馬的東西。”
“你有馬？”店主說道：“你用什么換？”
“肉怎么樣？”丁塵說道：“我有狼肉、兔子肉、野雞肉，如果你想泡酒，我還有一條蛇。”
“你是獵人？”店主問道。他用槍對準丁塵，慢慢從柜臺后走了出來，看了看被丁塵扔在地上的口袋，皺眉說道：“我有一些黑豆，但是很貴。兩斤肉換一斤。”
“你在開玩笑嗎？”丁塵說道：“我要這么點豆子有什么用？”
“現在拿槍的人是我。”店主說道：“你最好想清楚。”
丁塵笑了一下，不顧店主的警告放下雙手，問道：“你會殺了自己的顧客嗎？還是已經殺過不少了？”
店主警惕地盯著他，不肯說話。
于是丁塵繼續說道：“我看你一個人都沒殺過……我懷疑這把槍都沒殺過人。”
“我當然殺過。”店主怒道，他把槍舉起來，用拇指把槍機扳到最大，對準了丁塵的腦袋，“你到底想說什么。”
丁塵嘆了一口氣，“那你殺人一定是在夏天。”
他看著店主說道：“沒人賣給你槍嗎？用這種老左輪很可能都打不穿我身上的皮子。”
“我現在對準的是你的腦袋。”店主惡狠狠地說道：“別逼我發火，我發起火來自己都怕。”
丁塵攤了攤手，還想說話，突然臉色一變，身子一轉，快步走出了店門。店主拿著手槍比劃了一下，張了張嘴，想要再次提醒丁塵，卻發現他已經出門去了。連忙拎著手槍追了出去。
街道上的人比剛才多了一些，大多站在兩側遠遠看著雜貨店。丁塵快步走出門去，正好看到一個小個子男人費力地拉著他的三匹馬，想要把它們牽走。他的姿勢很吃力，所以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因為竭盡全力，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馬的主人已經從店里走出來了。
丁塵皺了一下眉毛，抽出手槍開火，槍聲響起后，偷馬的人一頭栽倒在地上。
三匹馬打著響鼻，不安地踏著步子，但是并沒有受驚，顯然已經習慣了槍聲。
人群發出一陣驚叫聲，剛才和丁塵說話的那個漢子和他的同伴們一直站在雜貨店對面的屋檐下看熱鬧，只是沒想到丁塵二話不說先開槍，所以慢了一步。
那幾個人愣了一下，有人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槍套，丁塵的目光立刻轉了過去。那人心中一驚，停下了掏槍的動作，轉頭去看自己的首領。
“你不應該殺他。”漢子說道：“他只是個孩子。”
丁塵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一個老婦人端著一支長槍沖了出來，看了一眼血泊中的男人，咒罵著向丁塵舉起槍。
丁塵的槍又一次開火，婦女的頭蓋骨被子彈掀掉，仰面摔倒。
“你看到了。”丁塵并沒有理會瞬間安靜下來的人群，轉身向追出來的店主說道：“如果你想殺人，就不要說話。”
他半轉身，盯著那個漢子和他的同伴們，“如果我肯說話，就證明我還不想殺人。所以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價錢了嗎？”
看著丁塵跟著店主走進店里。人群慢慢散開，沒人去收拾尸體。
漢子身邊的人低聲問道：“我們跟進去？”
漢子抬起手抹了一把臉，冷冷說道：“你能比他開槍快嗎？”他說道：“我們去外面等他。”
店主這一次手腳很麻利，收下了丁塵的獸肉，給他扛出一大口袋雜糧，丁塵打開看了一下，雖然不太滿意，但是想來這個地方看不到大片的農田，現在又是冬春交替，糧食匱乏的時段，也沒什么挑揀的余地。
把雜糧口袋堆在馬背上，丁塵回頭向店主問道：“我有個問題，為什么你能活到現在。”
店主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對哈力克說，可以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好處。”
“他叫哈力克？”丁塵點了點頭，“你很聰明。”
兩個人的目光落到街道當中的尸體上，雪已經在它們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層，他說道：“聰明的人，通常能活得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