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是個孤兒, 后來我叫周琪。
我被師傅撿回來的那天,是一個暴風雪天,天氣陰沉, 天看起來很低, 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滿天都是厚厚的、灰色的云渾濁不堪。風嗚嗚的吼叫著, 肆虐地的卷起鵝毛大的雪花, 凜冽的寒風刮在臉上,如刀割般難受,即使穿著厚厚的棉襖, 也不能抵擋那種嚴寒。
師傅牽著我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里前行,好不容易走到家門口的時候, 我已經快要凍僵了。
“歡迎回來, 爸爸, 誒?這是新來的妹妹嗎?”
我還記得是鶯鶯姐開的門,那時候她留著一個娃娃頭, 嘴角掛著溫暖的笑,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帶著大口罩的黑衣少年,這是我和周牧的第一次見面。
而后來,我才知道師傅并沒有想要收養我,若不是她這句話, 我大抵是不能留下來的。
對于我這個新成員的到來, 鶯鶯姐十分的歡迎, 以至于我沒過多久就融入了這個家庭。師傅是非常出色的武術大家, 然而鶯鶯姐卻不愿意習武, 因此,我和師兄周牧, 變成了周氏武祠的傳人。
我不喜歡周牧,不是因為他武功比我高,我倆一人學拳,一人學暗器,并沒有多大可比性。
我訓練一直很認真,而周牧不同,他似乎不太喜歡習武,但總能和我保持一樣的進度。
這一點我從來不嫉妒,各人有命,只要盡力做到最好就可以了,我一直堅信著。
然而每次他出去闖了禍,師傅給他料理一堆爛攤子后都會狠狠地揍他一頓,可即便如此,師傅還是更疼愛他,我能感覺得到。
不僅僅是師傅,連鶯鶯姐也是更偏愛他,他被罰跪祠堂,鶯鶯姐總是偷偷去看他,給他送吃的,陪他聊天。
我討厭周牧,是因為他總能搶走鶯鶯姐和師傅的所有關注,而我,不管做得多好,也只能換來一句:琪琪真棒。
我12歲那年,與周牧切磋時不小心用拳刺將周牧的口罩割斷,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周牧口罩下的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蚯蚓般的傷痕布滿了他的左臉,除了深紅色的疤痕,還有一些黑色的印記,一向淡定的我也忍不住驚呼了起來,自那之后,周牧便很少出現在我面前。
直到我13歲,周牧18歲,周鶯鶯17歲那年,師傅去世了。從此我們三人相依為命。為了能讓我和周鶯鶯過上更好的生活,周牧輟學開始去黑市接一些見不得光的工作。
而也正是這年,周鶯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變得尖酸刻薄、愛慕虛榮,但她仍然是我們最重要的人。隨著開支不斷的增大,周牧成為了殺手。
我16歲那年,周鶯鶯開始酗酒,喝醉的時候會對我拳腳相向,我從來沒有還過手,也永遠不會還手,每次醒了酒,看到我身上的傷口,她又會抱著我哭。
而我,逐漸受不了這樣的周鶯鶯,這么可憐的周鶯鶯
。我不顧周牧的反對,走上了和他同樣的道路。
為了照顧我,每當我接了有難度的任務,周牧都會跟著我。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我一直用藥物控制自己的外形,后來我又去一個島國學習了鎖鐮,這樣便能更快速的取人性命。
我們三個都在變,周鶯鶯變得迷茫,我變得怪誕,周牧變得沉穩而又安靜。而日子就這樣不快不慢的過著。
再后來周鶯鶯去世了,是從懸崖上掉了下去,摔死的,新聞上寫的是少女登山踩空了,而我和周牧卻知道真正的原因,也是我和周牧分道揚鑣的原因。
記得那一天周鶯鶯打電話把我和周牧都叫回去,一定要拉著我們去爬山,要是平時我們或許是不會應允的,但那天是周鶯鶯20歲生日。
天氣很晴朗,周鶯鶯一直堅持登到山頂。
在山頂,周鶯鶯向周牧表白了,而我,趁周牧愣神之際,將他的口罩扯了下來。第一次見到周牧臉的周鶯鶯反應比我當年還大,直接后退了好幾步,而她的身后不遠處,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她就這樣直直地掉了下去。
那時候,周牧毫不猶豫的朝周鶯鶯掉落的地方撲了過去,而我用鎖鐮纏住了他的腳,將他拽了上來。
被我拉上來之后,周牧并沒有斥責我,也沒有再跟我說過一句話。
周鶯鶯的葬禮籌辦完之后,我再也沒見過我的小哥哥周牧,也好,兩看生厭,不如不見。
我叫安琪兒,是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