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的山崖之上,金光環(huán)繞之中夙埕淡淡抬眼望向了對面的黑衣男子,月色之下那張已有萬年未曾見過的清冷容顏此刻映入眼簾,還是有些讓人微微訝異的效果。
早在幾日前的街頭偶遇,那一日他就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身份。萬年之前率領魔族大軍差點覆滅了神族的魔界君主,爾后在征戰(zhàn)中被神女靈鳶打碎了元神傳聞早已灰飛煙滅了的神族死敵,結(jié)果他原來沒死而是隱匿到了人界之中么,歷經(jīng)萬年修復靈力,如今的實力似乎已經(jīng)能和昔日比肩。
而相比魔君還活著消息,那一日他見到的他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姑娘,卻是更加讓他驚奇。明明看著只是一個普通的人族少女,體內(nèi)卻是有著靈鳶的神力,不過那神力反應很微弱,就像是神格還未覺醒,若非同為神族,他也不一定能一眼看透她的身份。
所以,便是那上古千萬年來,天賦異稟無人能及的兩位逆天強者陰差陽錯湊到了一處去?前世的死敵,今生的戀人?呵,還真是不得不讓人感嘆一句,造化弄人啊。
對于兩個傳言都早已死去了的人重現(xiàn)人世,夙埕的態(tài)度是饒有興致的,而對于今生兩人的關(guān)系,夙埕更是覺得那會是一場好戲。如果能讓原本處于對立面的兩人強強聯(lián)手,之后會是怎樣的光景?若不是他撐不到那個時候,他還真是想看看天上的那些老家伙們得知這個爆炸性消息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靈力的不斷消散,讓金光之中的夙埕看著已經(jīng)有些虛弱起來。持起懷里姑娘的手來好好的握在掌心,他淡淡抬眼,緩緩開了口:“今天你來找過,可是為了靈鳶回歸神位的事?當年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想了解什么,不妨先問問看。”
對面那淡淡含笑的容顏已經(jīng)有些模糊,靈力的消散讓夙埕整個人看著都微微有些透明起來,那個樣子就像是直觀的演繹了生命的流逝,看著有些凄涼。對面,那始終清冷的金瞳望進去是看不透的情緒,下一刻晝焰行淡淡開口:“當年靈鳶轉(zhuǎn)世的時候,被人為分成了幾個靈格以掩人耳目,做這個事情的必定是靈鳶身邊的人,你覺得,會是誰?”
嗯——夙埕微微思索了一下:“身邊親近的人么,話說靈鳶那個丫頭可不太好相處啊,家又在越山遠得要死,真要說有人敢忤逆天帝的旨意要讓靈鳶重生的話,那應該是當年越山那一派的人?”
說到這里,夙埕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起來:“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當年越山那一派除了靈鳶之外還有一個人,該是靈鳶的師兄,說起當年靈鳶暴露實力參加的第一戰(zhàn)似乎就是為了她這個師兄啊,想來兩人的感情應該是很好才對?~”
一句話,微微帶著惡意說來唯恐天下不亂,結(jié)果明顯意有所指的話聽在晝焰行耳朵里他卻是神色淡淡完全看不出變化,話落,只是皺了皺眉:“忤逆天帝?”
呵,和他猜得一樣呢,果然是一個面上裝得滴水不漏什么都看不出來的主,夙埕只覺得有一天自己居然能當年一族的死敵這樣面對面的聊天也是一件奇事,想著,淡淡勾了勾唇:“是啊,忤逆天帝,不然你覺得以當時靈鳶在軍中的聲望,若不是天帝授意誰敢動她?倒是分成幾個靈格轉(zhuǎn)世的事聽著像是上古異術(shù),如今你身邊那丫頭該是人格,她身上帶著靈鳶的神力所以應該同時兼有神格,這個,你知道么?”
“嗯,靈鳶的神格已經(jīng)覺醒過了。”
“哦?”夙埕顯得有些詫異:“覺醒之后靈力還是如此薄弱么…”他自語了一句,下一刻微微蹙眉:“你知道墮神被濁氣侵體的事么?”
夙埕頓了一頓,皺眉繼續(xù)說了下去:“神族看似強大,實則卻是一個很脆弱的種族,只能生活在特定的環(huán)境之下,否則身體便會產(chǎn)生異變,這也就是為什么神族多年只居于九重天上的萬古神殿的原因。而身為墮落神明,在塵世待久了必定會受到污濁之氣的干擾心智發(fā)生轉(zhuǎn)變,對于帶著怨氣墮入凡塵的神明,侵體則會更加嚴重,這一點,我相信靈鳶也無法幸免。所以如果你身邊的人族丫頭從來沒有被侵體的表現(xiàn),那么就是神格在承受一切,至于結(jié)果會如何,便是不得而知了。”
淡淡一席話落,對面金瞳一個緊縮閃過一抹異樣神色,落入夙埕眼中,也讓他微微驚異了一下。…看來,原來還是真的在意著靈鳶的么,這樣的一段緣分,也不知能不能稱得上孽緣…
因著夙埕的一句話,晝焰行皺眉陷入了沉思,幾年前那墮落的送子福神最后是怎樣的下場他再清楚不過,如若不趕快回歸神位,靈鳶她也會…?下一刻,夙埕輕嘆了口氣:“其實今夜你找過來,我本以為你最關(guān)心的應該是靈鳶回歸神位之后的事。”
淡淡的目光相望,對上那天生帶著些涼薄寒意的金瞳,他只驚異,昔日的往事他已是說放就放,完全釋然了么?哪怕那是至親被害的血海深仇?只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便是好像已經(jīng)完全堅定了想法,不在意重生的道路有多艱難,也不在意重生之后的靈鳶會是什么樣子,他甚至不屑花時間去擔心那些可能會接踵而來的未知問題,他想要知道的只是如今該怎么做,以什么方式達到目的,簡簡單單公式化的思維方式,感性時才會考慮的一切,一概不論。
是怎樣的自信,才能讓一個人擁有這樣的魄力?夙埕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只覺得在這樣的氣勢下,就好像明明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會成功的事情,也值得去嘗試一下。
只是,重生的事畢竟不是他一人的事,還有關(guān)靈鳶,他就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一定清楚靈鳶的態(tài)度么?便是這么想著,那淡淡的幾乎已經(jīng)快和周圍的金光融為一體了的身軀下一刻輕動了一下,微微仰首望上長空。那里,本是黝黑天空襯著漫天繁星一望無際的地方,下一刻卻是忽然揚起了一陣異樣的風,吹來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白影飄來,緩緩靠近,下一刻一個墨色人影一瞬從毯子狀的白符上躍下,穩(wěn)穩(wěn)落地抬起頭來。長睫輕動,一雙青黑如玉的墨瞳帶著淡淡涼意入眼,那一刻金瞳微蹙帶起了一抹詫異:“…阿零?”
——
高高的一座山崖,一個可能了解往事的故人,一對想要知道往事的當局者,只是兩人先后找來分明事先就不知道對方會在,這個樣子看著,明顯是溝通不足。
夙埕這么想著,抬眼淡淡望上對面的黑衣少女,一頭短發(fā),一雙墨瞳,沉靜偏冷的氣質(zhì)看著到是和當年的靈鳶有些神似,讓他起了些好奇心。而更讓他覺得新奇的是,從方才起就一直皺著眉看著很不悅的魔君殿下和丫頭兩人交涉了一番之后,竟是同意讓位給了丫頭讓她來提問,看來是寵孩子寵得緊。
降服了萬年大魔頭的小姑娘么,他倒也挺想和她聊聊看看到底有何特別之處~望上那清淡眉眼,下一刻夙埕勾起嘴角,淺淺笑道:“好看么?”
阿零站在不遠處,看著對面已經(jīng)辨不清面容的夙埕,對他懷里抱著的姑娘很在意。冷不丁被這么問了一句,一直盯著姑娘看的阿零才有些愣愣的收回了目光,反應了片刻之后點了點頭。這樣呆萌的樣子逗樂了夙埕,下一刻他正有些啞然失笑的當口,阿零卻突然手一揚迅速張開了一個結(jié)界,干脆利落的把他們一起罩了進去。
前一刻看著還是的軟萌萌的小姑娘,下一刻就突然做了這么意料之外的事,夙埕有些驚異的望上對面那如常平靜的小臉,看著丫頭身后被一下隔絕在了結(jié)界之外的魔君瞬間黑了的臉色,他突然就有些明白小姑娘為什么特別的原因了,雙重的個性,總是出其不意的做出反差很大的事來,這一點,其實和靈鳶還是挺像的…
“…你能跟我說說,靈鳶是個怎樣的人么?我想多了解一些靈鳶的往事。”下一刻阿零已是迫不及待的開口,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問題。
哦?一個就理性的只在意步驟問題,另一個卻是完全感性,想要了解的方面完全不同呢~對面夙埕這么想著,淡淡笑著,緩緩開了口。
“靈鳶她,本是越山武神薄老坐下的一名小小侍女,越山遠離神殿,平日里便無人問津,靈鳶這樣的身份更是沒什么在意,以往的幾千年來,大多數(shù)神族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爾后,神魔戰(zhàn)爭的爆發(fā),越山一派作為武派被逼到了風口浪尖,當時薄老已經(jīng)年邁根本無法應付大戰(zhàn),越山一派也沒有什么能人可以接任統(tǒng)帥一職,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神族節(jié)節(jié)敗退,被逼急了的天帝下了死令將越山全族逼上了戰(zhàn)場。當年的那場戰(zhàn)役,敵眾我寡,實力懸殊,很多人都害怕那會是覆滅神族的最后一戰(zhàn),結(jié)果卻是在那一戰(zhàn)上,神女靈鳶初露鋒芒,駕馭神兵以一敵百力挽狂瀾,最終將魔界大軍逼退天門之外三十里戰(zhàn)成了平局!那一場戰(zhàn)役,是大戰(zhàn)爆發(fā)以來神族的第一場勝利,也是從那一日開始,神族擁有了第一人,一個可以同那驍勇善戰(zhàn)靈力逆天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一般的魔界君主相抗衡的,終極武器。”
夙埕的聲音很平靜,淡淡的透著一絲疲倦,而那清淡的聲線里,憧憬和尊敬的情緒卻是毫不掩飾。聽著那樣的解說,阿零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畫面,烽火連天的戰(zhàn)場,所向披靡的殿下橫掃千軍,然后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黑衣少女,一瞬擋下從來沒有人能擋住的攻擊,那一刻,所有人都震驚了,繼而狂喜,而那一刻,當那抹黑色的嬌小身影一瞬映入那金色豎瞳的時候,殿下臉上,又會是怎樣的表情?…
夙埕的話,一字一句,娓娓道來,每一句都很直觀的讓阿零感受到了,靈鳶在神族,猶如天一般的存在。
那一日,在戰(zhàn)場上見證了奇跡發(fā)生的每一個人,無論敵友,一定都永遠記住了那抹纖弱卻強大的身影;
那一日,在戰(zhàn)場上第一次遇到了對手的殿下,他的心情一定是復雜的,爾后一次又一次的交鋒,英雄相抗,惺惺相惜,在殿下的心里,靈鳶絕對不可能僅僅是一個敵方將領,那么簡單…
墨瞳之中閃過的情緒,落寞得非常好懂,落入夙埕眼中,他不動聲色,繼續(xù)說道:“后來,神族在靈鳶的帶領下打了幾場勝仗,天帝大悅欲嘉獎越山一族,武神薄老卻在這時提出了不要封賞,轉(zhuǎn)求一門姻親,希望天帝能賜婚神女靈鳶,讓她嫁于太子為正妃。當時的天帝自是要什么給什么,當即允諾待到魔族叛亂平定之后便舉行大婚,迎娶靈鳶為太子妃。”
仍是那輕緩的聲線,淡淡道出一段往事,阿零聽得有些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沒想原來靈鳶上一世竟是結(jié)了婚的…那一瞬驚異的表情夙埕看在眼里,下一刻不動聲色淡淡問道:“關(guān)于靈鳶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么?你的神格…什么都沒同你說?”
阿零微微點頭:“靈鳶的記憶不全,只記得幾場戰(zhàn)爭的片段,其他的全部忘記了。”
是么,原來是這樣…好在他多心問了一句,差一點就說到了不能說的地方去…對面,夙埕已經(jīng)完全淡去了人型,金色的光暈中他已是托不住懷里的姑娘,輕輕將她放到了身前的地上:“你放心,她沒有事,我只是抽離了這個靈魄出來,陪我最后一段,稍后我走了她也就回去了,不會有問題。”
金光之中傳來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飄忽,阿零看著眼前的光亮一點一點淡去,心里隱隱帶上了悲傷。
雖是只一個陌生人,但是看著一個生命漸漸消失在眼前,任誰心里都不會好過。殿下方才說,這個男人,原是神族的一個皇子如今卻是成為了墮落神明,才不得不消失…那么…靈鳶呢?她也是墮神么?如果她不同意回歸神位,靈鳶最終也會這樣,永遠消失么…?
那一日,似乎她已經(jīng)提到過了離開的念頭,那一日,她看著那黑色紋路藤蔓一樣在她臉上蔓延,那個樣子,看著,都疼…
為什么,有著那么輝煌的過去的靈鳶,如今卻是這個樣子呢,她不是要嫁給太子了么,她不是神族人人敬仰的武神大將軍么,為什么當初她說起往事來,卻只記得,她從來,都不開心…?
心口膠著著太多的情緒,心底里還有太多的問題沒有的得到解答。一縷縷金色的靈氣點點脫離出來,升騰到空中,映入墨瞳的那一刻便是如同花火一般輕散。逝去的過程叫人傷感,微微抿起唇角,在金光即將散盡的前一秒,阿零忽然開口,問出了此刻她最想了解的問題。
——靈鳶她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清淡的聲線,帶出一抹壓抑,下一刻,最后一縷金光倏地飄上天際,那一刻,純凈的靈氣消失了,身前的白衣女子也消失了,只余下了廣袤蒼穹和遼闊疆域的前方,空蕩蕩的天際邊,終是傳來了最后一聲輕嘆,飄渺如風。
那一聲,伴著風聲的輕喃,輕輕滑過耳畔,卻是重重砸入了心田,明明是最輕柔的聲線,卻是帶來了最極致的震動!
那一刻,一瞬心悸,驚懼戰(zhàn)栗抑制不住瞬間爬滿了全身!那一刻,墨瞳微瞪驟然緊縮,渾身顫抖的小姑娘下意識咬上了嘴唇,心頭情緒顛覆翻滾,便是咬破了皮滲出血來,都絲毫,沒有察覺…
——
此后,回去嵐山大宅的一路,阿零再也沒有開口說話,一張小臉比來的時候更加蒼白,毫無血色的小嘴一直緊緊抿著,那深深的一條線,弧度看著很悲傷。
與夙埕的最后一段談話,全部都在結(jié)界中完成,晝焰行甚至不知道夙埕到底跟阿零說了些什么,導致她現(xiàn)在這樣就像是丟了魂一樣的反應…是因為清衡的事?還是因為其他?阿零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他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心頭堵著一股悶氣無比焦躁,卻偏偏不知從何問起也絕對不能亂發(fā)脾氣,回到家里護主不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夜福和佘青他罵都懶得罵上一句,跟在阿零身后上樓,看著丫頭低著頭就往臥室走的背影,心口一燥下一刻大掌一瞬扣上阿零的手腕,晝焰行拽起阿零就往三樓走去。
三樓臥室,熹微晨光點點從窗外透進來,照亮了有些灰暗的空間。阿零從進屋之后就一直站在床尾的空地上不動也不說話,拉一把跟著走一步,松手就低頭靜默,這個樣子看著逆來順受,實則卻是隱藏著所有情緒不想讓他觸碰的回避,看得晝焰行一陣煩躁。
“靈鳶的事,你已經(jīng)都知道了?”靜默的空氣中,很久才傳來這么一聲問話,晝焰行坐在沙發(fā)上,清冷的眉眼微微皺著盯著前方耷拉著腦袋的小姑娘,無法忽視的視線中,阿零頓了幾秒,點了點頭。
“那個山崖,你今天是怎么找去的?”得到這樣的回應,晝焰行臉色再是冷了三分。
“我找了百里幫忙。”阿零這次倒是沒在拖延即刻答了,頭還是那樣垂著看不清表情。
百里容笙?墨瞳之中一瞬閃過一陣森然寒意:“你找人是要做什么?一個人去見這樣的陌生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最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都不說,背著所有人做些不該做的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晝焰行是真的生氣了,連日來阿零回避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讓他很不爽了,結(jié)果今晚居然還被他抓到了她背著他做這么危險的事!有什么事不能跟他說么,想知道什么,為什么不來問他?難道他就真的這么不值得她信任,非要想盡辦法自己去調(diào)查真相,她才能夠安心?
如同罵小孩一般的一通訓斥,質(zhì)問完了之后,晝焰行自覺也有些兇過了頭。對面,阿零還是那樣垂著眼低著頭的樣子,最近她似乎是喜歡上了深色的衣裙,那一身墨色的長外套讓她整個人看著愈發(fā)的瘦弱,臉色更是蒼白得厲害。
看著這樣的阿零,晝焰行再也說不出一句重話來,特別是看著孩子下唇上咬出的那個印記,深紅色的一片,都咬出了淤血,她到底是在難過些什么?把自己都弄成了這個樣子…
墨瞳之中閃過一絲疼惜,下一刻晝焰行嘆氣,朝阿零伸出手去。
“不會危險,我有結(jié)界。”下一刻阿零淡淡開口,平靜的回復了先前的質(zhì)問,這樣不配合的表現(xiàn)他也沒有再生氣,徑直伸手觸上丫頭紅腫的唇瓣,那一刻阿零驚了一驚來不及躲開,微涼的指節(jié)下一刻在傷處輕碰了一下,帶起一抹刺痛。
“疼么?”墨瞳輕柔,語氣已是完全放緩。
“…知道會疼你為什么還碰?”阿零從來招架不住這種溫柔,刻意冷淡的語氣瞬間破功。
得來的回應里頭終于帶上了一點情緒,晝焰行勾唇笑了起來,下一刻忽然一個傾身提起丫頭一把抱上了床。
阿零嚇了一跳下意識掙扎,肩膀卻是在下一刻被用力壓住。“嗯,就是知道會疼才故意碰的。”帶著些些蠻不講理的聲線涼涼的自頭頂漾開,隨即又轉(zhuǎn)為輕哄,“你乖乖的坐著不要動,我拿樣東西給你看。”
好聲好氣的又哄了幾句,阿零終于抿了抿唇不再動了,身前的墨瞳里閃過一絲笑意,晝焰行伸手在丫頭臉上捏了一把,轉(zhuǎn)身去了床頭柜拿出了吼吼的一本硬皮書來。
俯身,蹲下,伸手扯下不自覺絞著衣擺的小手好好握在掌心,這樣的一個姿勢,阿零坐在床上反而是俯看而下,對面,那微微上仰望來的眉眼處帶起一抹溫柔,四目相對,手心里的溫度也在緩緩傳遞,讓她一點一點,安心了下來。
輕柔的聲線,在耳邊響起:“阿零,關(guān)于靈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靈鳶是上古神族,萬年之前被分成了幾個靈格轉(zhuǎn)世,你就是其中的一個人格,而你體內(nèi)還有一個神格,也就是你見到的那個靈鳶,而她存在的事,我是三年前知道的。”
入眼那雙淡淡溫柔的墨瞳,無聲安撫著要她安心,看著那雙眼,阿零微微抿起唇來,聽到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在知道有靈鳶存在之后,我很開心,因為這樣就有了一條看得到明確方向的路可以去努力,讓我覺得有希望能把你留下來,永遠留在我身邊。”
“之后的事情你應該就清楚了,我讓百里容笙激發(fā)你的神格,三年里我也私下找過很多方法,尋找你其他失落的靈格,想為了那重生之路做好準備。而將來,一旦所有靈格集齊,神女靈鳶便會重生回歸神位,只是到時候,也許你已經(jīng)不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也不會是現(xiàn)在的性格,你可能會有很大的變化,這是這個選擇最大的風險,我想應該要跟你說清楚才對。”
淡淡一席話說到這里,大抵是阿零已經(jīng)了解過的信息,只是從殿下口中聽來,卻還是讓她覺得有些傷感。不想破壞此刻的氣氛,阿零垂了垂眼默默點頭,卻是不知道該不該說些什么,正是猶豫之時,忽聽那清淺男聲再次響起:“所以這就是我的方案一。”
…方案…一…?!
阿零猛一抬頭,含著淡淡笑意的青黑墨瞳一瞬入眼,“呵,總算是肯看我了?~”淡淡一聲調(diào)侃在耳邊響起,下一刻厚重的硬皮書一下砸上膝蓋,她卻已經(jīng)是震驚到疼都感覺不到了。
那樣一個姿勢,她俯看而下,他微微仰首,多年來像是哄個小孩子一般的情形變得有了不同,那含著淺淺笑意的薄唇牽出的弧度看著是那樣的溫柔,墨瞳如玉,里頭萃著微光點點,那一刻淺淺上揚的笑容中有些得意,也有些靦腆,帶著點快來表揚我的雀躍,也有些表死盯著我看的別扭。
總之,在那不再像是寵著小娃娃卻是同樣的寵溺無邊的目光中,那一本硬皮書像是獻上的寶物一般遞到阿零手中,望上那因著震驚而微微呆愣怎么看怎么傻的小臉,墨瞳之中泛起點點笑意,澄凈溫柔:“拿好了,這就是我的方案二。阿零,如果你不想要永生,我們就不能再浪費時間了,明天我就去幫你辦退學,后天就收拾行李出發(fā)。今后,我們?nèi)ツ阆肴サ牡胤剑婺阆胪娴臇|西,我們可以在你想停留的地方停留,在你想安家的地方安家。往后的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每一天都不會再虛度,我會給你最完整的一生,即便短暫,也會全是快樂。所以阿零,你不要再擔心,也不用想太多,永生根本無所謂,因為從很早開始,我就做好了只有一世的準備。而我想要的,亦無非只是你每天能笑著醒來,安心的入睡,健健康康的陪在我身邊,我們好好的,過完一輩子。”
------題外話------
白想說,尼瑪這根本就是在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