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麼，羅師弟，他們覺得你有可能是一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

馬車中，聽到外面瑯霄派弟子的談論，素媚忍不住開口調侃。

車廂裡沒有外人，她不必再維持外人眼中那個翩翩出塵，皓潔如白蓮，矜持溫雅，對所有人皆是笑顏以對，卻不親近任何人的仙子形象。

羅豐還擊道：“對男人不冷不熱，拒之千里外，我也很奇怪，他們在談論的素仙子到底是誰，我認識的朋友當中，好像並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哎呀呀，妾身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華與容貌並重，能掐能算，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絕代智囊，掌握文武半邊天的素還貞啊。”

說著說著，素媚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素還貞是她杜撰的假名，儘管對有心人而言，一個假名根本遮掩不了什麼。

笑了一陣後，素媚下上打量羅豐，露出一絲好奇，探首拉近彼此距離，半點也沒有素仙子拒人千里之外的矜持。

“師弟你的修爲相比上回你我見識之時，又進步了一大截呢，這還讓不讓人活啊！”

素媚瞧出了幾分端倪，坐回原來的位置，唉聲嘆氣：“回想當初，鬥法大會時恰好輪到你我對壘，說實話，當時妾身自認還是有三分勝算，可現在，妾身連能否在你手上撐過三招都沒信心了，真叫人看不透啊。”

羅豐這數日來揣摩天人外丹的利用之法，頗有心得，像隱匿氣息，融入黑暗，收束聲音等都是琢磨出來的一些技巧。

爲了不影響將來成就天人時的大道選擇，他沒有去體悟黑暗大道的精髓，只是單純當做工具來使用，故而無法像當初海族王一樣，直接催發大道真意去攻擊敵人，只能利用黑暗大道衍生出來的效果。

不過，他知道素媚此刻說的進步並不是指這一點，掌握再多的武學術法也只是小術，修爲、根基纔是大道。

近日來，在熬過極樂禪功造成的痛苦之後，羅豐驚喜的發現，除心性有一定提升外，神魂也得到了相當的錘鍊，變得更爲凝實，更重要的是，純陽赤火勁衍生出了先天純陽之氣。

這一好處，源自和黃泉的陰陽雙修，因爲麒麟玉的關係，黃泉展現在外的都是先天太和兩儀道體，故而連羅豐也差點忘了，黃泉真正的體質是先天純陰奼女道體，依照通天古書的評價，這是絕妙的鼎爐體質，最適合雙修。

雖然羅豐采用隔體雙修之法，沒有取走黃泉的元陰，但他走了氣交和神交的路子，受先天純陰之氣刺激，加上體內恰好有一門純陽內功，從而蛻變出先天純陽之氣。

這股先天純陽之氣和晉級七重陽胎境時，衍生出的先天靈氣不同，那時候的先天靈氣無法長時間保存，更不能進入真氣循環之中，屬於異物，存在一段時間後就會被濁氣感染，消散無形，而現在的先天純陽之氣卻是功法蛻變而成，每當純陽赤火真氣在體內循環一個周天後，十息真氣中就能衍生出一息先天真氣。

更絕妙的是，羅豐的純陽赤火勁早已跟玄陰黑水功融爲一體，相生相滅，臻至圓滿無暇之境，宛如太極。

因此，先天純陽之氣的出現，又能變相刺激玄陰黑水功，只要假以時日，就能蛻變出先天純陰之氣，到時候純陰純陽融合，進化成生生不息的先天真氣，那麼就意味著羅豐以器修的法門，晉級八重化神境。

通天古書說他同樣從雙修得到了好處，便是指這一點，儘管與極樂禪功關係不大，但也是以此爲契機，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而且極樂禪功是佛門正法，只要沒有練成邪功，就不存在修爲精進過快，留下隱患的危險，更遑論羅豐在“明妃”狀態下承受了種種痛苦，恰好化作磨鍊，穩固了根基。

某種意義上，羅豐現在是半步化神，距離叩開八重境的大門，短則一月，長則半年。

素媚覺得他修爲大進，指的正是這一點。

“一切只是機緣巧合罷了。”

羅豐並非在謙虛，如果不是黃泉擁有先天純陰奼女道體，如果不是利用極樂禪功進行雙修，如果他沒有修煉純陽功法，眼下的好處頂多是心性得到錘鍊，絕不像現在這般豐厚。

更高瞻遠矚的去想，如果他沒有將純陽純陰兩門功法同時修煉到圓滿，陰陽匯通，也就只能停留在獲得先天純陽之氣的半截路上，無法觸及更遠。

諸多因緣，缺一不可。

素媚搖頭道：“機緣本就是實力的一種，那些成就大道的天人強者，哪一個不是奇遇連連，福星高照，光靠閉門造車的苦練，得到猴年馬月才能成功？”

接著，她似乎想到什麼，面露覆雜的表情，嘆了一口氣：“看著你吧，就覺得糾結自己的身世很沒有意思，妾身都有些後悔了，長久以來的籌謀，竭盡心力去探尋自己的身份，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羅豐問：“爲什麼這麼想？”

素媚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判斷該不該說出口。

最終她決定坦誠一些不重要的事情。

“不客氣的說，我曾懷疑自己是某位大人物的轉世，故而出生成謎，從小到大都被誇讚是天賦聰穎的天才人物，將來必能有一番作爲，連我師尊都這麼認爲，要知道六道宗內天才弟子衆多，半路夭折不在少數，但他們都堅信我能脫穎而出，言靈法通，我也在潛移默化中，漸漸接受了這般想法。

有一段時間……不，直到方纔我仍很迷惘，覺得自己能進步神速，掌握秘藏神通，或許與自身努力無關，單純只是受益於前世積累罷了，忽而便萌發懈怠的念頭，既然上輩子的成就能可決定這輩子，那我辛勤修煉又是爲何？哪怕我不苦修，天天享樂，自身修爲也是日益精進，遠遠甩下他人。”

似是回憶起當初內心的糾葛，素媚臉上浮現出迷惘之色，雖然這種糾葛，對於尋常修士而言實在太過奢侈，但對她來說，若是長期未能解開心結，說不定會化成心魔。

羅豐不想讓她沉湎痛楚太久，詢問道：“你說直到方纔仍很迷惘，現在又有何不同？”

素媚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我自負的天賦，在你面前卻成了庸才碌碌之輩，所謂的神通大能轉世重修，居然比不過連身世都不在乎的人，那麼一直以來，我的糾結到底是爲了什麼呢？現在我倒寧願自己是某位虛空強者轉世，這樣才能不費力的把你落下，維護師姐的顏面。

較之真正的怪物，區區一個強者轉世的優勢，看來遠不能抗衡，我還得勤奮修煉才行，至少不能被師弟你拋下太遠。”

她心中也有些慶幸，回頭想想，那份糾結其實是鑽了牛角尖，任何言語都很難化解，哪怕直到現在，她也未想通這個問題，只是撞上了羅豐這樣修行速度比她還快，卻沒有采取旁門左道的速成之法的怪胎，故而覺得糾結於自身成就是否源自前世的問題毫無意義。

即便得到了前世的庇廕，也比不過別人，那到底還煩惱些什麼呢？

還是抓緊時間修煉吧，這纔是當務之急，等到遠遠超過同輩之人，纔有資格煩惱一些傲慢的問題。

佛家說執著，以前的素媚就是過分執著，現在卻是放下了，既然問題已不重要，到底有沒有想通也就失去意義。

羅豐總結道：“簡而言之，當一個人閒極無聊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飽暖思****，當他忙得腳不著地，累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就沒心情去想多餘的事情。”

素媚咯咯笑起來：“話糙理不糙，修辭上能更圓滑一些就好了。對於道家六天秘境之行，師弟有什麼想法？”

羅豐反問：“這個問題得問你自己，我的想法，取決於你想做什麼？我只是來幫忙的，根據你想達成的目的，從旁予以幫助罷了。”

素媚琢磨道：“我想做的事情？之前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弄清自己的身世，對其他卻是不感興趣，現在麼……弄清身世自然有必要，畢竟不能白費了我籌謀多年的心血，但順手探索一下道家六天秘境，也未嘗不可，說不定能碰到某種奇遇，好歹我們取走了瑯霄派一半的名額，可不能白白浪費掉。”

爲了使明面上有說服力，素媚告訴項紅英，夜神答應幫忙護持安全的條件之一，就是得到一個進入道家六天秘境的資格，須知開啓秘境的十二塊道碧石，每一塊石頭最多隻能帶進四人，而素媚和羅豐就已取走一半。

當然，對於項紅英來說，這筆買賣仍是劃算的。

若不答應要求，她雖然握有三個名額，可自身安全得不到保證，而再多的好處，沒命享受也就毫無意義，現在雖然失去了三分之一，卻能確保剩下三分之二的利益，以大局觀之，這是一筆十分劃算的買賣。

當然，對於一些氣量不足的人，很可能會捨不得名額，但項紅英能夠獨立維持“在沒落中傳承，在傳承中沒落”的瑯霄派，其心胸絕非尋常女子可比。

“那就隨機應變吧，一切等入了道家秘境再談，到時候，說不定我會請素師姐償還這份人情。”羅豐意味深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