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去見姜憲的那天,楊、李兩家都有點兵亂馬亂的,這個怕要帶的東西沒有帶齊全,那個怕要準備的禮品沒有遺落,出行的行程反反復(fù)復(fù)的檢查了好幾遍,這才放心上了馬車往北定侯府去。
孝宗皇帝和曹太后攝政的時候北定侯府都不怎么受寵,戰(zhàn)戰(zhàn)兢兢低調(diào)行事,就算后來白愫進宮,北定侯府也絲毫不敢大意,在京城的功勛世家中屬于不顯山不露水的。直到白情嫁給了曹宣,曹太后又很快失勢,北定侯府這才成為京城功勛世家的焦點,可這焦點也不是什么好事,多半都是議論北定侯府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個好好的嫡長女嫁給了曹宣沒討點好曹家就沒落了,覺得北定侯府沒什么眼光,白家的子弟也因此走出去不怎么受人待見。
可這世上有利就有弊。白家的子弟因此是自省,這兩代的子弟不管是人品還是學(xué)識、修養(yǎng),在京城的世家里都能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了。
等到李謙鎮(zhèn)守京城,有姜憲和白愫的關(guān)系,李謙又重用曹宣,大家這才仿佛看清楚北定侯會的隱忍和聰慧,對北定侯府一下子熟絡(luò)起來。北定侯府雖稱不上門庭若市,可每天也夠熱鬧的,想搭上他們家認識李謙和姜憲的人那更是絡(luò)繹不絕。但北定侯府始終不急不燥,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和從前并沒有兩樣,反而讓京城的很多人家心生佩服。
因而這次北定侯府開賞花宴,請了京中各大世家賞會,沒有不來的。甚至?xí)M可能地帶上自家的女兒或是媳婦,在這種場合和北定侯府混上臉熟,或是認識一些。
楊夫人和李大奶奶就被眼前北定侯府門前的車水馬龍嚇了一大跳,彼此悄聲道:“不是說只請了幾家相熟的嗎?怎么這么多人?”
北定侯府門有沿墻角一溜全是馬車,而且一輛馬車比一輛馬車奢華。
給他們趕馬車的是他們臨時從街上雇的,見狀忙道:“夫人、大太太,這里只怕沒辦法停車。要不您先下車,我們等會找好了停車的地方再過來?”
像北定侯府這樣的人家宴請客人,都會給下人安排休息的地方,他們只要報了東家姓名到指定的地方安歇,等著東家應(yīng)酬完了再找他們就行。
楊夫人想了想道:“行!那你們就去找地方停車好了。走的時候我讓婆子們?nèi)ソ心銈儭!?
那車夫十分的高興。
別的說不,至少能在像北定侯府這樣的地方好好的吃一踏頓了。
一行人簇擁著楊夫人進了垂花門。
立刻有管事媽媽上前迎接,把她們領(lǐng)到了不遠處的一座暖房。
里面已經(jīng)站了好些個貴婦人,看見她們進去,那禮賓的就唱喝了他們的身份。
楊夫人還好些,在有些人家應(yīng)酬的時候見識過,李大太太就滿臉的驚訝了。
他們這還沒在大廳里站穩(wěn)呢,那些丫鬟婆子都已經(jīng)知道來的是什么人了,可見待客之真誠,還真讓她挺感動的。
花會的主人北定侯夫人親自迎接,和她寒暄過后引薦她們?nèi)ヒ娏税碴懞罘蛉说热耍⒐P盈盈地向她們解釋:“郡主和縣君還沒有來!要等一會兒。”
楊夫人和李大太太連聲應(yīng)“好”,北定侯夫人已向來客介紹她們倆位:“……楊大人和我們家七老爺曾經(jīng)在西山大營共過事,這些事都常有來往。李家和楊家是通家之好。這次楊夫人路過京城,我們家七老爺知道了,特意派人請了家里來做客,正巧我們府上辦花會,也請了來一起熱鬧熱鬧。”
沒有介紹李家女眷是什么來歷。
李大太太心中一動,覺是公公的主意好像不是空穴來風(fēng)——北定侯府不可能不知道李家的來歷就請了他們到家里做客,而當著眾人的面重點介紹楊家卻對李家不提,以白家和嘉南郡主的關(guān)系,說不定嘉南郡主也想見見她們。
好思忖著,半晌不露地跟在楊夫人身后應(yīng)酬,見來北定侯府的人雖多,可有資格站在這大廳的,全都是和北定侯府交好的,可見北定侯府也不是什么人都招待的。
她心情更為篤定。
李家大小姐的一雙眼睛卻骨碌碌轉(zhuǎn)個不停。
她記事后李道已經(jīng)被革職,并不常參加宴請,更何況是像北定侯府這樣的。
李家大小姐的眼睛很快就被不遠處一盆開著不同顏色茶花吸引住了。她悄悄地拉了拉母親的手,想問問楊夫人那是不是傳說中的“十八進士”的茶花,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嘩,有仆婦匆匆走到了北定侯夫人跟前幾聲耳語,北定侯夫人立刻面色一亮,笑道:“郡主和鄉(xiāng)君到了。我去迎迎。”
屋里的女眷都站了起來,表示應(yīng)該和北定侯夫人一起去迎接才對。
北定侯夫人也沒有客氣,笑著邀了大家一同前往。
楊夫人和李大太太交換了一個眼神,不聲不響地跟在了眾人的身后。
她們剛剛走到出廂房,就看見一群丫鬟婆子擁站兩位麗人走了過來。
走在前面幾步的穿了件墨綠色近似乎黑的素面褙子,戴了對流銀銀杏葉的耳環(huán)和簪子,長眉如月,面目姣好卻又隱隱透著幾分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楊夫人猜著這應(yīng)該就是嘉南郡主了。
果然,和北定侯府夫人一起迎出來的女眷們都紛紛給那女子行禮,稱著“郡主”。
楊夫人也跟著屈膝福了福。
姜憲就叫她們起來了,并笑道:“大家這是怎么了?可不能因為我來了就掃了大家的興致!”
太皇太后去世,別人都可以守二十七天,她卻決定守一年。若不是為了見楊俊和李道的家眷,她是不會來參加這次花會的。可就算是這樣,北定侯夫人也知道她的心結(jié),見過眾位夫人之后,就安排姜憲和白愫去了后面的偏廳,只領(lǐng)安陸侯世子夫人金媛等幾個人去拜見姜憲。
姜憲這才松了口氣,覺得北定侯府不愧是白愫的娘家,鎮(zhèn)國公府一直庇護的功勛之家,任何時候都善解人意。
她對白愫道:“也不知道宗權(quán)在顧忌什么?這是北方,若是有心人,我就是趁著這個機會見了楊俊和李道的家眷,難道就沒有其他知道不成?”
白愫知道她這些日子不太愿意應(yīng)酬人,忙笑道:“王爺派了人在福建,靖海侯肯定也派了人在京城。這不是要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嗎?何況我們還不知道楊、李兩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想投誠,總得給人家一點時間處置家中的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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