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位嬪妃有孕,這宮里簡直炸開了鍋,有人歡喜有人愁,還有人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愁。
“娘子,咱們還是早點回南邊去吧。”云纖神情木訥的說道。
世瑤還沒說話,念君倒是先忍不住了, “你不是不愿意回去的,今兒這是怎么了?”
“宮里再好,終究也不是咱們自己的家。”
世瑤燦然笑道,“你總算是想明白了。”
“本以為圣上是不一樣的……”
關于皇帝跟他的嬪妃之間的事情,世瑤并不想聽,“好了,你去備兩份賀禮,跟魏紫一起送過去。”
“奴婢都預備好了,娘子瞧瞧。”魏紫端著個托盤過來,上面擺著些首飾把件,“兩邊都是一樣,娘子要是覺得不合適,就給劉賢妃再加兩件。”
“就這樣吧。”世瑤想想劉賢妃之前做的事情,幾乎連賀禮都不想送,然而她打定了主意要離開,還是少招惹是非的好。
魏紫點點頭,跟著云纖一起下去,世瑤叫了聲,“團紅。”
“奴婢在。”
團紅低著頭,紅著臉,一副等著挨罵的樣子,世瑤雖有些生氣,但是相信她也得到了教訓,就只是淡淡的吩咐道,“日后要多加小心,宮里人心復雜,跟在家的時候不一樣,公主這么大又正是淘氣的時候,再加上一個二公主就更難約束,你們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是,奴婢知道錯了,還請娘子責罰。”
“這次暫且記下,以后不可再犯了。”
“多謝娘子,奴婢日后絕不敢再犯。”團紅本來想退下,然而猶豫了片刻卻還是說道,“娘子。奴婢有錯絕不敢推諉,只是今日之事著實奇怪,先前在春曦殿,奴婢親自問過那里的宮人。她們都說沒有見到兩位公主,可是,公主卻是劉賢妃把公主送回來的。”
世瑤也知道這中間必有古怪,只是劉氏的做法最多就是讓她著一會兒急。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傷害,實在猜不出她到底圖的是什么,“也許她就是想讓我心里不痛快而已,她是圣上的寵妃。如今又懷了身孕,咱們躲著點也就是了。”
“她也算不得寵妃了,奴婢聽說圣上有一個多月都沒到春曦殿去了。”
“那也跟咱們沒關系。以后這種事情不必打聽。”世瑤也不能說等著太后駕崩咱們就回家去。但是,她心里卻著實打著這樣的主意。
劉氏是個懂事聽話的女子,自那日以后再也沒有出過宮門,同樣在安胎的韋氏,也很少露面,隆祐宮甚至是整個皇宮都安靜了許多,然而。世瑤卻見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李姑娘!”
“冒昧打擾,還請娘子不要見怪。”
“怎么會,姑娘快請坐。”這李氏也是有身孕的人,自然不能怠慢了,世瑤忙叫宮女上了茶點,用還是不用都隨她自己。
“姑娘來見我可是有話要說?”
“這……”李氏有些猶豫。
世瑤笑道,“李姑娘若是不便,不說也罷,只當是來喝茶聊天,我也一樣歡迎的。”
“我,的確是有件事情想要麻煩娘子。”
“哦?”世瑤大感意外,這姐妹倆好手段,不但進宮見了太妃,還讓太妃把她們都留在了圣瑞宮,還有什么為難的事情,犯得著求到她的頭上。
“我知道給娘子添了麻煩,可是在宮里我誰都不認得,只能來求娘子,這對娘子來說也不過是小事一樁。”李大眉是個高傲的人,求人的話的確是有些說不出口,可是逼到份兒上沒辦法,她也只能低下她的頭。
李大眉被逼求人心里委屈,殊不知被求的人更加煩躁,世瑤壓下心中的不耐,勉強笑道,“李姑娘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過是借住在隆祐宮的,未必能幫上忙。”
李氏急了,忙說道,“這對娘子來說實在是小事一樁,給蔡王捎個口信,請他把我接出去就行了。”
這倒真是奇了,蔡王每天都進宮,也不可能見不到李家姐妹,說一句話何必兜這么大的圈子。
李氏看出世瑤的疑惑,紅著臉解釋道,“蔡王每次來,太妃都在身邊,我們幾乎說不上話,這宮里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請娘子幫個忙吧。”
李氏的這點請求的確是舉手之勞,可是世瑤卻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理由要幫她,原本她看在趙似的面子上親自到王府去勸過她的,說了那么多也是為了他們好,可是一轉臉的功夫她們姐妹就進了宮,還鬼使神差的住在了宮里,現在想出去又來求她,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隨心所欲。
“太妃留李姑娘在宮里,也是疼愛你的意思,雖然有些不習慣,但是李姑娘既然想做太妃的兒媳婦,有些事情就應該忍耐,我想,蔡王也希望看到你們婆媳和順的。”
李大眉真是有苦難言,她現在簡直都后悔跟著趙似回京,“請娘子務必幫上這點小忙。”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跪下,還是魏紫眼疾手也快,一把把她拉住了,“李姑娘這可是不得,有什么話慢慢說也就是了。”
世瑤瞧著暗暗點頭,“魏紫說的正是呢,李姑娘是太妃跟蔡王心尖兒上的人,想要什么還不是動動嘴的事情,找我幫忙,實在是舍近求遠了。”
李大眉急的都快哭了,但是她心里也明白這事兒怨不得世瑤,若不是她那好妹妹攛掇著,她們哪兒至于落到這一步,“求娘子幫幫我們,我們這次離開京城保證再也不會回來了。”
世瑤聽著這話臉便沉了下來,“李姑娘這話就錯了,蔡王是圣上的弟弟,沒有人希望他離開京城,更不要說永不會來的這樣的話。”
“是我情急失言,還請娘子勿怪。”
“好了,李姑娘若是一意離開宮廷,見到蔡王的時候傳個紙條也就是了,蔡王必能心領神會,不會讓姑娘為難的。”
這樣的辦法李大眉不是沒想過,她卻害怕被太妃發現要怪罪于她,然而孟氏執意不肯幫忙,她也只能另想辦法。魏紫瞧著她去了,淺笑著說道,“這姐妹倆還真有些意思,姐姐拼了命想要出去,妹妹卻豁出臉要留下!”
“這話怎么說?”
“娘子有所不知,李二眉昨天在福寧宮外偶遇了圣上。”
世瑤不由得點頭贊嘆,“真是好樣的,剛進宮幾天就有這份兒心機膽識,更難得的是,太妃竟然還能容得下她們。”
“太妃是不大看得上李大姑娘,倒是對李二姑娘很是另眼相看,她一個船娘進宮兩天就能摸到福寧宮去,這里面怎么可能沒有太妃的功勞。”
“這是圣上該操心的事情……”
世瑤還沒說完,就聽見了趙佶聲音,“人家都是母子姐妹齊上陣的,偏我就沒個幫手,你看熱鬧也就罷了,還要說風涼話。”
“太妃的那點伎倆,什么時候能入得了圣上的眼?”世瑤雖然笑著,心里卻不是那么輕松,她擔心的不是太妃,更不是李氏姐妹,而是那個傻乎乎的趙似,她們幾個不要命的瞎折騰,只怕最后受連累的卻是那個傻子。
世瑤心里微妙的變化,趙佶從來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揮手遣散閣中的侍女,對世瑤說道,“太妃是太妃,十三是十三,只要十三不跟太妃胡鬧,是不會受到牽連的。”
話是這么說,可是太妃再這么鬧下去,首當其中受害的,一定是趙似。
世瑤不說話,趙佶明白她是不放心,“我跟太妃之間的仇恨你是最清楚了,我看在十三的面子已經忍了她三年,就不可能再因為她而遷怒于十三,你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世瑤知道趙似一時都沒有對太妃下手,這里面的確是有趙似的關系,但是,這絕對不是唯一的原因。保著太妃活到今天,未必是這個活著的弟弟,恐怕還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哥哥!趙佶是個能忍耐的人,他做事絕對不會落人口實,而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三年了,他的皇位做得穩穩當當,朝臣們除了祭祀的時候都也再想不起哲宗皇帝了,那么,太妃的末日的應該不遠了。
世瑤突然想起壽康公主近日頻繁入宮,不由得記起她離京之前的一些事情,壽康公主畢竟是宣仁皇后的女兒,她也許從來都沒有放棄過為她的母親報仇。
世瑤一臉驚詫的看著趙佶,而趙佶卻木然的轉過頭去,“我答應你不會牽連他,就一定能做到。”
“圣上?”
“你不會想勸我放過她吧?”
世瑤沉默良久,她嘆了口氣說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也不想看著她成日興風作浪,可是,對于趙似,我總是想留一點余地。”
“只要他肯安分做一個閑散王爺,我是不會虧待他的。”
世瑤無奈的合上眼睛,也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世瑤,不管是什么情況,請你跟我站在一起。”趙佶看著世瑤鄭重的說道。
“好!”世瑤艱難的點了點頭,她沒得選擇。“你要答應我放過趙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