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步履匆忙的出來,見到世瑤就要行禮,世瑤忙拉住,微微搖了搖頭。
一個皇后一個太后,不好站在宮門口說話,朱氏命人在附近找個清靜地方,引著世瑤一邊走一邊說道,“娘娘特意來見臣妾,必是已經(jīng)有了對策了吧!”
“這群情激奮的時候,怕是誰都沒有辦法了,為今之計,只能請朱將軍勸勸圣上,暫時先復(fù)了李綱和種師道的職務(wù)。”
“哎!”朱皇后重重的嘆了口氣,“娘娘有所不知,圣上對李、種兩位相公是恨之入骨,恐怕……”
“別人去勸定是不妥的,現(xiàn)在也只有朱將軍說的話圣上還能聽進幾分了。”
“娘娘!”朱氏的臉上似有難色,她附在世瑤耳邊小聲的說道,“圣上如今是越發(fā)的多疑,雖然暫時看是信得過妾身的哥哥們,但是,誰也不知道以后會怎么樣,畢竟臣妾身邊還有太子,朱家現(xiàn)在可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正因為你身邊還有太子,所以圣上才信得過朱家,在事情變的更糟之前勸住圣上,也是你朱家大功一件。不僅是朝中的群臣,就是全城的百姓,都是會感激你們的。”
朱氏現(xiàn)在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能平平安安過了這一關(guān),讓她吃齋念佛都行。
世瑤明白她的顧慮,便說道,“圣上的皇位正是不穩(wěn)的時候,若是連李綱這些都失去了,那圣上還能依靠的人,還有誰呢,不考慮別的,總的考慮太子,只有圣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太子才有將來。”
朱氏猛然驚醒。皇帝這樣任意妄為,最可能連累的就是太子,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價。她也不能讓他像太上皇那樣,等到民心喪盡那天。還有誰能保著他們母子。
“多謝那你提醒,臣妾這就去通知哥哥。”
“你如此深明大義,群臣會銘記于心的。”
朱氏無奈苦笑,“臣妾能做的事情不多是杯水車薪,圣上若是能夠一意抗金,這天下才算是有點希望。”
現(xiàn)在大宋朝兩代皇帝都是指望不上的,反而希望都在百姓身上。只是世瑤不想讓朱氏在多擔(dān)驚受怕了,這位皇后為人還是很不錯的。
朱氏當(dāng)著皇后的面兒把要說的話讓一個太監(jiān)轉(zhuǎn)達了,還特意囑咐了要小心朱慎妃的人,她看著有些不好意思。“讓娘娘見笑了。”
宮里的事兒還有什么是世瑤沒見過的,并不會放在心上,反而皇后處境不妙,免不了要提她擔(dān)憂。她拍了拍皇后的手臂,“守著太子。便是你這一輩子的根本了。”
“太后金玉良言,臣妾謹記。”
世瑤笑了笑,這宮里的女人不容易,哪一朝哪一代莫不是如此,朱氏這樣的為人。到真是有點可惜了。
“太后,外面兵荒馬亂的,還是搬回宮里來吧,臣妾每日給太上皇請安,時常看見太上皇對著太后的畫像發(fā)呆,只要太后肯回來,延福宮……”
世瑤搖了搖頭,趙桓登基未穩(wěn)就能對付李綱、種師道,等他稍微穩(wěn)定一些就一定會騰出手來對付太上皇,而她如果不在宮里,或許還有轉(zhuǎn)圜的空間,若是在宮里,那就等著趙桓揮動屠刀好了。
“你的好意我就謝過了,只是宮里還有宣和太后,兩宮碰在一處難免是非,現(xiàn)下還是省些煩惱的好。”
朱氏并沒有想過太上皇還會有危險,只以為太后是真的忌憚宣和太后,然而,劉太后現(xiàn)住在大內(nèi)并不跟太上皇一處,想來,兩宮碰上的機會也不多。
“娘娘,劉太后現(xiàn)在住在欽圣皇后的隆佑宮,輕易跟娘娘也碰不上,現(xiàn)下上皇一人獨居延福宮,臣妾看著心里都不是個滋味。娘娘何不?”
提起趙佶世瑤心里就難免抑郁,雖然分開了這么多年,倒到底是從小到大情分,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好了,這事情以后再說吧,我先回去,省的圣上知道了再生出事端。”
“娘娘!”
“李、種兩位相公事情只要朱家盡了力,朝臣們一定會心懷感激的。”
世瑤說罷離宮,等回到瑤華宮的時候心里還想著朱氏說的話,趙佶的情況必然是不太好,否則,朱氏那性格是絕不會多嘴的。
“娘娘,李相公和種將軍復(fù)職了。”紅玉激動的跑進來說道。
“這么快!”
“可不是!宮門的太監(jiān)還被圣上杖斃了幾個,說是阻塞言論,離間君臣。圣上還褒獎了朱將軍,多虧他及時將太學(xué)生的要求上達天聽,否則,圣上還不知要被蒙蔽到什么時候。”
這些太監(jiān)可真夠冤枉的了,陳東聲勢之大連后宮的朱皇后都聽說了,而堂堂的皇帝居然還被蒙在鼓里,果真如此,該殺的也不是幾個太監(jiān)。
“不管真假,好歹大家都算有個臺階下,這一關(guān)先過了,以后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娘娘還不知道,圣上現(xiàn)在是真不得人心,圣諭宣布了恢復(fù)種將軍職務(wù),百姓都要親眼看到種將軍才肯離去。后來果然是種將軍出面,才算把局面安撫住。”
“只怕圣上以后更要想盡辦法陷害老將軍。”
紅玉心中也是一驚,換了她是皇帝也受不了這個,“娘娘,這可怎么辦?”
“別慌,容我想想。”
經(jīng)過這件事,皇帝一定不敢明著對付種師道,暗中下手的話,他會怎么做呢?
種師道身處沖家軍大營,搞刺殺無異于癡人說夢,皇帝不至于那么蠢,即便是真的蠢哭了也不要緊,種師道必然能夠安然無恙,怕的就是暗箭難防。
“元一師太在宮里嗎?”
“連著幾天師太都在幫忙救治傷患,奴婢得過去看看才知道。”
世瑤心急如焚,忙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今天來的到是瞧,師太剛從外面回來,她看起來十分憔悴,顯然是累得不輕。
“你怎么來了?”如今她們是師徒關(guān)系,彼此說話倒也隨意。
“有一件犯難的事情,想要請教師傅。”
元一很驚訝,她這個徒弟不說是足智多謀吧,但是遇事兒也是個有主意的,竟然慌慌張張的求到她頭上,可是讓人費解。
世瑤委婉的把皇帝準備對種師道不利的話透給她,小心的問道,“這種情況師太可有什么辦法?”
元一雖然不接觸政事,但是聯(lián)系當(dāng)下也不能猜到世瑤的意圖,她心中暗暗揣摩著,宮里若是下毒,會用什么樣的毒藥。
“要是想要不動聲色,必然得是慢性的毒藥,宮里……”元一警覺失言,忙說道,“這天下慢性毒藥何其之多,想要一一化解也不太可能。”
世瑤才不在乎元一是不是失言,能救得了種師道要緊,“師太,我說的這位將軍身負著國家的安危,還請師太勉為其難,想辦法救他一命。”
救人的事情,元一向來都是義不容辭,更何況,是身系著國家安危的人,“我這里有三枚護心丹,你先拿去,發(fā)現(xiàn)異常的時候先服下,至少可以緩出一點時間來。”
“多謝師太。”
世瑤千恩萬謝的去了,叫紅玉立刻送到種家軍答應(yīng),種師道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是瘦了下來,如此,形勢顯得更加逼人。
李綱雖然復(fù)職了,但是他也沒有辦法阻止皇帝議和的決心,隨著金銀物件源源不斷的運往金營,議和也算是初見成果。后面難辦的事情,就是割讓太原、河間和中山三重鎮(zhèn)。
“太原乃是軍事要地,絕不能割讓給金人啊!”李綱痛心疾首的說道。
“李相公,不割讓太原金人就不肯退兵,這個責(zé)任你擔(dān)得起嗎?”李邦彥冷笑著說道。
李邦彥本是蔡京舊部,蔡京被新帝所不喜,一再遭到貶斥,但是,李邦彥卻幾乎沒收到影響,反而有步步高升的意思,說到底,憑的就是議和兩個字。
不得不說,這個人腦力或者是僅次于蔡攸的,他當(dāng)年能看得出來蔡京需要什么,現(xiàn)在也一眼就能看出來皇帝想要什么,只可惜,他的才智沒有半點用在當(dāng)用的地方。
“圣上,如今城里有種老將軍,城外有二十萬勤王之師,只要圣上一聲令下,瞬間就可打破金軍。”
趙桓的臉色冷了幾分,大破金軍,只怕是要大破禁軍吧!
“上次夜襲,李相公也是這樣信誓旦旦,可是結(jié)果呢,損兵折將!”李邦彥譏誚的說道,“金人現(xiàn)在就在眼前,京城萬一有點事閃失,李相公拿什么來抵償。”
“臣愿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
“真要有事,要你人頭何用!”
李綱是個直人,不善于口角之爭,事實上他就算是有張儀蘇秦的口才,也挽回不了皇帝要議和的決心。
趙桓當(dāng)廷下旨,割讓三鎮(zhèn),并要求三鎮(zhèn)百姓歸附金國,不得抵抗。
消息傳出,舉國嘩然,三鎮(zhèn)百姓寧死不降,在宣撫知兵王稟和太原知府張孝純的率領(lǐng)下,全城十六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男子皆編入守城之列,戰(zhàn)況慘絕人寰。
對比太原的慘烈,汴京見見回復(fù)到了常態(tài),文恬武嬉,歌舞升平。
北宋下級軍官和普通百姓的抗金斗爭,揭開了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