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譁”雨已經(jīng)下了快一個星期了。
我離開院長已經(jīng)五天了。今天是週六。
我站在窗前,把天藍色的窗簾拉開。我和外面只隔著一面玻璃。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無數(shù)根雨滴迫不急待地投入大地,遠遠望去,空中的雨滴成了一簾簾發(fā)著光的珠簾。把窗戶打開,小小的雨滴飄在臉上,舒服及了。空氣中,瀰漫著青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
“咚咚咚”房門突然被人敲響,隔著門傳來林清阿姨的聲音,“雨夜,我?guī)闳ヒ娎柙洪L,好不好?”
黎院長!?
我趕緊把門打開,問:“真的嗎?”
“她……”林清阿姨突然就不說了。
“她到底怎麼了?”我已經(jīng)感覺到事情並不像我想得那麼簡單。
“知道她爲什麼要把你送出去嗎?”她問,眼裡充滿了害怕
“爲什麼?”我也很想知道啊!
“其實是因爲,因爲她得了絕癥,無藥可救……”她邊說邊哽咽著。
“她在哪個醫(yī)院?”我問。原來是這樣,原來是因爲這個才把我送走!那我一定要找到她,就算找不到,就算沒有人帶我去,我也一定會找到的!因爲,我對那個地方已經(jīng)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我騎著自行車穿行在路上,任由雨水飄打在身上,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啊!”自行車的鏈子突然就斷了。而我當然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還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血瞬間就摻和著雨水流了出來,流的到處都是。
我緊緊地捂著傷口,忍著疼痛,掘犟地從地上趴了起來,繼續(xù)往前衝。
雖然找了好幾家醫(yī)院都沒有,但終於還是被我找到了。
我衝進那家醫(yī)院。站在電梯前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於是,我衝向了安全通道,一步一步地朝著詢問到的方向爬去。樓梯的階梯上滴滿了血,眼前也越來越黑,頭暈目眩。
“院長!”我衝進病房,看見病牀上躺著的久違部見的親人,心裡泛起一絲喜悅,但看見她的臉色如此蒼白,心裡又泛起一絲心疼。
“雨夜,你怎麼來了?”院長驚訝地說。
“院長,”我跪在她牀前說,“泥爲什麼都不告訴我?”我的體力已經(jīng)透支,我將雙手放在牀邊上,白色的牀單瞬間染紅了大片,我頭髮上,身上都在滴水,特別是傷口,那種燃燒的炙熱,我痛的渾身顫抖起來。
“你的手?沒事吧?”院長心疼地看著我的手說。
“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問。我一直都很疑惑,爲什麼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爲什麼什麼都不說,就要把我送走?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
我渾身痙攣著,腦子裡全是與院長在一起躲雨點點滴滴。
“別生氣!我其實也不想這樣。”她心疼地看著我,幫我擦掉臉上的眼淚,“我是怕你難過。”她一隻手無力地伸伸起來爲我撫平額前的劉海。
“你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陪你走到最後的。等到了一定的時候,你身邊的人都不得不離你而去,就好像我。雨夜,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哭,也不要難過,要學會堅強,這樣的事,是對你的考驗,是對你的磨練。”
“不,不可以!”我連忙握住她的手說。我還是一起孩子,一個還需要愛的孩子。
“我恐怕不行了!”她的氣死越來越弱,臉色也越發(fā)蒼白,“記得我死後,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里。”說著手便垂了下去,就像是天空劃過了流星,卻還沒來的及去看它。
“不!”我撕心裂肺地叫道。眼淚就像窗外的雨一樣,停不住了。
“院長,你走了,我怎麼辦?你要我怎麼辦?爲什麼都不告訴我呢?”我終於知道院長爲什麼要把我送出去了。原來是這樣!可是,爲什麼都不告訴我呢?如果,告訴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對。可惜,已經(jīng)晚了,太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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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你還好吧?”林清阿姨來了,看見我手上的傷,心疼地說,“你的手……疼嗎?”
“妹妹,別傷心了!”陸林晨揉揉我額前的劉海安慰道。
“孩子,你還小。你還會得到更多人的愛的!”林清阿姨說。
不知何時,外面的雨停了。窗外,天空呈淡淡的藍色,法式古老的鐘樓發(fā)出“噹,噹,噹”的聲音,偶爾,飛過幾只雪白的鴿子,帶著青草香和泥土芬芳的風,灌進了窗戶,好冷!我身上的衣服全是溼的。
“雨夜,”陸林晨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平緩,“福利院要拆遷了……”他的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地劈在了我身上。
“拆遷!?”爲什麼?爲什麼連一點念想都不肯留給我?
我衝了出去,攔住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去XX福利院。”
“好,上車吧!”
車行駛了一段路,又遇上大塞車。
“嘟,嘟,嘟嘟……”馬路上傳來刺痛耳膜的笛鳴聲。
我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把身上的錢都留下,打開車衝了出去。可著眼前的路,憑著記憶一點一點地向前衝著。傷口很痛,但心更痛!
“嗡,嗡,嗡嗡……”挖掘機一點一點地將福利院剷平,碎落的磚塊滾了下來,停在我腳邊。
“不,不要拆遷!”我攔住了一個正推著一車沙的工人。
“小妹妹,這裡很危險。請到別的地方去玩。”那個工人說。
“這所福利院不能拆遷!”我依然掘犟著,不肯讓開,“我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拆遷?”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走走走,合約上白紙黑字。豈是一個小丫頭能改變的?”另一個工人走了過來訓斥道。
“嗡,嗡,嗡嗡……”挖掘機又開始工作了。我想去阻止,不料,一塊磚頭掉了下來,正好砸在我頭上……只覺著世界一片昏暗,一股猩紅的液體從我頭上流了下來,然而慢慢暈開,空氣充滿著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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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失去……”我猛地睜開眼睛,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色的。自己身上的溼衣服也被換掉了。
“糟了。院長和福利院……”我拔掉手上的輸養(yǎng)液管,掀開被子,腳一落地,頭部便傳來陣陣炙痛,彷彿腦袋裡的神經(jīng)都絞在了一起,拉扯著,撕裂著。
“啊,好疼!”我雙手抱住腦袋,發(fā)現(xiàn),頭上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黎院長,不要離開我!……”我抱著腦袋,渾身痙攣著,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往前門外走。
黎院長是我的親人,是最愛我的人,也是我最愛的人。她總是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愛著我,愛著福利院裡的每一個孩子。
“院長,院長……”我只覺得一片眩暈,眼前的事物也越來越模糊了。
我第一次體會到失去的痛,那種猶如陰雨天的空氣一樣,令人喘不過氣的感覺,令我措手不及,我怕了,真的怕了!
“雨夜,”陸林晨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後,“你的傷還沒好,快回病房吧!”
“不,黎院長呢?福利院呢?”我忍住頭部劇烈的疼痛說,聲音有些顫抖。
“黎院長已經(jīng)送去火化場了。至於,福利院……”陸林晨突然就不說了。
我閉上了眼睛,努力去回憶她的笑容,那個笑容比百合花還純潔,比薔薇花還甜美。我靠牆滑落坐在地上,眼淚在我臉上肆意。
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