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水花四濺,船上的人看到程赫抱著一條大黑魚,冒出了水面。
大黑魚又肥又大,程赫兩只手幾乎都制不住它,掙扎得激起一大片浪花。掂在手里感覺一下,至少都有三四斤。
程心心一見,樂得手舞足蹈,不住的哈哈大笑。
對于她來說,爸爸就是無所不能的,下水了肯定能捉到魚的,這不用懷疑。
船上幾個人都表示驚嘆,徒手抓魚,這下子是真的漲見識了。
養(yǎng)殖的黑魚不算貴,十多塊錢一斤,一條魚也不過二三十多塊錢。但野生的就不一樣了,據(jù)說一斤都大幾十了。
桃花湖可以說四面環(huán)山,離最近的市鎮(zhèn)都很遠(yuǎn),而且?guī)缀鯖]有路,進出都不方便,所以還能見到這么多野生魚的身影。
黑魚也叫財魚、斑魚等,名字很多,野生的很貴,賣到一斤大幾十了。而且像這種湖里天然野生的,更不知其價格。
程赫把魚丟進船里,自己漂浮著洗洗腳底的淤泥,才上了船。
上了船,他看到船艙里有幾根藕帶,而溫青松渾身濕噠噠的,頭發(fā)也是濕的。
所以說,這小子剛剛趁自己下水掏蚌捉魚的時候,也下水扯了藕帶?
程赫不由得出聲責(zé)備道:“好小子,你不要命了?說都不說一聲就下水?”
溫青松低著頭,拔著自己腦袋上的水,看不到表情,有點像是在偷笑。
他一向不愛說話。
程赫這時候忘記了,自己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只要是夏天,不也天天下水泡著?不是捉魚摸蝦,就是挖藕帶扯菱角,放牛都不管牛。
總是要等到天快黑了,肚子餓了,才記起要回家。
但是現(xiàn)在,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原因,他變成了一個愛擔(dān)心又愛嘮叨的人了,覺得溫青松太小,沒有人照管就下水會有危險。
見溫青松低著頭不說話,他的火氣也消了幾分,溫和說道:“下次要下水的時候,要說一聲,知道嗎?”
溫青松不說話,原本低著的頭點了點,依舊在偷笑。
和以前相比,他依舊不愛說話,但似乎愛笑了些。
溫雪此時正剝著菱角,略有些詫異地抬抬頭,看看程赫。在她的印象里,他們姐弟倆還沒有被人管過。
小的時候,父母永遠(yuǎn)有忙不完的活,都忙到顧不上他們了。
從來沒有人過問他們一天天是怎么過的,要不要下水,會不會有危險等等。偶然這么一被關(guān)心,仿佛還很不適應(yīng)呢。
他們的父母,以前只知道每天辛苦種田,養(yǎng)活他們。
后來跟著人出去打工了,賺的錢也不多,除了會給他們寄學(xué)費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關(guān)心他們。
本來,窮人家的孩子,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樣的生活方式,可是程赫這樣的關(guān)心一下,卻讓他們心里升起了異樣的感覺。
被人關(guān)心的感覺,真好。
程赫根本就沒有想到這么多。既然這小子又弄了幾根藕帶,那就又可以湊一碗菜了。
他本來就打算,今天晚飯的主題是湖鮮,這個倒也適合。
趙思在感嘆道:“這條湖里的資源真豐富!出來一趟,可以做整整一桌的菜啊!就是遠(yuǎn)了些。”
程赫說道:“你還別嫌遠(yuǎn)。我估計啊,也用不了多久,這條湖就得被人發(fā)現(xiàn),保不久嘍。”
“為什么?”趙思在問。
她近幾年不在國內(nèi),對于國情也了解得不深。
她不明白,好好的一條湖,為什么說保不住呢?這么美、這么好的一條湖,當(dāng)然要保持它的原貌啊!
程赫摘了一朵荷葉,舀了一些湖水,把黑魚養(yǎng)著,又干脆用荷葉把它蓋著,免得被曬死。
其實黑魚很厲害的,不光在水里稱霸,可以吃任何比它們小的魚,而且離開了水都可以活3天。它離開了水,也可以呼吸。
一邊做著這些,他一邊說道:“這有什么稀奇的,別說咱們桃花湖,全國多少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山河湖泊,里面什么東西都沒有了,只剩下一潭死水,要不就是全飼養(yǎng)魚。為了賺錢唄,這湖里的魚,要是用電船打,不用一個月,可以撈得干干凈凈,什么都不剩。”
只是因為現(xiàn)在路不方便,運輸不劃算而已。
廟頭村這次要是把路修好了,桃花湖也保不住多久了。
不止這里一處,全國有很多地方都是這樣。有些河里,根本都沒有真正的野魚了。
氣氛有些壓抑,船上除了程心心一個人沒心沒肺的笑著、叫著外,其余的人都有些傷感了。
程赫笑笑,沒想到自己的話,讓這么多人都難過了。
為了調(diào)節(jié)氣氛,他笑著說道:“考考你們,西游記里有一個妖精是黑魚精,那個黑魚精叫什么名字?”
這不還是因為剛剛捉了條黑魚嘛。
程心心正自己剝著菱角,一個也沒有剝出來,還剝得津津有味。聽到爸爸說西游記,立即仰起頭答話:“爸爸,我看過西游記,我知道孫悟空,孫悟空好厲害的。”
程赫笑笑,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fā),說道:“對,心心說對了,孫悟空好厲害的。”
趙思在正用力思考著很久以前看過的西游記,猛不丁瞥眼間,看到這么溫馨的一幕,心里不由得一陣感想。
其實,她已經(jīng)知道,從客觀來看,程赫其實是一個好人,并不像她想象中的渣男。
他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既然很不錯,為什么會那樣拋棄她的閨蜜呢?小倩在家?guī)缀跏翘焯煲詼I洗面,還不敢當(dāng)著人的面哭啊!
他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在這一刻,她突然想到,算了吧,這是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愛情,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呢?
溫雪看著大家都不出聲,想著這樣太讓程赫尷尬了。于是她怯怯地舉起手,說道:“我……知道。”
程赫驚呼:“連這你都知道?”
這孩子天天既要上學(xué),還要兼職,還有時間看“閑書”?
趙思在倒是不意外,說道:“說說看。”
她一開始就知道,這女孩子讀書涉獵很廣。
溫青松更是一副看偶像般的表情看著姐姐。
程心心依舊低著頭奮力剝菱角,然而還是一個也剝不出來。
溫雪見自己成了眾人的焦點,更不好意思了,小聲說道:“黑魚精名叫灞波兒奔。‘他叫奔波兒灞,我叫灞波兒奔,他是鲇魚怪,我是黑魚精’,是兩個被派去監(jiān)視孫悟空的小妖怪,亂石山碧波潭萬圣龍王安排的。”
程赫很是意外,連連贊道:“唉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不但知道名字,你還記得原句!我說你那腦袋里,裝了多少東西啊!”
溫雪被夸,極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悄悄笑著,臉都紅了。
趙思在也感嘆道:“我這幾年,國學(xué)算是丟下了。看來得好好補補。”
溫雪連忙說道:“也不是的。其實我原本是不記得的。只是這幾年,奔波兒灞和灞波兒奔算是一個網(wǎng)紅,我就特別留意了一下。”
程赫笑著說道:“嗯,留意了一下,就能背出原句了。你這是在讓我們無地自容啊!”
溫雪頓時緊張,臉都漲紅了,連連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