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上京。
封云一如既往的繁華。細碎的陽光淡淡灑在綠瓦紅墻與樓閣飛檐,上京城似乎籠上一層朦朧的光暈,為暮色平添了幾分意蘊。
粼粼而來的車馬,來來往往的行人,生意興隆的店鋪,熱熱鬧鬧的都城,無不昭示著封云的泱泱盛世。
不過眼下,這幅美景倒是被破壞了一角。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京城有名的軒華閣前響起,嬌弱的少女被丫鬟婆子架住,臉上殘留著掌印。發髻半散步搖已歪,一副狼狽之景。
“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解釋的話從少女口中迸出來,她抬頭,含淚看著眼前人。
眼前的少女挑了挑眉,接過丫鬟遞來的帕子擦擦手,眼底卻一片漆黑,夾雜著厭惡與煩躁:“那你是什么意思?敢往我身邊插人?秦安寧,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想體驗下我的手段?”
說著丟掉帕子,轉頭同丫鬟揶揄:“這年頭,真是什么阿貓阿狗都配叫我姐姐了。我秦家的門如今這么好爬了么?”秦安南瞥了一眼垂頭的秦安寧,劃過一道嘲諷。
“走吧,好心情全被破壞了,游也沒意思了,打道回府吧。”
她抬起手,身邊的丫鬟扶過她,指尖紅紅的蔻丹晃花了旁人的眼。
如今這軒華閣前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刑部尚書秦府的兩名千金。
“欸欸,你瞧見沒?打人那個,就是秦家有名的秦大小姐,被打的自然就是秦二小姐了。”
八卦的路人略有些興奮的討論著。
“秦家大小姐?漂亮是漂亮,就是..待妹妹太狠了吧?因何出名啊?”
尚不是很了解的路人問道。
“嗨,這秦大小姐,自是因為其惡毒跋扈刁鉆潑辣而出名啊,這京城那么多家小姐,沒被她欺負的可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如今又是當街掌摑嫡妹,果真是..符合她這名頭。”
資歷淺的路人咂咂兩下又道:“那這沒人管管?”
“當然有了,總少不了有英雄救美的嘛,啊!你看,這不就來了?”
好戲自然是很多人看的。
街邊,路人的閑談還在繼續,就瞧見幾個公子哥朝這邊走來。
今日是江定北初回京城的日子。
他是定遠侯府出身,定遠侯世代鎮守西北,他自八歲起就被爹從京城接到西北歷練,至今已十年了,西北暫無戰事,他也快要及弱冠之年,于是便同父親回京學著打理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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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他回京,兒時的同伴倒是聚來了一些,最能說的,就是身邊這方家小公子。
軒華閣在京城名氣不小,這幾位兒時玩伴,帶他走街串巷一整天后都說來此用膳,他倒是無所謂,純當圖個新鮮,這不,就正好看見這閣前一出好戲。
江定北可沒什么憐香惜玉的品行,畢竟是別人的家事,他也懶得插手。
但方應予就不同了。
方應予眼汪汪的看著江定北:“江兄,幫個忙好不好?二小姐好可憐,秦大小姐也太跋扈了,對妹妹一點情面都不留。”
江定北皺皺眉:“關我什么事?你想憐香惜玉就自己去,我可不好這口。”
說著扯過被方小公子拽的皺巴巴的衣服,頗有些嫌棄。
習慣了西北的直爽,京城這些彎彎道道與算計,他可不愿沾染。他向來不喜歡這樣的戲碼。
“可是,我打不過秦大小姐..她身邊的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只有江兄才有這樣的身手..二小姐是我家內定的未婚妻,我總得護著點。拜托了江兄,我要是去了打不過回去可要被罵的,拜托江兄了嘛!”方應予小小聲聲說著。
方府同江府一樣,都是開國以來承襲多年的爵位。江家是定北侯府,方家就是宣平候府了。
江方兩家倒是長打交道,兩家也算來往多年了。
想著方江兩家也算交好,方應予身子又弱,要是真讓他去回頭出點什么事,那他爹肯定是二話不說揍他這個兒子的。
但是這個方小公子...還真是事多。
不得不管這爛攤子啊。
江定北瞪了方應予一眼,大步向前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聽到方應予的歡呼,江定北總覺得似乎被擺了一道。
彼時這邊的秦安南正準備上車,身后的秦安寧心里一急,便使勁掙脫束縛,朝前抓住她的裙子:“姐姐!在你身邊安人是我不對,我也是有原因的,我和娘是想了解你的舉動和喜好——”
話未說完,便被秦安南打斷:“怎么?了解我的習慣,更好對我下手嗎?”說完,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放開!”
秦安寧說不出話,尚顯稚嫩的臉上蘊著難堪,但就是緊緊攥著秦安南的裙角不肯放手。
身后的丫鬟婆子有眼力見的上來控制住秦安寧的行動,秦安南抬起手,尖細的指甲映襯著紅紅的蔻丹,似索命的惡鬼。
她使勁抬手往上一揚,還沒揮下去便感受到阻礙。
秦安南回頭,身后,江定北剛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左側的俊臉是被指甲劃出的血痕。
江定北本著過來幫說兩句話的使命朝她們走去,結果近了,又瞧見二人起了爭執,本想走近調和一下,結果剛到背后就被猝不及防反手一巴掌。
尖細的指甲劃破了臉,絲絲血跡從傷口滲出來。
他俊臉一沉,氣鼓鼓朝秦安南看去。
大概是見多了,秦安南覺得又是一個出來英雄救美的。
反正上京也沒人不知道她向來惡毒,于是眼也沒抬就道:“憐香惜玉的一邊去,少多管閑事。”
江定北這時倒是氣笑了,他可不是來憐香惜玉的,怎么打錯了人,連歉都不道一個。
他拽住秦安南揚起的胳膊,迫使她轉身,惡狠狠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歉。”
眼前的少年,膚色是同上京公子不同的小麥色,多了些許西北的痞氣與蠻橫。此時好看的眉毛皺起來,到真有幾分兇狠的滋味。
不過也就這樣了。
秦安南往常也不是沒見過英雄救美的,不過她惡名在外,少有敢讓她直接給秦安寧道歉的。
真是不巧,今日她心情可不美妙,懶得費口舌。
她定定的看著江定北,紅唇一勾,抬起另一只手來,出其不意的一巴掌打到江定北臉上:“做你的春秋大夢。”
江定北是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后臉上火辣辣的疼,京城的女子都這般不講道理么?怒火噌噌往上長。
西北的小霸王可從來沒被人打過,要不是人多,他早就打回去了,他江定北的人生信條里可從來沒有憐香惜玉這個詞。
他眼里蘊著怒火,又無法發作,他甩開秦安南的手,早就顧不上秦安寧了。
江定北煩躁的甩甩頭,忍住打人的沖動,眼神一橫惡狠狠道:“秦安南,你個潑婦!!!”
雖說京中私下不少人這樣罵她,但敢當著她面罵的還真沒有。
秦安南被落了面子,通紅了臉,還沒來得及反駁,江定北就越過她大步邁進軒華閣:“好狗不擋道!秦小姐。”身后一堆朋友緊跟著他,方應予還不忘派一輛馬車送秦安寧回府。
這般丟面子,于秦安南言還是第一次,她順過閣內桌上一個酒壇,用鞭子朝江定北揮去。
酒壇恰恰在江定北身前碎掉,沁他一身酒香肆意。
“喂,混蛋! 我記住你了!!”秦安南漂亮的回甩,鞭子重新回到手里,生氣的坐上馬車。
真是討厭的人。
兩人都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