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子,那個什麼耶穌……是什麼?奴才從來沒聽過?!?
“嗨,別說是你,我也沒怎麼聽說過。咱們滿洲人也不信那個什麼洋教。可是湯若望卻滔滔不絕,說了整整一個時辰?!?
“太后信了?”
“太后自然是不信的?!碧K克薩哈說道,“裝神弄鬼,也就欺騙無知百姓罷了。不過,自從皇貴妃董鄂氏歿了,皇上越來越荒唐了?!?
“老主子的意思是……”
“皇上病了,如果太后願意,也可以讓硃批變藍批?!?
蘇克薩哈的一句話讓賴塔心頭一震,硃批那是皇帝專用的。而清朝承襲明朝制度,也有內閣。藍批便是內閣所用。
如今蘇克薩哈想要用藍批代替紅批,那正說明蘇克薩哈在政治上的野心。同時更說明蘇克薩哈對順治的失望。
“老主子,奴才能幹什麼?”賴塔問。
“本來打算讓你先閒上些日子,等過幾年,朝廷剿滅夔東時你自然可以復起?,F在看來不用等了。李存真竊取江寧,朝廷不日就會發兵南下。只不過,廈門覆軍……朝廷一時間聚集不了太多人馬,這才耽擱了。也就這幾日了,朝廷就會有動作,到時候你就可以復起。”
“多謝老主子!”
蘇克薩哈微笑著扶起賴塔,說道:“朝廷大軍南下,李存真必然敗亡,這可是你立功的好機會啊。我兩白旗終究還是得靠軍功說話。索渾沒了,白旗只能靠你了!”
“老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拼盡全力,爲了老主子,爲了咱兩白旗。”
蘇克薩哈高興地點了點頭,自己的左膀右臂,現在只剩下賴塔了,還好,賴塔還算爭氣,有這份決心自然是沒問題的。
蘇克薩哈突然收起笑容問:“賴塔,你聽說過索豐沒有?”
賴塔心中又是一驚,“索豐……索豐……”
賴塔怎麼可能不認識索豐呢?當時在海上飛龍號上一起給李存真磕頭的不正是賴塔、索豐、多模和羅珞嗎?幾個人還認了李存真當襄主子,發誓要把這個僞博穆博果爾扶上皇位。
當時說李存真就是博穆博果爾的正是這個索豐。賴塔自然是認識得很!
“想來你也是不知道的?!碧K克薩哈嘆了口氣,說道,“他本來不過是個護軍而已。奇怪……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居然在太后那裡那麼受寵。
你賦閒在家這些日子,這個索豐趁機竄起,如今是太后跟前的紅人。你見了可要客氣些。雖然說是……這種人大多都是起也忽焉,落也忽焉,但是終究現在是起來了的,你不要因爲人家從前是個小兵就看不起人家,平白無故多了麻煩。明白嗎?”
“明白,老主子,奴才記住了?!?
聽到這個消息,賴塔內心萬馬奔騰,無數的想法冒出來。從蘇克薩哈那裡出來後,賴塔的腦殼竟然承受不住自己如亂麻一樣的想法,晃了兩晃,險些栽倒……
南明情報局北京站的新站點裡,油燈微微發著黃光。
六哥的面龐在燈光下微微閃動。
“我從滿清高層那裡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從其他渠道證實的。韃子皇帝現在已經信了死人復活的事了。我看可以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南京了?!?
七哥說道:“如此一來,不如就讓我親自跑一趟如何?還可以把北京的情況詳細地彙報給大頭領?!?
六哥說道:“也好。我和長貴留在北京,繼續探聽消息。”
八哥刁長貴說道:“雖然說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可是我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準確地說是我沒有證據?!?
六哥說道:“這就是所謂的直覺,有時候直覺也很重要。你說說看。”
八哥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證據,但是卻有幾個疑問:
首先,這個死人能復活的謠言太過匪夷所思,而且愚蠢至極,這麼個謠言是怎麼出現的?肯定不是我們傳出來的,我們沒有釋放這樣的謠言,這我們自己都是知道的。那麼這個謠言很可能是滿清或者民間傳出來的。如果是民間傳出來的,那可能還好一點,如果是滿清傳出來的那就有很大問題了。誰能保證這不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其次,按照羅珞的說法,他親眼看到順治流淚了,這個我也不質疑,但是有沒有可能流淚是別的事?或者順治就是因爲提到董鄂妃而痛苦所以流淚,誰說流淚就意味著是上當了?
第三,居然還有別的證據證明順治上當了,是真的?還是道聽途說……聽說是順治上當了?他消息是怎麼得來的?”
六哥說道:“一開始這個消息其實是滿清那裡傳出來的。據說有人給韃子皇帝上了摺子,摺子裡面說是大頭領能復活死人。後來順治又問了管效忠和武世權,這兩個人在順治面前說大頭領能復活董鄂妃?!?
刁長貴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這個給順治上摺子的人很重要,但是就算知道是誰也無所謂,誰能保證他不是陰謀的一個環節?
也有可能確實有滿清的蠢貨認爲大頭領能復活死人,就給順治上了個摺子。這個摺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們已經不得而知了??傊?,上了這個摺子後,可能順治一開始就留意了,也許根本沒當個事,直到大頭領佔了南京,死人復活這個事才真的被重視起來,誰能說清楚?
再一個,現在我們都認爲順治是爲了董鄂妃而鬼迷心竅了,一切我們能看到能聽到的似乎都在證明順治上當了,沒有一點說順治沒上當的例子。這本身就不正常,不是嗎?一般是不是應該什麼消息都有,甚至消息還自相矛盾這纔好,纔對,才正常。可是現在卻乾乾淨淨,這正常嗎?”
七哥蘇炳說道:“如果這麼看,確實有些不太正常?!?
六哥聽了八哥的話,低頭思索良久,突然,他擡起頭來,兩隻眼睛閃爍著光芒,說道:“我們順著想。如果我們認爲順治上當了,那麼就會把消息報告給南京。南京怕也會這麼認爲。
如此,南京就以爲可以和北京扯皮,一個要復活,一個偏偏說不,一來二去,時間怕是會很久。南京必然認爲自己得計,然後放鬆自己。而滿清正好趁著這個時候迅雷不及掩耳,南下!兵貴神速,趁著明軍鬆懈,正可以打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