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的,那一刻,我看見他眼裡清澈見底的柔情,他對我的,不捨。
我坐在他的旁邊,靜靜地看著他的臉,那張看起來永遠也長不大的臉,居然留了鬍渣。我伸出手觸摸那些鬍渣,指尖隱隱作痛。
“我知道,你醒了,你醒了對不對?”我笑著,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爲什麼會笑。“你是在跟我玩嗎?其實一點意思也沒有,我不想再玩了,不想……”
門開了,月華走了進來。
“青嫋少爺……”
“我沒事,你告訴我,他是真的是不是?”我轉過頭對著月華笑著說。
月華看著我,好半天,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少爺你想聽嗎?”
“爲什麼這麼問,我要知道有關他的一切。”
“兩年前,萊蒙德在海邊發現了他,所有的人都以爲他是個死人,可是他的心臟居然在平靜了二十四個小時以後又逐漸恢復了跳動。萊蒙德立刻意識到他一定會成爲他最出色的殺手。爲了使他能夠絕對忠誠,使他變成最完美的殺人工具,所以萊蒙德給他洗了腦,親自訓練他殺人的能力。不過據說訓練還沒有完全的結束,可是因爲蘭斯的事情,沒想到他竟然提前用了他。只可惜,在少爺你的面前,再出色的殺手也不過如此……”
“住口!”我朝她吼道。
月華睜大的雙眼看著我,向後退了一步,“少爺,我……”
“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我錯了。”我扭頭對她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勾畫他的臉龐。“還有什麼?”
“少爺,萊蒙德一早就沒想過要放過你。他被利用以後,就會像垃圾一樣被丟棄,因爲對一個不再有感情的東西,萊蒙德是絕不會有半點的不捨。”
“你,剛剛說什麼?什麼叫沒有感情的東西?”我站起來,一巴掌打在月華的臉上,她的嬌俏可人的臉立刻紅腫起來。
我捉住自己的手,身體向後退,一直到他的牀角,身體慢慢地滑下去,“對不起,對不起……”
“少爺,你跟他……”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地重複著這句活。月華的槍穿過他的脊椎,與他的心臟擦肩而過。我用了六個小時從他的身體裡取出子彈,將他受損的內臟一一縫合。我沒有辦法把那道刀口弄得足夠漂亮。我低下頭輕輕地吻著來自他的胸口處兩道互相交叉的傷口,一道是淺褐色的,另外一道是深紅色的。我突然想到一種花,曼珠沙華。死亡,邊緣,神聖!
在他面前。我不會流淚。
我守了他兩天兩夜,誰也不見。宇文皈依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拽住我的胳膊,要把我從他的身邊帶走。他一路拉著我,不顧我的反對和掙扎。我想大叫,可是發現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音比蚊子還小。他一把將我扔進了水池裡,巨大的水花在我面前跌落。
“他已經是個植物人,植物人你懂嗎?就是這輩子都不會動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你!死了這條心吧,青嫋!”
我慢慢地擡起頭,他的聲音爲什麼可以如此堅不可摧!我只覺得臉上很溼,到處都很溼。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爲什麼要奪走我最重要的人?”
“他是你,最重要的人?”皈依看著我,眼睛裡的是什麼,憂怨嗎?宇文皈依的憂怨!
最重要的人。誰?什麼是最重要的人?恆濱嗎?唯樂,克雷布斯,宇文光耀,又或者是面前的這個人?
我記得,他抓住我的手腕,將我緊緊地裹在懷裡,磁性的聲音帶著致命的蠱惑,他說:“交給我,把你交給我,你就可以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管了!”吻細細密密地落下來,極盡溫柔。
“我可以嗎?”
“可以,因爲是你,青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
我只感覺眼前越來越模糊。宇文皈依好像也跳進了池子,拼命地搖晃著我的身體。
我記得,恆濱曾經說過:“水秀,你是我拼了命也要保護的人!”
我可以有選擇嗎?我可不可以不做那個人,最重要的也好,拼了命也要保護的也好,我根本就不想做,我不做好不好?不做好不好?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真的死了。參加葬禮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只是每個人都沒有臉。看得清的人只有宇文皈依,他站在我的棺木旁,凝視著我的屍體,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這下你滿意了,你死了,真的死了……”這個時候闖進來一個人,對著我的屍體不停地開著槍。我叫了一聲:“濱!”他轉過身來,居然也沒有臉……
我終要死了,心臟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我聽見宇文皈依在我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說:“回來,青嫋。我絕不允許你跟著他走,聽清楚了嗎?”
在一片混亂和嘈雜中,我感受到了克雷布斯的溫度和一雙絕望而痛苦的眼睛。
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懼和快樂可以這麼默契的並存!
宇文皈依將我的手握在他的兩手之間,放到脣邊,冰涼的**猶如一股洋流流遍全身。
我曾經問過艾西絲,愛是什麼?她說,你不需要知道,我的青嫋少爺,就算你知道了也請儘快忘記……
宇文光耀在臨時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希望你能夠幸福,青嫋!”
……
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