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菲騎著自行車到家,一進門就歪倒在自己的小牀上,室友兼閨蜜憶寶兒捧著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嫌棄的說:
“菲兒,你看你髒的,就這樣爬到牀上去了。”
柳雪菲不甘不願的坐起來,接過憶寶兒遞過來的茶,嘟囔著說:
“寶兒,你都不知道我今天差點回不來啦,他今天又喝了好多酒。”
經柳雪菲這麼一說,憶寶兒才發現柳雪菲身上的深藍外套上並不是泥土髒,而是:
“你回家了?他又打你了?快脫掉衣服讓我看看,嚴重嗎?剛纔沒仔細看我都沒發現,血都浸到衣服上了。”
憶寶兒心疼的說著就要去扒柳雪菲的衣服,柳雪菲連忙阻止:
“別,寶兒,我身上有傷,你讓我先去洗個澡,休息下。”
“洗什麼澡啊,你不要命了,身上流血了,不能洗澡,先讓我看看。”
憶寶兒氣的要抓狂了,都到什麼時候了,這丫頭還想著洗澡。她們倆是大學同學,大學四年就一直在一個宿舍,之前都好好的,但是從一年前大學畢業後開始,只要柳雪菲一回家,就會被她爸爸打的遍體鱗傷,憶寶兒問過她很多次,她爸爲什麼打她,她也總是笑著說,那是她欠他的,被他打就是在還債,說,疼在身上,心裡總是會好過些。憶寶兒很難想象柳雪菲的家庭是怎樣的,但是柳雪菲不說她也沒辦法,只能默默的照顧著這個可憐的好朋友。
此時,她也不管柳雪菲的提議,上去就扒下了她的外套,縱然是憶寶兒有心理準備,但看到柳雪菲裡面穿的白色短袖上的血跡斑斑還是吸了一口氣,心疼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菲兒,疼嗎?”
憶寶兒哽咽的問,明知道是廢話,這麼多的血她得有多疼啊。柳雪菲搖頭,安慰憶寶兒:
“不疼,寶兒,別哭,你看看我,我可是一滴眼淚都沒掉呢。”
自從母親去世後,她就沒有再哭過,即使被那個人打的遍體鱗傷,她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憶寶兒沒有相信柳雪菲的話,但也沒接話,她小心翼翼的掀起柳雪菲貼身的短袖衫,裡面觸目驚心的傷痕讓她眼裡的心疼又增加了幾分,她努力平復了一下,站起身來說:
“菲兒,不行,這次你必須得聽我的,穿上外套,我們去醫院,你這次受的傷太重了,已經不是我們家醫療箱的那些東西能治好的了。”
“不用,寶兒,你幫我打點熱水,我擦擦身上,上點藥就好了,沒事的,我都不覺得很痛。”
柳雪菲不想去醫院,她不想將自己的傷置於別人面前,那會讓她覺得難堪。
“菲兒,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你的傷口處理不好會感染的,你必須去醫院,你爸不心疼你,將你打成這樣,難道你還不心疼一下你自己嗎,你要是有個什麼意外,你還找不找你哥哥啦?”
終於,柳雪菲臉上有了一絲難過,母親去世前寫給自己的信,說自己大學畢業後就會知道關於哥哥的真相,果然,她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有人寫了一封信給寄到了她家,但信裡的內容她並沒有看到,因爲那封信被繼父吳順給藏起來了,吳順只說那裡面的確是哥哥的事,但內容並沒有告訴她,她只知道,從那以後,吳順更加愛喝酒了,喝醉了就打她,嘴裡還總說,溫家欠他太多,他賠上了一輩子的幸福,溫家和柳潔一起把他一輩子都給毀了。柳雪菲雖然不知道那封信裡到底寫了什麼,只能從吳順斷斷續續的醉酒之話裡聽出一點點,那裡面寫的是哥哥如何不見的,還有哥哥這幾年是被別人帶出國了,還有可能是爺爺生前安排的,還有一些內容,吳順每每要說的時候都痛苦萬分,她知道,一定是讓吳順非常接受不了的事,既然和哥哥有關,既然是欠了吳順的,那她就還吧,自那以後,不管吳順喝醉酒如何打她,她都忍著,她們溫家欠他,她也欠他,欠他的養育之恩,她就滿足他,讓他打讓他發泄怒火,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把那封信的內容完完全全告訴她,到那時,她也就能找到自己的哥哥了。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柳雪菲還是搖了搖頭說:
“寶兒,我真沒事,其實我身上的傷口沒那麼嚴重,就是血流的多一點而已,你快幫我擦洗下上藥吧,我明天還要趕去影視城呢,明天可是和楠楠對戲,我得把握這次機會。”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爲了明天那一場戲你都準備好幾天了,但是,菲兒,你拖著這樣的身子,可能堅持住。”
憶寶兒和柳雪菲都是在影視城做固定羣演的,她們不出名,就是在戲裡演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一般就是丫鬟什麼的,但是,因爲是固定羣演,所以收入還是很穩定的,有好幾個導演都覺得她們演的小人物挺好,一有機會,便會讓她們去。這次她所在的片場,男主角是她的偶像慕楠峰,慕楠峰不僅是當紅明星,他還是慕氏企業的副總裁,總裁是他爸爸,所以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管他叫一聲慕少,不過她和憶寶兒私下都叫他楠楠,她覺得這是屬於她的名字,她都在片場見過他好多次了,雖然他不曾注意到過她,但能看著他,她就覺得好幸福。
“放心吧,我爸這個人雖然經常打罵我,但好在,他需要我掙錢給他買酒喝,他喝的再醉都不會打我的臉和手的,明天是古裝戲,穿的厚實,不會有被拍到傷口的。”
說著,柳雪菲還衝著憶寶兒笑了笑。憶寶兒對她翻了翻眼說:
“誰擔心你會不會被別人拍到傷口啦,算了,我還是給你去打熱水吧,免得你等下死在我面前了。”
柳雪菲笑著看憶寶兒爲自己忙碌,心裡暖暖的,這一年多來,多虧憶寶兒一直照顧自己,每一次被打的半死,都是憶寶兒在照顧她,憶寶兒每次都說她快成她的專業醫生了,憶寶兒話冷心熱,對她更是好的不得了,這一份情,柳雪菲記在了心裡,準備以後慢慢還,畢竟現在自己的處境在這,真心報答不了她什麼。
柳雪菲就沉浸在對憶寶兒的感恩裡直到憶寶兒幫她擦好身子上好藥,她呆呆的看著她說:
“寶兒,你這麼漂亮又這麼賢惠,我乾脆娶了你做老婆好不好。”
憶寶兒給柳雪菲包紮,聽到柳雪菲的話沒好氣的說:
“得了吧,你看你這房間裡,除了桌子上這個咱倆得合影外,還有沒有別的我的照片了,再看看這個滿牆滿牆慕楠峰的海報,還有這個你和他的合影,放大的那麼大,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你倆的結婚照呢,我可不去當小三。”
“噗!”
柳雪菲被憶寶兒的一番話給逗笑了:
“寶兒,我怎麼聽著你這是在吃醋呢。”
“吃你個頭啊,我告訴你,別打老孃的主意,老孃可是名花有主的人,你還是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和你家楠楠對戲去吧,別到時見了你家楠楠臺詞都說不出來了,好啦,包紮好了,快睡吧。”
憶寶兒雖然話說的不好聽,但還是很心疼這個好閨蜜的。柳雪菲知道憶寶兒有喜歡的人了,那是她在孤兒院時認識的男孩,那時,那個男孩十三歲她十二歲,他們都沒有親人,在那裡兩個孩子相互取暖,相互照顧,後來那個男孩被國外的人領養了,離開時讓憶寶兒等他,說他以後定會回來找她的。憶寶兒就一直在等,其實有時連她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他,他還會不會回來找她,但她還是等著,拒絕身邊所有的追求者,就是等著那個少年。
“寶兒,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呢。”
看著憶寶兒精緻的臉,柳雪菲不由的問,憶寶兒愣了一下,也盯著柳雪菲的臉,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能在柳雪菲的臉上找到那人的一點影子,她不清楚,明明菲兒是女孩,她怎麼能和一個男孩長得像呢,但她看著那張臉,就是想要對她好,沒有理由的對她好。
“因爲我善良,我那麼善良的一個大美女,你以後也得多對我好點。”
憶寶兒半開玩笑的說,柳雪菲呵呵笑出聲:
“寶兒,你的確是個善良的大美女。”頓了一下,她又說:
“善良的寶兒,明天,你陪我去片場吧”
“不去,我明天沒有戲,和院長媽媽約好了給孩子們上課,所以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面對你的楠楠吧。”
“好吧。”
柳雪菲有些失望,她見到慕楠峰就會緊張,明天還要和他對戲,這真心考驗她的演技,要是寶兒能陪她就好了,但她也知道,孤兒院對憶寶兒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她的家,從小長大的地方,還有她那少女時代的初戀,都是在那裡。
看著柳雪菲有些失望的神色,憶寶兒只好妥協:
“其實上課也用不了多久,等結束了我就去片場找你,給你壯膽去,好不?”
“好,還是我家寶兒最好了。”
柳雪菲說著就要過去抱抱憶寶兒,憶寶兒連忙閃開說:
“別抱別抱,感動的話就快點好起來,別讓我一天天跟著你遭罪,晚上要是有什麼事再叫我吧,困了,晚安。”
說完便端著給柳雪菲擦洗身子的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