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杭州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徵得蘭子的同意,我辭去了線廠的工作,老闆人很好,並沒有刁難我,工資也全額結算清楚,這讓我有點意外。畢竟浙江商人的精明是路人皆知的。
無事一身輕,工資上交給了老爸,留了幾百塊自己零用,除了不定時的打打麻將上上網,唯一花錢的也就是抽菸了。
跟周瞳周晴她們,也越來越熟悉了,少了那晚的拘謹和羞澀,你們也可以認爲那是我的膽小,我承認確實有那麼點成分。
今天下午剛打完麻將,照例一起吃了晚飯,連續幾天的麻將生活,似乎有點厭煩了。
人其實是一類很犯賤的生物,每當觸及新鮮事物的時候,總有一股熱情迸發,希望每天都能重複重複再重複,逐漸成爲一種習慣。當這種習慣轉爲自然的時候,人們便開始慢慢的產生消極態度,厭倦感也隨之而來。
辭去工作之後,除下陪蘭子的時間,幾乎整日的跟蓮姐她們打麻將,次數多了也無聊,老爸他們剛去柯橋不久,得要一個多月才能回來,晚上空蕩蕩的房間,我一個人輾轉難眠。於是乎,網吧成了我的第二個家。
飯後蓮姐問道我等會去哪玩的時候,隨口說了句去網吧坐坐,周瞳身邊的周晴突兀得“哇”了一聲,連忙說道:“我也去,我也去。”
突如其來的一聲,我們幾個都嚇得沒說話,周晴自顧的拉著我,“走走走”,跟著她的節奏,跑似的向網吧方向走了去。
路上週晴拉著我,沒鬆手,幾次想掙脫,卻又享受著這種感覺。
到了網吧之後,周晴未等我開好機器,很是粗魯的把我拉倒了一臺機器邊上,站在沙發後面,她向我介紹了旁邊正在玩遊戲的男子。
“這是我老公,叫東北。”迴轉又介紹了我。
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公,反正我們這代只要好上的或者正在談戀愛的,大多數都會稱呼對方是老公或者老婆,我也沒太在意。後來才知道,周晴是東北的未婚妻。
呵,有點可笑!未婚妻在從事肉體行業!
不過,我並不敢表露出來,東北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社會人,氣場十足。日後的接觸,證實了我的看法。
由於年齡差不多,一來二去也互相熟悉了起來。東北的確是混混,做些討債和放貸的營生,與電視裡打打殺殺的黑社會是有本質上的差別。
經歷上次羣毆湖南佬的事件,心中不由的多少產生了點心高氣傲的態度,感覺著自己有點像混混了。雖然父母一直囑咐在外要學好,不要跟壞了朋友。但心裡的那種念頭,多多少少還是有的,就好像青春期的叛逆,不經歷,並不知箇中滋味。
東北幾乎很少出去幹活,經常拉著我出沒網吧,飯店。某個時期,我曾以爲自己是不是加入了他們的組織,成了混混,因爲有一次,東北的確帶我去了討債。
那天下午,一個人走在去網吧的路上,東北開著一輛大衆在我前面停了下來。
“飛啊,幹啥去呀?”滿嘴東北話,聽著很舒服。
“沒事溜達呢,你幹嘛去呀?
“有點事,上民主村去!”民主村,歸屬大源鎮管轄,與亭山比鄰。隨後東北問道,“沒事跟我走吧,上車,一塊溜達去。”
就這樣,我第一次參與了他們的工作。
債主也是東北人,可在他身上,我無法找到東北人的豪爽。弱弱,病態,頹廢,僅僅用這些比喻都無法表示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像是魯迅筆下的孔乙己。從他嘴裡聽到的並不是什麼之乎者也,而是無盡的哀怨。
對於這類人,我覺得他們就像被我們羣毆過的湖南佬,不能有些許憐憫。萬惡的金錢,使得他們走入迷途,對他憐憫,簡直就是間接的幫兇。
看在東北人的面子上,東北並沒有爲難他,還給了他一個月的寬限,這已經是很大的退步了。
並沒有看到類似電影裡收數的血腥場面,有點失望的坐上了東北的車回去,晚上跟著東北還有他的一幫哥們吃了飯。
進門後東北跟他的兄弟們介紹了我,我環顧四周,發現他們個頂個的像社會人。特別是坐在東北身邊的一個男的,髮型超有型,當時的我從沒見過如此髮型,類似於雞冠一樣,且稱呼他爲雞冠哥吧。
大碗喝著啤酒,大嘴嚼著肉食,東北社會嗑嘮著,自我的認爲我已然成爲了他們的一份子。
吃晚飯,回到家,寂寞隨即侵入我的身體,蘭子每天都要回家睡覺,每晚我都是一個人,寂寞空對夜。
點了一根菸,沒有開燈的的房間裡,那忽亮忽暗的菸頭,好像海上的探路燈,一明一暗的指引著我走出這似海的深夜。
寂寞的時候有煙陪伴著,是一種莫大的幸運,狠狠的吸一口,又狠狠的吐了出來,我希望將所有淤積的不快,全部隨著煙霧吐出,這樣才能感覺自己有那麼點點的快樂。
隔壁宿舍搬來了一家新的住戶,跟王鵬他們一樣,幫本地老闆做捲簾門,與我同歲。
每天下班之後,他的時間全部放在了網絡遊戲裡。與同樣出沒網吧裡的我,很快便有了共同的話題。
網遊是一類費時間和金錢的遊戲,想要在遊戲中出類拔萃,稱雄稱霸,這兩樣東西不可或缺。本來已經沒有工作的我,肯定跟不上他的節奏。
沒有電腦的我,只能沒日沒夜的窩在網吧,沉迷遊戲,不能自拔。
那時候的網絡並不像現在這麼骯髒,網絡中純潔的友誼還是有的,但僅僅存在於網絡中,並不能與現實相提並論。
在一款網遊中,我認識了一位女網友,很恰巧她也在大源工作,一家衛生用品廠。也是經常混跡網絡的她,網遊裡我們也漸漸的熟悉起來。
她說,她叫俞靜,大源本地人。碰巧在一個網吧上網都是經常的事了。有時候,她甚至懷疑過我,是不是站在她後面偷看了她的域名來的,我卻一直用“緣分吶!”來敷衍著她。因爲,她猜對了!
偶爾中,她問到我爲什麼沒有上班的時候,我說:“在有兩個來月我就去杭州幹活,一直這樣等著。”
“你這樣天天沉迷網絡也不好,白天其實可以去上班,晚上小玩一會還是可以的。”她坐在我的電腦邊上,一本正經的對我說著,她貌似忘記了,她的網癮比我查不到哪裡去。
“這不沒人脈麼,也不知道去幹點啥好。就這麼一直耗著,兩個月也不算太久,”
“要不,你來我們廠吧,進出自由,工資離職當天全額結清。”停下手中的鼠標,她轉過頭對著我說。
沒有很快答覆她,說著“考慮考慮吧。”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
因爲,我要去徵求蘭子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