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你們抓了多少人,到底繳沒了多少賭金。”時遠問道,這個纔是問題的關鍵,
“當時賭場的人很多,我記得我們去了三輛車,都被塞得滿滿的,而這些傢伙的賭注也是大得驚人,面前擺放的籌碼都是幾萬幾萬的,盤算下來一共有四五百萬,當時把我們都嚇了一跳,這在這裡可以說是個天文數字呀。”茍青山的說法和倪正完全一樣,
“那後來你們怎麼辦呢。”倪晶晶問道,
“當時涉案數字實在太大,完全超出了你父親的處理範圍,於是就給劉子歌打了電話,告訴了事情經過,當時想起來,就是這個舉動,害得你父親住了監獄,如果我們把這件案子壓下來,第二天直接報上去的話,也許他們就沒有時間做那些小動作了。”茍青山無線懊悔的說道,
時遠搖搖頭說道:“你們不用後悔,其實就算你們不告訴劉子歌,劉子歌一樣會知道這件事,既然他參乎進了這件事,發生了這麼大的動靜,怎麼會沒人向他通風報信呢。”
茍青山怔了一下,說道:“確實是這樣,劉子歌一定在倪隊長打這個電話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當時他已經知道這件事已經捂不下去了,而且要你父親放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纔會使出那種手段。”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我們把那筆鉅款放進了隊裡的保險箱裡,當時倪隊長也擔心這筆鉅款會出什麼意外,所以讓我睡在那裡,唉。”茍青山嘆了口氣,
原來那天晚上倪正還派了茍青山看著那個保險櫃,這個細節兩個人倒是沒有聽倪正提起過,
“聽說第二天保險櫃裡的錢都不見了,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時遠知道當天晚上肯定發生了茍青山不願回憶的事,但還是問了出來,
茍青山又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灌了進去,放下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
“那天晚上,我一直守在放保險櫃的屋子裡,寸步不敢離開,到了凌晨一點多的時候,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時遠和倪晶晶聽到這裡,不由得對視了一眼,茍青山既然睡著了,那就說明還是有可能被人做了手腳了,
果不其然,茍青山接著說道:“凌晨兩三點的時候,我突然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了,睜開眼這才發現一個黑影正蹲在保險櫃前,從裡邊把錢一摞一摞的往地上的一個口袋裡裝,我大吃一驚,喝問了一聲,正要從身上摸槍,卻覺得頭上一疼,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哦。”時遠和倪晶晶嚇了一跳,毫無疑問,當天晚上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至少兩個人,一個人在那裡拿錢,而另外一個人就站在茍青山的身邊,他發現茍青山醒來之後,馬上就來了一下,打昏了茍青山,
“不錯,至少有兩個人。”茍青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就點點頭說,
“那你看清楚你面前的那個人了嗎。”時遠不甘心的問,
茍青山點點頭,當時出現在他面前這個身影,他至少已經回憶過上千次了,所以他早就對那個身影認得一清二楚,
“那個人你認識嗎。”時遠從他的神態中已經明白那個人他認識,但還是問道,
“當然認識,那個人也是我們刑警隊的,而且當晚也跟我們一起去了現場。”茍青山說道,
“哦,那是誰。”看來真的是刑警隊出了內奸了,
“錢文義。”茍青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把錢文義從嘴裡咬出來的,彷彿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錢文義,就是現在的刑警隊長。”聽到這個名字,時遠大吃一驚,不但是他,倪晶晶是同樣的驚奇,原來錢文義也是當年和劉子歌一起合夥陷害自己父親的一員,登時後悔把錢文義收拾的太輕了,時遠卻是心裡解開了一個謎底,怪不得那個錢文義身爲刑警隊長,卻沒有一點過人之處,輕而易舉的就被海清在女廁所裡給收拾了,原來只是一個靠出賣別人而上位的馬屁精而已,
“你們認識錢文義。”茍青山看到他們反應如此強烈,就問道,
“當然認識,茍叔叔,我們前幾天還和錢文義交了一次手呢。”倪晶晶看了時遠一眼,得意的對茍青山說道,
“哦,說說怎麼回事。”茍青山好奇地問,
倪晶晶就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說了一遍,說到茍青山被弄了一身屎尿的時候,茍青山被逗得哈哈大笑,不顧時遠還沒有說出茍青山後來在李廣那裡,被自己設局陷害的一幕,要是讓茍青山知道自己口袋裡還裝著一張錢文義寫的保證書的話,不知道他會樂成什麼樣子,
茍青山好容易止住笑,卻又想起了什麼,起身走到包間門口,側耳傾聽了一下,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時遠和倪晶晶知道,他這樣做恐怕是擔心隔牆有耳,沒想到堂堂的一個人民警察和人吃飯,還要擔心會被別人偷聽牆根,這實在是個悲哀,
茍青山又接著往下說,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時遠和倪晶晶聽了肺都要氣炸了,倪晶晶也這才明白爲什麼自己父親陷入這場官司以後,爲什麼沒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爲他說一句話,就連當時和他關係最爲要好的茍青山和許並民也好長時間不見了蹤影,
因爲他們都受到了威脅,這威脅不是來自別人,正是來自劉子歌,原來茍青山被人打昏過去以後,再次醒過來時卻發現已是天明,而自己卻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劉子歌就站在自己面前,看到他醒來,劉子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他做假證,證明前天晚上他們在賭場抓到的只不過是一些熟人在那裡玩,那個所謂的賭場只不過是一個合法經營的棋牌室而已,而倪正之所以抓這些人回來,只不過是泄私憤而已,
茍青山當然不肯這麼做,且不說這麼做是做假證,是對自己警察身份的侮辱,就是對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倪正大哥,自己也斷然不能這麼做,這樣做無疑是要把他往火坑裡推,
但劉子歌早就料到他不會這麼做,所以使出了更卑鄙的手段,他直接撥打了一個電話,然後接通後把電話放到了茍青山的耳邊,茍青山疑惑的把耳朵湊了過去,卻是一個小女孩哭喊的聲音,
茍青山頓時從地上跳了起來:“畜生,你們都是畜生。”原來電話那頭傳來的正是自己三歲女兒的聲音,
“兩條路,要麼安安生生的陪著老婆孩子,過你的太平日子,要麼你看著辦吧,那可是你的親閨女。”這句話雖然是從茍青山口裡轉述出來,卻早已把時遠和倪晶晶氣的怒火三丈,這是警察嗎,這活脫脫就是土匪呀,
自己受什麼樣的這麼都行,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警察的尊嚴,去維護自己敬愛的老大哥,他都在所不惜,但是想到自己的家人,自己那只有三歲的女兒被這些無恥之徒控制在手裡,他就不寒而慄,這幫畜生早已沒了人性,什麼事情在他們手裡都能幹出來,他雖然自己什麼都能豁得出來,但不能讓自己的家人跟著遭殃,
茍青山說這些話的時候,話語裡充滿了無奈,時遠和倪晶晶看著茍青山,雖然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他們同樣可以體會到他當時心裡的痛處,
茍青山妥協了,他違心的用自己的假證詞換回了自己女兒的平安,看到自己敬愛的老大哥被冤枉並送進監獄,而自己卻還在上邊添了一把柴,他心裡充滿了痛苦,從此以後覺得再也沒法面對倪正和他的家人,而且每次呆在警局裡都覺得自己是在魔窟裡一般,於是沒多久他就申請調到了這個偏僻的派出所,而劉子歌也樂得見不到他,很快就讓局領導給他辦完了調離手續,
然而即使到了這偏僻的小鎮上,茍青山依然可以感受到劉子歌的勢力無處不在,到處都有他的耳目和黑手,他本以爲躲在了這裡就可以逃避外邊的一切,卻沒想到劉子歌依然沒有放鬆對他的警惕,而且時時刻刻在打壓著他,再加上自己良心上對倪正的愧疚感,讓這個不到四十歲的年輕人竟然像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一樣的衰老,
茍青山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的喝酒,在這個派出所呆了四年多,他也沉默了四年多,平時連喝酒都不敢喝,因爲劉子歌的耳目無處不在,今天看到倪晶晶和時遠來找他,這才一股腦的把憋在心裡幾年的心事全給倒了出來,
看看茍青山一個勁的喝酒,臉已變得通紅,倪晶晶站起身就想奪下他手裡的酒杯,卻被時遠制止了,他知道,一個受了這麼大委屈的男人,一個人呆在這裡,那麼多的心裡話沒人說,這是怎樣一種折磨,現在是該給他一個解脫的機會了,那就讓他喝個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