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尋知道張寧的難處,被火爐烤得極其難受,便指了指外面道:“這樣,姐和你換一換,你去洗碗,姐來幫你添碳。”
“阿尋姐,我可以的。”張寧撓了撓頭,覺得連累阿尋很過意不去。
不就是添碳,不就是變烤豬麼,大不了忍著唄!
“行了,你去洗碗吧,別和姐廢話!”說著,阿尋將張寧推出竈房,回身蹲在火爐前,熟練地鏟著火炭往爐口裡送。
不一會,阿尋的雙手就變成烏黑色,臉上大汗淋漓也不敢擦。
她似乎早習慣樂,只是弓著腰不停鏟碳送碳,未抱怨半句。
對於阿尋來說,這些活已經(jīng)幹了一年,什麼苦什麼累都受過來了,沒什麼大不了。
張寧走出竈房,來到洗碗池前,按照阿尋的吩咐清洗碗碟。
這活幹起來也不輕鬆,雙手沾水後就沒停的時候,不過好歹不用承受火烤之苦。
吱呀!
包子鋪的大門突然打開,有個男子搖頭晃腦地走了進來。
“有人嗎?”
一個夥計急忙迎了上去,“客官,快裡邊請。”
男子四下打量,發(fā)現(xiàn)這包子鋪不是一般的大,且富麗堂皇,裝飾非凡,就算在省城,這種規(guī)模的包子鋪也不多見。
沒想到在荒郊野外的半路上,居然屹立著這麼一家包子鋪。
他聞香而來,早就急不可耐,“真香啊,快給我上幾個包子吃,快點!”
“好咧客官,”夥計笑瞇瞇地上了幾個碗碟,而後衝著竈房大喊,“來客嘍,上包子!”
張寧一邊洗碗,一邊偷偷觀察。
這男子三十多歲,鬍子拉碴地不修邊幅,背上束著一柄劍,應(yīng)該是趕路的修行人或者武夫,有點本事的。
可惜他似乎沒察覺到此地的古怪,不停嗅著包子的香氣,催促趕緊上桌。
“奇怪,包子鋪的人個個怪異,客人怎麼一點察覺沒有?”
張寧疑惑。
至少那個迎客的夥計,就長了一對長長的驢耳朵。
傻子都能看出有問題吧。
難道進包子鋪,就中了妖怪的障眼法?
看來也只有這個解釋,此妖神通廣大啊!
竈房內(nèi),幾個廚子合力擡下最上面的蒸籠,挑揀出幾個剛蒸好的大白包子放在盤上,讓夥計端了出去。
夥計支棱著兩隻驢耳朵,一顫一顫,趕緊將包子端到桌上,“客官請用!”
男子早就迫不及待,眼睛發(fā)光,立即抓起一個大包子放入口中。
咬下第一口,男子的眼神直了,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好似吃到了天下最美味的東西。
“好吃!好吃!”
男子激動地渾身發(fā)抖,貪婪的咀嚼起來,吃下一口又一口。
吃完一個,又趕緊拿起第二個包子!
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因爲包子太美味了。
世間極品的美味能讓人胃口大開,饕餮大吃,但最極品的美味,卻讓人不忍卒吃,只想細嚼慢嚥,好好品嚐其中滋味。
天外包子鋪的包子,顯然是後者。
期間,竈房裡的廚子們一直在盯著男子。
像是觀察獵物的獵人。
“他已經(jīng)吃完一個包子,差不多了。”
“開宰!”
一個長著猴嘴的廚子突然走了過去,手裡拿著一把鐵鋸子不停比劃,不知要幹什麼。
“客官,包子好吃嗎?”
廚子問道。
男子連連點頭,“我從沒吃這麼美味的東西,啊……好吃!”
“客官,包子不能白吃,咱不要錢,就要你身上的東西換,行嗎?”
“行!”男子繼續(xù)吃著包子,雙眼漸漸變得麻木無神,“你要什麼我都給,都給!”
“多謝客官!”
廚子嘿嘿一笑,突然伸手扳起男子的左腿,在腿根處比劃了一下。
似乎很滿意,廚子用右手拿著鋸子,放在男子的大腿上。
咔!
猛地用力一鋸,鋸齒瞬間劃破衣物,狠狠嵌入大腿肉中,皮開肉綻。
男子卻渾然不覺,依然在吃包子,臉上滿是享受的神情。
咔咔!
廚子繼續(xù)用力,不停拉動鋸子。
每鋸一下,便發(fā)出一聲鈍響。
嗤嗤!
像是在鋸一根在水裡泡爛的老木頭。
不一會,這根“老木頭”就被鋸成兩截。
廚子抱起斷腿,喜孜孜地向竈房走去。
怪異得是,鋸腿時沒有流一滴血,無論斷腿還是男子身上的傷口都沒有血,像是被什麼封印了一般。
那男子也絲毫不覺得疼,甚至自己沒了左腿都不知道,依然在吧唧吧唧地享受包子的美味。
張寧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下巴都快驚掉了,嘖嘖稱奇。
那男子不覺得疼,他倒覺得自己的腿有點疼,像是被鋸子鋸了一般。
咋咋呼呼的林小玉此時也沒了絲毫聲音,一句話說不出來。
這他媽什麼鬼地方啊!
什麼鬼副本啊!救命……
砰砰!
咣咣!
不一會,竈房內(nèi)傳來剁肉的聲音。
菜刀和案板奏出一種美妙的樂曲,起起伏伏,像是兩軍交戰(zhàn)時的擂鼓。
剁成肉餡後,再加上各種各樣的佐料,登時香氣撲鼻。
旁邊的一個廚子則搟好了皮,迅速將這些餡料包了進去,一眨眼就包出一個白花花的大包子,放進蒸籠。
一籠包子弄好,趕緊擡到火爐上蒸了起來。
火爐炙烤,熱氣騰騰,發(fā)出“呼呼”之聲,像是有東西在蒸籠內(nèi)慘叫。
“客官,還要吃嗎?”
夥計問道。
吃包子的男子狠狠點頭,“吃!我要吃!”
夥計立即端來一個包子,給男子享用。
廚子也沒閒著,手拿鋸子,抱起男子的右腿,又鋸了起來。
咔咔!
吱吱!
……
“客官,吃飽了嗎?”
夥計又問。
男子雙腿全無,只剩上半身坐在凳子上,緩緩搖頭,“沒……飽!”
“好咧!”夥計向竈房的廚子打了個眼色。
正好,剛剛蒸的包子出鍋。
廚子擡下蒸籠,取了幾個包子上桌。
男子眼冒綠光,雙手抓起來便吃,腮幫子塞得滿滿的,不停咀嚼,一臉享受的神色好似欲仙欲死。
他不會想到,美味包子裡的肉餡是他自己的雙腿。
吃著吃著,倒越發(fā)有滋有味。
男子臉上露出愉悅無比的表情!
“啊啊啊……”
“嘔……”
林小玉已經(jīng)支撐不住,快要瘋了。
她見過不少妖魔鬼怪,心理承受能力很強悍,至少再恐怖的東西也嚇不到她。
這一幕,卻讓林小玉崩潰。
太噁心了!
張寧和林小玉總算明白,爲什麼阿尋不讓他們亂吃東西。
很快,那個男子的身軀被不斷鋸下,最後只剩下一顆頭顱。
包子鋪的人似乎不喜歡以人頭做餡,將其當做垃圾扔進旁邊的木桶。
之後,張寧看來有不少過路人被包子鋪的香氣吸引進來。
無一例外,他們踏入這道門,就已經(jīng)進了閻王殿。
廚子們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咣咣噹當個不停,竈房內(nèi)的砧板上滿是碎肉。
大桶內(nèi)的腦袋堆積得越來越多,一上午時間就堆了十幾顆。
張寧待了半晌,對於這裡的勾當瞭解了很多。
這是一家“黑店”。
或者說,比黑店更黑,是一家妖店。
但凡是過路人進了這家包子鋪,就會變成蒸籠裡一個個鮮美的包子。
“不對,他們蒸這麼多包子,是給誰吃的?”
張寧思忖片刻,擡頭向上望去。
“是二層樓的那些妖?”
張寧聽阿尋提起過,天外包子鋪裡住著一羣身份高貴的妖大人,包子鋪的每個僕從都要好好伺候這羣妖大人。
如此說來,包子其實是給妖大人們準備的食物。
黃昏後。
太陽落山。
夜幕降臨。
包子鋪的閣樓上,燈籠全都亮了起來,散發(fā)著血紅色的光。
從遠處遙望,好似著了沖天大火。
狼眼人讓僕從拿來了一些燈籠,堆在門口,看了眼張寧道:“臭丫頭,過來乾點活。”
張寧不願,但還是走了過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主管大人,有什麼吩咐?”
“把這些腦袋放進燈籠裡,掛在閣樓外,將那些熄滅的燈籠替換下來,”狼眼人指著木桶,吩咐道,“去吧!”
“好!”張寧忍著噁心想吐的感覺,答應(yīng)下來。
“小玉妹妹,我來幫你,正好我那邊忙完了。”阿尋幹完竈房的活,來不及休息就過來幫張寧的忙,似乎是怕張寧會弄出麻煩。
“行,這臭丫頭毛手毛腳的,肯定幹不好活,阿尋你看著她點!”狼眼人說完,提著鞭子步入竈房,檢查其他妖僕的活計去了。